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昔搖搖頭:“那也不成,若真那樣,我不為展大俠打點折也說不過去,偏生我是個貪財摳門的人,這打折我也是舍不得的。”


    展歸儒悠然一笑:“大哥,這洛老板果真如你所說,乃是一位奇女子。”


    金平也笑著附和:“歸儒兄說的極是。洛老板,這堂堂秋雲郡展家,是不會在乎那幾個小錢的!”


    “小錢難道就不是錢?”洛晚昔輕蔑一笑,“到底不是你付錢,自然覺得是小錢!我這個人便就是掉進了著錢眼裏的,就算一文兩文,我也看得上。”


    金平有些尷尬,略一思考,便扯了笑開口:“洛老板這是勤儉持家……”


    “非也非也,我雖然貪財摳門,卻是大手大腳的。”洛晚昔並不給金平下台的機會。


    展歸儒見勢頭有些不對,趕緊站出來打圓場:“既然這樣,為了節約,洛老板大可以跟我們共進午膳。”


    洛晚昔盈然一笑:“算了,我一個身上滿是銅臭的生意人,就不要去汙染你們清高的文人氣質了!”


    這下展歸儒也尷尬了。


    金平的臉上有些微怒:“洛老板,你不屑與我們這等人同桌而食直說便是,為何又挖苦這天下的讀書人?”


    洛晚昔不怒反笑:“你這話說的好笑,我什麽時候挖苦過天下的讀書人了?”她戲謔的一笑,“我挖苦的隻有你而已。”


    金平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洛老板,在下似乎並未惹到洛老板吧!洛老板何故如此!”


    洛晚昔一臉誠懇的看著他:“我隻是看你不順眼,想教訓教訓你而已。”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大家似乎都沒有想到,平時喜歡跟客人們嘻嘻哈的大小姐會無緣無故的看這位白淨的俊俏小生不順眼。


    金平猛地站起來,眼裏滿是陰霾:“洛老板,在下雖不知何時惹洛老板心生厭煩,但是在下倒想要問問洛老板,究竟想要以何種身份來教訓在下!”


    洛晚昔嘿嘿一笑:“我比你大,自然是以長輩的身份教訓你。”


    金平冷然:“你自詡長輩,可有絲毫長輩的風範?一介女流,哪來的資格教訓在下?在下雖不才,卻也是信奉孔孟之道的讀書人。洛老板這般教訓法,未免也太看不起天下的讀書人了!”


    展歸儒覺得金平的話裏有些不妥,想要出聲勸解,展江河卻斜裏拉了他一把。


    展歸儒狐疑的了看了展江河一眼,展江河衝他搖了搖頭。


    展江河在開門迎客住了有一段時間了,他自認為還是很了解洛晚昔這個人。


    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惹事,想來是這金平在什麽地方得罪了她。


    雖然展江河不知道這才剛剛到京城的金平是如何得罪了洛晚昔,看金平的樣子,似乎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認識洛晚昔。


    “我說金老弟,你不要什麽都扯到天下讀書人身上好不好。”洛晚昔倒是會倚老賣老。


    掃了一眼大廳,現在的客人倒有一半是進京趕考的學子,此刻顯然都對兩人莫名其妙燃起來的戰火很關注。


    “若是你想要拉攏這滿屋子的讀書人,直接對我示弱便是,說不得我真真兒會犯傻的惹上天下讀書人的。”洛晚昔一臉是的輕蔑。


    金平陰著臉坐下:“婦道人家而已,在下不屑與你爭吵。不過是頭發長見識短。如此這般拋頭露麵,也難為古人所語‘紅杏出牆’。聖人說得好,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的這話說的有點重了。


    若說女子紅杏出牆,可是極為敗壞名節的事。


    金平是聽聞洛晚昔比他年長,想著她應該是已經成親,如此這般在外,多是新寡在家。


    隻可惜他猜錯了,洛晚昔年紀雖長,卻並未成親,這紅杏出牆一說,卻也可笑。


    隻是展江河一聽,臉色一變,便想要怒斥金平。


    “哈,金老弟,你這可是**裸的誣陷!”洛晚昔斂了笑容,冷哼了一聲,“我若是那女子,你便是那難養的小人!你既出此狂言,我便遂了你的心願!”


    她略一沉吟,環視了一下大廳。


    “天下桃李滿庭春,偏把女子比紅杏;人將書生稱秀才,我笑文人是酸丁!”


    洛晚昔出口之後,臉上也掛上一絲笑容:“諸位學子可別笑我班門弄斧,我一介女流,自然不能像諸位一般出口成章。大家聽過笑過就好,可別太計較。這四句雖然韻律不齊,平仄不整,但是我還蠻喜歡的,嗬嗬!”


    本來聽到金平說洛晚昔“紅杏出牆”就麵帶慍色的開門迎客諸位小二和熟客們臉色才總算緩和了一點。


    駱東業站在樓梯下,狠狠的瞪了金平一眼,又滿眼崇拜的看向了洛晚昔。


    李宋洋靠在櫃台上,臉上掛上了一絲玩味。


    沒想到大小姐還真能吟出幾句,雖然的確不怎麽樣。


    金平氣的臉通紅,麵色更為陰鷙:“真是狗屁不通!洛老板未免太過分了!你是生意人,在下是讀書人,本來各不相幹,卻是洛老板你一直在找在下的麻煩!如今又做出這樣的歪詩!”


