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把東西放進車裏,溫時澤的耳朵動了動,抬眸朝著剛才的小院望去,發現有不少人都從另一邊的出口跑了出來。


    推搡間,有人懷裏的背簍散落一地。


    匆匆忙忙撿起來又往外跑,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還有不少婦女,一手攜著孩子,一手抱著懷裏的雞蛋。


    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連人帶雞蛋都摔倒在地。


    圓滾滾的雞蛋,頓時碎了滿地。


    婦女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伸手想去扒拉。


    可身後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孩子也哇哇哭了起來。


    她隻能擦幹淨眼淚,抱著孩子快步往前跑。


    這一幕看得人心裏非常的難受。


    寧夏的嘴巴張了張,小臉蒼白的看向溫時澤。


    “鄉下也有人管嗎?這可是老百姓唯一能夠換到票,攢到錢的途徑。”


    溫時澤揉了揉她的頭:“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人還想借此去討好。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走吧。”


    寧夏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的風景不斷的往後退。


    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生出了幾分悲涼。


    忽然,車子一個急刹,寧夏的額頭險些撞在了前麵的玻璃上麵。


    溫時澤大手一揮,把人護住。


    “沒事吧?”


    寧夏驚魂未定的大喘著氣:“沒事,前麵怎麽啦?”


    溫時澤下車去看,這才發現是賣他們背簍的小孩,此時正滿臉淚痕的倒在車子麵前。


    有幾個背簍都被踩碎了,還有幾個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旁邊。


    溫時澤蹲下身子,沒敢第一時間去拉人,輕聲問道:“沒事吧,沒受傷吧?”


    旁邊就是叢林,小孩是從山坡上直著衝下來的。


    溫時澤這才沒有注意到,確實是他的錯。


    寧夏也下了車,看到小男孩的腳踝腫脹的不行,連忙喊著溫時澤把人抱上車。


    “他的腿受傷了,先把他帶到醫院看一下吧?”


    就在溫時澤把人抱上車的時候,小男孩怯生生的指著旁邊的背簍:“能不能把那幾個背簍也幫我撿迴來?”


    畢竟是他們沒有看清路,才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寧夏眼疾手快的把所有的背簍都疊在一起,慢慢放在了後座。


    溫時澤剛打了方向盤,準備往醫院走,小男孩連忙出聲製止了:“我不去醫院,你們能不能把我送到村子裏麵?”


    寧夏有些著急:“你這腳腫的厲害,我剛才摸了摸,好像傷到了骨頭,必須得去醫院治療。”


    小男孩連連搖頭:“我不去醫院,我們村子裏有赤腳大夫。


    他會治這些,我求你們了,把我送到家吧。”


    溫時澤和寧夏聽他這麽說,倒也沒有再堅持。


    隻是按照男孩指路的方向走,越走溫時澤越覺得熟悉。


    當看到不遠處山腳下的一座村落時,溫時澤的眸子沉了沉。


    在大概十年前,他也來過這裏。


    那次任務,他們隊裏的一個老兵,為了掩護大家撤離,犧牲了。


    把骨灰送迴來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哭得肝腸寸斷。


    那時候的溫時澤赤紅著眼跟在幾個領導的後麵。


    看著老兵家裏還未成年的三個孩子,每個人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越是靠近村莊,溫時澤心裏越是覺得壓抑。


    曾經因為那場戰役,他在部隊裏麵心理疏導了很久。


    哪怕如今的他已經變得非常強大,可再接觸往事的時候,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當小男孩指揮著他停在了一處熟悉的房子跟前,溫時澤徹底紅了眼。


    一旁的寧夏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連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男孩沒有坐過汽車,也不知道該怎麽開門,他小聲的唿喊道:“哥哥姐姐,我已經到家了。你們能把門打開嗎?”


    溫時澤使勁兒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僵硬的臉上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他側頭看向小男孩:“你家愛軍是吧........”


    他的聲音啞的不像話,小男孩有些錯愕的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肯定了心中的猜測,看著麵前破落的房子,溫時澤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指。


    就在他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從屋裏麵走出了一個小姑娘。


    怯生生的望著麵前的車子。


    溫時澤連忙打開門,把董愛軍抱了下來。


    小女孩看到自家哥哥這副慘樣,嚇得麵色慘白。


    嘴巴哆哆嗦嗦地喊道:“二哥,你怎麽了?”


    剛才還疼得齜牙咧嘴的小男孩,此時聽到妹妹的唿喚,連忙收斂了神情。


    笑著說道:“我沒事,就是從山上往下跑的時候,不小心崴到腳了。


    上次咱哥不是還帶迴來一些跌打損傷的藥嗎?你快找過來,給我敷一敷就行了。”


    小姑娘聽到他哥這麽說,連忙一溜煙兒的往裏屋裏麵跑。


    寧夏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從車子上走了下來。


    看溫時澤這架勢,他是認識小男孩的,又或者說,他認識小男孩的家裏人?


    加上他剛才那副模樣,寧夏推斷,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是他戰友的遺孤。


    下了車,看到漏風的屋頂,破落的門窗,寧夏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像這種烈士遺孤,每個月都會有補貼。


    在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是好幾個孩子,肯定還會有其他人幫襯。


    日子怎麽會過成這樣?


    小女孩直接拿了一個籃筐過來,裏麵放了不少的藥。


    尤其是跌打損傷的,幾乎占了大半籃子。


    寧夏把東西接過來,輕聲說道:“給我吧,我去幫你哥哥弄一下。”


    小女孩一開始還有些不情願,可眼前的姐姐太溫柔了。


    讓她不自覺的伸出了手,把東西遞了過去。


    屋裏沒多大會兒,就傳來了小男孩鬼哭狼嚎的聲音。


    小女孩急得在原地團團轉,溫時澤拍了拍一旁的小板凳,溫柔的說道:“沒事。她是醫院的護士,懂得該怎麽做的。


    來,坐這裏吧。”


    小女孩有些膽怯,望了望外麵,又看了看溫時澤麵前的小板凳。


    找了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我叫董愛華.......”


    小姑娘剛說完,就猛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完了,完了,她大哥說過,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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