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瑛王卻起身,已經準備要離席了。


    “喲,王爺要走了?”苻卿大聲叫道,“不聽小曲啦?這才剛開始呢!”


    隨著他的話語,一陣桌椅碰撞之聲,坐在下首的眾賓客全都起立,恭送在場最大的那位皇族。


    瑛王見狀,禮貌地頷首,“本王先行一步,各位請繼續。”


    “早有耳聞,王爺懼內,原來是真的呀!”苻卿放下酒盞,好奇地問跟在瑛王身邊的孫總兵,那人與自己打過幾次交道,為人還算是不錯。


    “哎,孫總兵,聽說你家王妃長得秀豔人寰、貌若天仙,是真是假?怎麽你家王爺總將她藏著不讓見人呢,還是說其實你家王妃醜如無鹽女、貌比東施?”


    孫總兵背脊竄出涼意,覷眼瞧了瞧瑛王,緊閉著嘴巴不敢亂說話。


    “少將軍,有句話不知你聽過沒有?”瑛王突然問道。


    “啥?”


    “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


    雲墨似笑非笑地瞧著瑛王帶著下屬遠去的身影,不知道在盤算什麽,苻卿卻是聽得一頭霧水,扭過頭問雲墨:“哎,夥計,他這什麽意思啊?”


    雲墨拿起杯子,淺飲一口,“花看半開,酒飲微醺,有些話呢,隻說一半,即可。”


    旁邊的馬世清直咋舌,這瑛王果真難纏,看似謙遜,卻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幸好今兒碰上的是稍顯“愚鈍”的少將軍,若是直衝著雲小侯爺,恐怕一言不合就要當場打了起來!


    正想著,隻見苻卿想了半天才迴過神來,似是惱羞成怒,有氣沒處發,怒氣衝衝地一迴頭,衝著馬世清大叫一聲:“馬大人?”


    馬世清趕緊上前一步,“下官在!少將軍有何吩咐?”


    “怎麽不唱了呢?我就要聽《十八摸》,閑雜人等都走了,還有什麽放不開的!”


    “綠柳山莊”位於玉陵城最西側,玲瓏秀美,風景獨特,內外綠柳成蔭,青石板鋪成的大路和環繞整個莊子的小河,使這一處的景致頗有幾分江南風光。


    跟那個古怪的“得味居”一樣,小川子一開始還有點瞧不起這位少夫人的。


    漂亮是挺漂亮,就是性子淡淡的,身份也低微,主子連郡主都瞧不上眼,怎偏偏對這民女死心塌地?


    主子啊,那是個多活蹦亂跳的人,平日裏鬥雞走狗,尋花問柳,啥事不幹?


    哎,這“尋花問柳”倒不是在煙花之地尋求溫香暖玉,人家是真正愛花之人。


    不過,愛的稍微少了些,隻是區區兩樣。


    一種是秋桂,一種是山櫻;這不,山莊裏除了柳樹,又開始種植起桂樹和山櫻了。


    過了幾日,小川子又有點瞧不起自家主子了。


    有一日,他看到主子在發脾氣,原因是少夫人又趁著主子不在,悄悄跑出莊外,主子迴來沒見著她的人,大發雷霆,嚇得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


    等到日頭都快落山了,少夫人才從外麵迴來,臉上愁眉不展,似乎在為什麽事情憂心。


    主子很有氣勢地板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那少夫人更絕,也不哄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更衣洗手,然後親自去廚房挽著袖子弄了蘆筍雞絲湯、玉筍蕨菜、桂花魚條、香酥蓮藕和炒三色蔬。


    四菜一湯,熱騰騰、香噴噴地擺上桌,猶如尋常人家裏,做妻子的這才去喚丈夫吃飯。


    主子還在生悶氣,一張好看的俊臉上全是烏雲密布,看來氣得不輕。


    “別生氣了,再不吃,飯就涼了。”少夫人輕聲好語地說著,並且拿手輕輕地去推他。


    主子一把抓住那隻纖纖玉手,眉宇間還有慍色,“你又跑到哪裏去了?”


    “我去“得味居”看了看,好幾日沒去了。”少夫人的聲音很好聽,給人一種溫柔如水的感覺,仿佛可以撫平主子心中的一切戾氣和怒火。


    “哦,真的?”


    “嗯……去吃飯吧。”


    “現在不吃飯。”


    “不餓嗎?”


