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話戛然而止,看著董家老大躲閃的眼神,此時此刻,哪裏還不明白。


    她粗糙的手,不停的捶著自己的胸口,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生出這麽蠢笨的兒子。


    她每個月給40斤糧食的原因是什麽?


    不就是怕把這三個小崽子餓死了,到時候連這些撫養金都拿不到嘛?


    董家老太太隻覺得自己胸口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窩在心裏難受的不行。


    這下子真的要兩眼一翻暈過去了,下一秒,董愛國的一句話,讓她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當然,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畢竟你們養我父親這麽大,有些事情不應該這樣計較。


    我們就算你們每個月給了這些糧食,那接下來就算一算還剩多少錢吧?


    今天,當著各位父老鄉親的麵,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都說生恩沒有養恩大,可我父親這麽多年寄來的東西,大部分都落在了奶奶家。


    現在我們兄妹三人的撫養金也被他們拿走了大半。


    我們該還的恩情也還夠了吧?接下來,我們董家三兄妹和老董家再無關係。”


    董愛國在林場那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眼力勁,那是練得足足的。


    通紅著雙眼,不住的拿自己的袖子擦眼淚。


    做足了委屈的模樣。


    果不其然,這副樣子,引的郝政委他們一陣兒心疼。


    就連村子裏的不少嬸子,得知了其中的緣由,也都抹起了眼淚。


    俗話說的好,當你身後的力量足夠強大時,能感受到的都是別人散發的善意。


    此時的董愛國,看著村民們義憤填膺的模樣,心裏隻覺得可笑。


    如果沒有這群人來撐場子,他們隻會袖手旁觀罷了。


    董家三兄妹被一群人罵得麵紅耳赤,董家老三直接舉起袖子捂住了臉,大喊道:“給糧食的時候,俺娘都是讓大哥給的。


    他沒有給這事,咋能怪到俺們身上?都怪他!”


    董家老大眼瞪的和牛犢子一樣,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家弟弟。


    當初給不給糧食,他們三兄弟可是商量好的。


    這省下來的糧食也是他們平分了,現在怎麽就怪到他自己頭上來了?


    眼看著兩兄弟急紅了眼,就要打起來,鄭佩琳拍了拍手掌,高聲說道:“既然董愛國做出這個決定,那我們也沒有理由插手。


    就按照他說的做吧,會計你來算一算,刨去這些還剩多少錢?


    零零散散的就不要了,但是大頭至少要給三兄妹。”


    會計又連忙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一張紙,趴在那裏計算了起來。


    眾人看著鄭佩琳冷肅的麵龐,全都止住了聲音。


    一時間,整個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會計的手上。


    眼珠子隨著鋼筆,不斷移動。


    過了良久,會計終於把賬算了出來。


    他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又拍了拍不斷顫抖的手,這才站起身,高聲說道:“按照每個月十二塊二毛四分錢算,十年就是一千四百六十八塊八毛錢。


    五千一百二十塊錢,減去這些,就是三千六百五十一塊二毛錢。”


    這些錢別說一個家庭了,就是他們大隊指不定都拿不出這麽多來。


    這個數字一出來,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董家老四連忙收整了自己的心情,輕聲在自家娘耳邊低語了幾句。


    董家老太太點著頭高聲驚唿:“有那麽多?頭幾年老二媳婦沒去世的時候,這些錢可都在她的手裏把著。


    誰知道是不是被她花了?”


    董愛國不忍心自家娘被人誣陷,連忙站出來說道:“所有的補助金,我母親都用在了我們三人身上。


    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花,要不然也不會得了個勞碌的病,早早的去了。”


    想了想,董愛國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剛才賬確實算的不嚴謹,那就把我母親在世時候的錢都去掉。”


    此時的董愛國心裏非常清楚,董家老太太這些錢,這些年指不定都敗壞光了。


    三個兒子全都指望著她呢,父親去世的時候,三叔四叔還沒有結婚,後麵陸陸續續的結了婚。


    給的彩禮錢可都不少,再加上幾個孫子,全都靠著董家老太太養著。


    她手裏哪能剩下那麽多錢去,與其說一個空頭支票,還不如讓她把手裏大部分的錢都吐出來。


    會計又連忙算了起來:“去掉零頭,應該還剩一千七百三十一........”


    這個錢和老太太手裏的差不多,老太太這下子徹底一口氣喘不上來,暈了過去。


    董愛國眼裏閃過痛快,這個老虔婆,做的事情別以為他不知道。


    當初自家母親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在他們兄妹三人隻顧著給母親送終時,白老太太鑽進屋裏偷摸著拿走了。


    要不然他們三兄妹也不會過的這麽苦,這麽多年估計都花的差不多了。


    董家三兄弟也沒有想到,自家母親手裏竟然還有這麽多錢,眼裏閃過貪婪的欲望。


    看著他們這副模樣,鄭佩琳隻覺得惡心。


    這麽多年,什麽牛鬼蛇神都見過了,看到他們眼裏的算計,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這次任憑寧夏怎麽掐人中,老太太都沒能醒過來。


    鄭佩琳從自己的懷裏摸出了一塊白布包裹的銀針。


    簡單的消毒以後,朝著老太太的頭上紮去。


    過了良久,老太太才清醒過來,映入眼簾的就是寧夏似笑非笑的表情:“還請老太太迴家拿錢吧。”


    老太太頭上還紮著針,此時,不管不顧地掙紮著哭喊:“那都是我兒子給我的錢,不可能給他們的。”


    郝政委看到事情基本都解決了,也從後麵站了出來,溫和的笑道:“那無所謂呀,一會兒退役軍人事務部的人就會過來。


    關於侵犯烈屬子女財產的事情,那可是要上法庭的。


    到時候可不是賠錢那麽簡單了。”


    郝政委的話,讓在場的人全都惴惴不安。


    大隊長連忙給自家媳婦使了一個眼色。


    大隊長媳婦三步並做兩步,走到老太太的跟前。


    陪著笑,對著寧夏他們說道:“老太太年紀大了,一時想不清楚,我來勸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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