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曉軍那頭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鄭謙下午去了縣政府那邊,沒找到自己,才去跟別人打聽。


    結果知道自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潘曉軍心頭很暢快。


    知道了又怎麽樣?你還不是被我耍了一頓?


    “鄭局長,我這是為你好,提前督促一下你,畢竟你剛來衛生局不久,很多工作都沒有完全熟悉!”潘曉軍道。


    督促?督促個腿!


    鄭謙忍著爆粗口的衝動,隻是沉默著。


    “行了,既然你把工作計劃表送過去了,那你就好好工作吧,等我一個星期後迴來,我可要去衛生局好好檢查檢查你們的工作的!”


    潘曉軍說完,帶著得意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


    鄭謙就去了衛生局。


    果然。


    許姐沒有落下那粉色的零錢包,昨晚,她也沒有再在半夜上來取。


    鄭謙略微有些小小失望。


    新的一年開工,鄭謙召集了衛生局的同事們開了一個會。


    同時,鄭謙還得到了一個消息。


    衛生局將會新調來一個副局長,來頂替之前的孔正林,是從市裏麵調過來的。


    但具體上任時間,大約是一個星期之後。


    鄭謙把這事兒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他才是衛生局的一把手。


    開完會,衛生局的人,就各自忙工作去了。


    就在這時。


    鄭謙忽然聽到樓下大院內,傳來陣陣哭喪的聲音。


    他眉頭一皺。


    這怎麽迴事啊?大過年的上班第一天,怎麽還有人上衛生局來哭喪呢?


    他起身來到窗戶前看去。


    在衛生局大院的前麵空地上,有著四五個人,披麻戴孝的,中間一個人,還抱著一張黑白遺像,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旁邊的幾個人手裏,還拿著兩個出殯用的那種大花圈。


    另外兩個人的手裏,拉著一條白色黑字的橫幅。


    上麵的字跡很明顯。


    “藥材市場無良老板,售賣假藥害死我丈夫,我隻求一個公道!”


    鄭謙的眉頭一皺。


    這時。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鄭謙迴頭看去,“進!”


    許玲慧推門而入,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到鄭謙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她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


    “鄭局長……”許玲慧開口。


    鄭謙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許姐,你說吧,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許玲慧苦笑一聲,“門口的這事兒,具體說起來,發生在三個月前,也就是你來衛生局上任的前一個月!”


    “中間抱著黑白遺像的女人叫做胡友娥,她的丈夫叫李得沛,半年前,李得沛得了肺炎,咳嗽不停,他自己平時是一個中醫愛好者,也喜歡研究一下醫術,他給自己看診,弄了方子,然後自己去藥材市場買藥材迴來配伍服用!”


    鄭謙沒說什麽。


    倒是有很多人,自以為看了幾本藝書,就懂的看診治病,然後開方服用,結果出了事兒。


    “這個李得沛啊,也不知道是運氣差,還是怎麽了,他在我們涇江縣的一個藥材市場上買了一些治療咳嗽的藥,還有一些補藥,諸如人參,靈芝之類的,前後花了上萬塊!”


    “可結果,李得沛吃了藥後,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家裏人,這才慌了,急忙將他送往醫院,醫生檢查後發現,李得沛之前去藥材市場抓的那些藥,都是不合格的藥,甚至是假冒偽劣,以次充好的藥材!”


    “李得沛吃了這些後,導致病情迅速惡化,最後全身多髒器衰竭而死,他的家屬,就拿著李得沛生前買的那些從藥材市場買來的藥材送去專業的機構檢測!”


    “檢測結果顯示,那些藥材的確都有很大的問題,有些藥材是用硫磺熏了的,且裏麵還摻雜了一些非法的添加劑,讓藥材看上去品相更好!”


    “李得沛本來就病重,再吃了這些有問題的藥,更是提前把自己送走了!”


    鄭謙的臉色沉了下去。


    “許姐,既然這都證明了藥材有問題,是那個藥材市場攤販的責任,我們衛生局出麵查封他們,然後報警讓公安抓人啊,怎麽還鬧成了現在這把局麵呢?”


    許玲慧苦笑道,“鄭局長,你是有所不知啊,因為當事人李得沛已經死了,那些藥材,也的確是有問題的,可那藥材市場的攤販,不認賬了啊!”


    “再加上,當時也沒有證人證明,那李得沛的藥,就是從那買的,所以,這事兒一直都難以得到解決!”


    “不能吧?”鄭謙看向許玲慧,“這麽簡單的事兒,怎麽會弄得這麽複雜啊?”


    許玲慧道,“鄭局長,你可能還有件事兒不知道,那個藥材市場賣藥的人,是潘副縣長的堂哥潘元建!”


    “不過,當時事發的時候,潘副縣長還是政府辦公室主任,他和當時的白縣長關係好,各方麵都打了招唿,在胡友娥缺乏有效證據的情況下,誰會去抓人啊?”


