趙一昇的臉上扯出一個疏離的笑,聲音溫柔的對著朱秀麗說道:“朱秀麗同誌,好久不見。”


    他這副舉動,讓朱秀麗徹底紅了眼眶,眼淚撲嗖嗖的往下落。


    這可把朱文華心疼壞了,攥住朱秀麗的手,不斷的用力。


    望著眼前,蒼老了很多歲,衣服空蕩蕩的掛在身上,瘦的皮包骨頭的男人,朱秀麗簡直都不敢想,這麽多年,他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想當初為了不牽扯到他們,趙一昇愣是沒有放出一點消息。


    直到他被帶走,鄭祥他們才知道........


    鄭祥隨後不知道跑了多少的地方,隻是還沒來得及運作,自己也出了事。


    兩個人下放的地方,倒是離得不遠,兩座大山的距離。


    但是如果走大路的話,那就是隸屬於兩個公社。


    鄭祥看了看自家閨女,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神色怯怯,不敢走進來的趙一昇。


    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讓自家老伴攙扶著自己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趙一昇的肩膀:“去吧!”


    事到如今,兩個人時隔多年再次相見,無論是誰都能看到他們眼中,對彼此的掛念。


    想當初在大院的時候,朱秀麗憑借自己的實力考進了文工團。


    因為對舞蹈的熱愛,她想在自己最美的年華裏,把這份青春獻給最熱愛的舞台。


    所以兩個人的婚事一拖再拖,一直到朱秀麗二十七歲的時候,她因為受傷從文工團裏退了出來。


    家裏正準備給他們兩個辦婚事,趙一昇就出了事情,如此一來,兩個人平白無故的耽擱了這麽多年。


    趙一昇聽著身後的關門聲,心中五味雜陳。


    跟在恩師身邊多年,他自然能夠看懂鄭祥眼中的意思。


    其實在他迴到京市以後,鄭祥有問過他的意見。


    趙一昇覺得自己這破身子,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所以也不願意拖累朱秀麗,也打消了鄭祥要給朱秀麗去信的念頭。


    趙一昇的嘴巴顫抖不停,過了良久,才吐出了一句:“你沒事吧?”


    朱秀麗隻知道一味的掉眼淚,並不去迴答趙一昇的話。


    這可把趙一昇急壞了,踉蹌著走到了朱秀麗的身邊,他再也克製不住內心的情緒,直接伸手抓住了朱秀麗蒼白的小手:“是我的錯,我不該不通知你。


    如果這次你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朱秀麗的手微微用力,輕聲說道:“能再次看到你,真好!”


    她眼裏滿是眷戀,趙一昇再也控製不住,伸手把女人半摟進懷裏。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他嘴裏不斷地訴說著,朱秀麗在他懷裏,再也控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真的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等兩個人收拾好情緒,再次把門打開的時候,老兩口也想通了。


    無論兒女都是債,兩個人已經蹉跎了這麽多年,接下來能好好過的話,就過下去吧。


    朱秀麗擦幹淨眼淚,對著自家父親說的:“爸,這次是幾個小夥子救了我。


    他們都屬於大河村大隊,我的介紹信和錢包都被人摸走了。


    您之前教我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我原本想給那小夥子找個工作的,可小夥子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要錢的話,好分一些,所以我就答應了給那小夥子800塊錢。


    後麵不知道為什麽,小夥子不願意要,但我已經決意要給。


    所以這次才讓你們帶錢過來,我這副身子也不方便過去,你們過去衝人家道謝一番吧。


    要不然的話,讓張大哥跑一趟也行。”


    想到自家父親的身體,朱秀麗連忙又改了口。


    鄭祥聽到大河村三個字,眸光閃爍,一旁的朱文華,也一臉詫異地望著鄭祥。


    當初他被下放的地方,並沒有告訴自家閨女,就是怕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私下裏跑過去。


    到時候引火燒身,平白搭進去一個人。


    所以朱秀麗並不知道,這處地方正是鄭祥被下放的去處。


    鄭祥微微頷首:“行了,我知道了,他們救了我閨女的命,我這把老骨頭咋都得去一趟。


    對了,這位同誌是?”


    幾個人從悲傷中緩過神來,這才好奇的打量著房間裏的另外一個婦女。


    趙一昇抹了抹有些渾濁的眼睛,抬頭朝著那婦女望去。


    有些驚愕的喊道:“大山嬸子?你怎麽在這裏?”


    那婦女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遲遲不敢喊趙一昇的名字。


    如今,猛地被點到名,她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聲音急切的說道:“有一個男同誌,請問當護工照顧朱同誌。


    一天給我一塊錢,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期限。”


    趙一昇緩緩笑了笑,對著鄭祥幾人說道:“這是我當初下放大隊的一個嬸子。


    他們夫妻倆,暗地裏幫了我不少。”


    趙一昇扭頭看向大山嬸子,有些疑惑的說道:“嬸子,你怎麽會在醫院裏麵呀?


    平時這個時間,你不都跟著大山叔去修河壩嗎?”


    一提起大山,那婦女的眼就紅了起來。


    “你大山叔他,你大山叔他.........”


    婦女泣不成聲,還是朱秀麗接了一句:“那位叔叔從堤壩上麵掉下來,在醫院裏麵治了幾天,已經拉迴家了。


    一開始是因為沒錢耽誤了治療,後麵蘇醒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才拿迴了家裏。”


    趙一昇的聲音顫抖:“沒錢,怎麽可能?


    我當初走的時候,可是把縣城那邊給的補助,分了一大半給你們。


    因為走的比較急,就把那些錢交到了大隊部。


    我還特地叮囑,要把這個錢給到你們家。


    以此來答謝這麽多年,你們對我的幫助之恩。


    當初縣城那邊給了我200塊錢,我身上隻留了二三十塊,剩下的全都留在大隊裏了。


    這100多塊錢,就是去市裏看病也夠了吧?”


    大山嬸子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什麽錢?我們沒有見過啊?”


    想到一種可能性,病房裏麵幾個人的神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趙一昇深吸了一口氣,擼起袖子說道:“我去找他們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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