    “餓,但是現在想吃你。”


    然後小川子就看到主子不顧少夫人掙紮,將她一把攔腰抱起,迅速朝內室走去。


    唉,天還沒完全黑掉,竟然就急不可耐地行夫妻之事,難道少爺不知道他是個連個相好的都沒有的“童子身”嗎?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主子在裏頭吩咐,要將熱好的飯菜端進屋裏。


    小川子指揮丫頭們將飯菜端去,發現主子雖穿好了衣裳,卻還賴在床榻上,頭枕在少夫人的腿上,怎麽也不肯起來,少夫人的臉都紅了,又拿他沒法子。


    小川子簡直看傻了眼。


    少爺啊少爺,您也隻這點出息嘛,少夫人不過是洗手做了羹湯,你就連夫權都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小川子歎道,自家這位來路不明、門不當戶不對的少夫人,頗有點手腕呀,少爺喔,算是栽得徹底了!


    是夜,綠柳山莊的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銀色的月光灑在地上,草叢裏有蟋蟀的叫聲,各種樹木花草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無形的網。


    【第八章】


    櫻寧一個人坐在亭子裏看月亮。


    方才她與雲墨剛用過晚膳,就聽仆人報說有客至,雲墨出去見客了,她一人閑來無事,便來到常休憩的亭子裏。


    她迴想起今日下午在得味居裏與許掌櫃的對話。


    “櫻姑娘,你把這店交給我了,生意卻不景氣了。”許掌櫃看著冷清的店直發愁。


    “不要急,我已經把一些食譜寫了出來,讓阿和照著多多練習,憑他的手藝,生意總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太好了!”整個得味居都喜出望外。


    “對了,櫻姑娘,這些日子,那京裏來的主仆都不見露麵了,前些時候我還在街上碰到小川子,他說他家少爺跟人打架受傷了,我便問他家少爺為何會跟人打架,他說那幾個家夥活該,不隻得罪了他家少爺,還說櫻姑娘的壞話;我一聽那幾個人,就沒個好東西,的確活該被打。”許掌櫃忿然道。


    悄悄嫁給雲墨的事很少人知道,尤其是櫻寧刻意瞞著得味居裏的人,許掌櫃怎麽也想不到,前段時間天天光顧的京裏少爺就是她的夫婿。


    “小川子還說從來沒看見他家少爺那樣生氣過,平時有人惹了他,也是笑笑的,暗中修理一下什麽的,可是那天,連裝都不願意裝了,直接衝上去就開打……哎,年輕人啊,還是太衝動了……讓人搞不懂……”


    他們不懂,櫻寧卻懂。


    他是為了她。


    就算他再惱她、氣她,也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辱她。


    所以她才願意嫁他。


    或許她生氣他嚇跑了賈仕,導致她一有空就帶著一萬兩銀票在玉陵城找姓賈的,除了找到賈仕,她沒有任何線索可以去找到父親。


    或許她是為了那一萬兩銀子才願意嫁他,可是銀子與他,孰輕孰重,她怎會不清楚呢?


    那麽,他們呢,未來會怎樣?


    成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苻家軍遲遲沒有撤走的意思,但她知道,他遲早會走的。


    他是尊貴的小侯爺,他的家的驪京,那樣的地方,自始至終在高處。


    可是,她為什麽一想起他們會分開,就越來越不舍?午夜夢迴,哀愁使她如同陷入了沉鬱的深潭,被憂傷一點一滴地浸入骨髓。


    她舍不得……舍不得他!


    心中刺了一下,隱隱作疼起來,閉了閉眼,她站起身,正打算迴屋去。


    “這位姑娘,請問……”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櫻寧迴頭,當發現來人竟然是玉中石時,一時不免驚愕。


    玉中石也吃了一驚,不過這驚卻是“驚豔”的驚。


    他今日鼓起勇氣遞了貼子,專程上門拜見雲墨,誰知門是進了,卻把他一人晾在大廳裏,不見主人蹤影。


    他越等越惱羞成怒,見沒有下人招唿自己,幹脆起身沿著大廳後的穿廊一路亂走,說不準還能碰到這家的主人,誰知這一下竟然讓他闖到園子裏來,看到了神仙般的女子。


    她靜靜地坐在亭中,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錦衣絲裙,衣裙和裙擺都繡著清新高雅的蔓草紋樣,頭上簪著巧手的工匠用紅珊瑚打造的花朵樣式的珠釵,十分精致。


    一張清麗至極的容顏,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絳,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在月夜下仿佛月中仙子。看上去隱隱有著不真實的錯覺,實非塵世中人,美得不染半點人間煙火,又宛如最美麗的精靈,氣質脫俗,令人見之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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