    “所以,這事兒,就這麽一拖再拖,到後來,你來了衛生局,又出了大火,以及蘇世權和黃隋落馬的事兒,更加的耽誤了!”


    “這不,今年開年第一天,也不知道那胡友娥聽了誰的建議,就穿著喪服來我們衛生局,要求我們去主持公道!”


    鄭謙算是徹底明白了。


    敢情。


    潘曉軍的堂哥潘元建,在藥材市場賣假冒偽劣的中藥材,害死了人。


    對方缺乏證據,同時在潘曉軍和白誌遠的招唿下,各方都對這件事兒采取了淡漠的態度。


    才會讓胡友娥的冤情,拖到了現在!


    “許姐,那你覺得,這件事兒可信度,有多少?”鄭謙忽然問道。


    許玲慧知道,這是鄭謙在問那李得沛的死因,到底和潘曉軍的堂哥潘元建有沒有關係。


    許玲慧頓了頓,道,“鄭局長,這個潘元建,仗著堂弟潘副縣長在縣裏麵的關係,他在藥材市場那邊,算是一霸了,平時欺行霸市,讓其他的藥材販子有苦不能言,旁邊的人不敢惹,也就算了!”


    “而且,我們之前,也收到了好幾例關於他潘元建售賣假冒偽劣藥材的舉報!”


    “隻不過,那時候,還沒等我們派人過去查,上麵一句話下來,這事兒就被壓下去了!”


    鄭謙一拍桌子,“簡直豈有此理,反了他,這涇江縣,就沒有王法嗎?”


    說完。


    鄭謙就抬腳往外走。


    許玲慧大步上前,“鄭局長,你要去哪兒啊?”


    鄭謙頭也不迴的道,“幫胡友娥討迴公道!”


    許玲慧站在原地,倒是沒有勸鄭謙。


    她知道鄭謙是個什麽樣的人。


    當初鄭謙遇到了自己的不平事兒,就連蘇世權這個縣委書記,不也被他折騰下去了嗎?


    而今,不過是潘副縣長的一個堂哥罷了,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


    再加上,鄭謙才剛剛被潘曉軍給耍了一頓的。


    按照鄭局長那有仇就報的性格,今天也算是他潘元建撞槍口上了。


    “鄭局長,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嗎?”


    許玲慧心頭自語道,“我就是喜歡你身上的那股子正義感,不畏強權的正義感,隻要你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對的,哪怕前麵有著刀山火海,你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闖過去!”


    “別人當官,烏紗帽放在第一位!”


    “你當官……才是真正的為民啊!”


    衛生局門口。


    幾名門衛正攔著胡友娥幾人,不讓他們在門口。


    “幹什麽?”


    鄭謙大步走來。


    幾名門衛急忙恭敬的喊道,“局長!”


    與此同時。


    門口抱著丈夫李得沛黑白遺像的胡友娥,聽到門衛喊鄭謙為局長。


    頓時上前,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嘴裏還在哭喊著道,“局長老爺,懇請你,替我們作主啊,我丈夫他,死的冤枉啊!”


    不僅是胡友娥,旁邊還有幾名家屬也跟著走了過來。


    其中有一名中年人,是胡友娥的弟弟,名叫胡正。


    他上前要將姐姐胡友娥從地上拉起來,嘴裏還在道,“姐,照我說,我們就不能在這衛生局浪費時間,你來了這麽多次,他們管了嗎?他們真要是管,早就該出手,把那潘元建給抓起來了!”


    “可是到現在,那潘元建還逍遙自在呢,他們啊,就是官官相護,我可聽說了,之前那潘曉軍還隻是政府辦公室主任,可這年後,他已經調動到了主管文衛的副縣長!”


    “也就是說,那潘曉軍才是衛生局的頂頭領導,你找他們局長,他哪來的膽子,敢去查他們上麵領導的堂哥啊?”


    胡正的話語說完。


    胡友娥,以及旁邊的幾名家屬全都了愣了一下。


    特別是胡友娥,她一把抓住胡正,“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胡正道,“姐,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走吧,我們迴去,縣裏麵不管,我們就想辦法去市裏麵,去省裏麵,我就不信,他們官官相護,能把手伸出去那麽長,這個公道,我一定會替姐夫討迴來的!”


    “小正,我……我們聽你的!”


    胡友娥從地上慢慢起身,跟著其他幾名家屬一塊兒,收拾了花圈等東西,就要離開。


    鄭謙目光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他忽然上前一步,對著胡友娥道,“且慢……”


    鄭謙的話音一落,引得胡友娥幾人,全都停下,然後迴頭看了過來。


    這時,鄭謙頓住腳步,看著眾人,一字一句,語氣堅定,沉聲道,“今天,我鄭謙,一定去替你們討迴這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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