    洛晚昔嗬嗬一笑:“我說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而已。你看看跟你同窗的展歸儒公子,不僅麵容俊朗,氣質優雅,博學多才,學富五車……以下省略五百字啊,大家自行想象,我一個生意人,可沒那麽詞匯。”她也不管臉羞的通紅的展歸儒,“就連這大廳裏的其餘人,皆飽讀詩書,我身處其中,都能感到一股濃濃的書卷之氣。偏生見到你了,就覺得清流之中一股濁氣撲鼻,惡臭難當啊!”


    大廳裏有人偷笑出聲。


    金平的臉氣的從紅轉白:“你這女人,一身銅臭之氣卻說在下是濁氣!真真是不可理喻!”


    “我就是喜歡錢,就是愛銅臭,又如何?還有,我不是說你是濁氣,我是說你是惡臭啊!”


    “凡夫俗子!俗不可耐!”


    “你不是凡夫俗子,你倒是飛升成仙啊!”


    這是變成了潑婦吵架了?


    展歸儒終於還是未能忍住,出聲勸解:“金兄,此事就此作罷吧!洛老板。”他支吾了一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一臉張狂的洛晚昔,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若是洛老板願意看看在下的麵子,就這麽算了吧!”


    洛晚昔嫣然一笑:“若是歸儒公子的麵子,晚昔自然是要看的。隻是這事就這麽了了,我是無所謂,這位金老弟怕是要吃不下飯,喝不了水,睡不著覺了!若是因此身體有恙,卻又是我的罪過了!”


    展歸儒被洛晚昔一席話逗得臉又紅了:“不會不會……”


    金平早已氣的快要吐血:“你這莽婦!你愛錢,便賺你的銀子就是,平白來招惹在下,如今更是挖苦嘲諷譏笑無所不用其極。你愛銅臭,便是紮進銀子堆裏,又與在下有何幹係!何苦為難在下!”


    “是啊,我就是愛錢,愛銅臭。”洛晚昔嗤了一聲,“你也說了,我便是凡夫俗子,俗不可耐。你若是以天上的清高明月自居,我也隻能做銅錢一文,相同之處不過皆是圓滾滾的罷了!”


    “你這草莽之人!當真是無理取鬧!”金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邊的一個小酒杯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洛晚昔眼睛一亮,眉開眼笑:“這是邢窯白瓷杯,與那邢窯白瓷偏提是一套,這壞了一個,那整套酒具便也不能用了。本店規矩,損壞東西,十倍賠償!這一套原價二十七兩銀子,賠償二百七十兩。金老弟是現銀還是記賬?”


    “你這是訛詐!”金平倏地站起來,“果真是掉在錢眼裏的俗人!莽婦!便是與在下相提並論,也是汙了在下的名!”


    “哎呀,讀書人原來是不用銀子的!”洛晚昔又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如次的自視甚高,我便要看看你這般清高的書生,這次科舉,又能否榜上有名!”


    “金玉琳琅纖手中,霽月風光各不同;何故言其草莽女,且看日後皇榜中。”李宋洋拊掌大笑,“大小姐,何必與這等渾人置氣。我們俗便俗了,又何苦氣到了自己!”


    “他?不配讓我生氣!不過一個沽名釣譽、嫌貧愛富的勢利小人罷了!”洛晚昔滿臉不屑,隨後又眼冒精光,“哎呀,宋洋,有文采!比我厲害!”


    李宋洋微笑著搖搖頭:“本來便是,大小姐喜歡錢,便讓雙手緊握金玉琳琅又如何。”


    洛晚昔得意的笑笑,迴頭瞅了臉色鐵青的金平,衝著端著點心的盧彥露出了大白牙。


    金平氣的憤而離席,拂袖便往後院走去。


    洛晚昔嘖了一聲:“這人太蠢吃人參加胡蘿卜都沒有用!不管這樓上樓下,這開門迎客哪一寸不是我的地盤?”


    展江河無奈的搖搖頭:“洛老板,雖然不知道金平到底哪一點得罪了你,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已經很給你留麵子了。”洛晚昔撇撇嘴,“你可知跟這金平兩情相悅的姑娘是誰?”


    展江河一怔,很明顯沒有想到洛晚昔突然就把話題轉到了這裏。


    展歸儒倒是呆了呆:“你說的是書香妹妹?”他又扭頭跟展江河解釋,“書香妹妹是三叔公的一個孫女,今年十七,平日裏跟我倒是頗為親近。我與金兄時常呆在一塊,所以他兩人相處時長,倒也越發的親近了。”


    洛晚昔冷哼一聲:“難怪呢,是堂堂的秋雲郡展家!隻一個旁支裏的丫頭,便讓這金平拋棄未婚妻。展大俠與歸儒公子覺得剛剛晚昔做的是否過分呢?”


    展歸儒咬著下唇:“金兄與書香妹妹兩情相悅,卻從未與在下說過他曾定親……”


    “他會跟你說?”洛晚昔的臉上露出濃濃的不屑,“他忙著抱大粗腿還來不及呢!”


    展江河悶笑了一聲。


    展歸儒咳了一聲:“洛老板,這事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因為一點事情,我遇到了一位姑娘,並與她成為了朋友,隨後便知道了她被人退了親,當然也就知道那人的姓名與籍貫,誰知道那麽巧,他就住到我的客棧來了?”洛晚昔輕輕一笑,“我可是答應過她們,要給這金平一點教訓的!”


    “洛老板果真是女中豪傑。”展江河讚歎。


    “展大俠真是說笑了,這四個字我可不敢當。我不過是為好友報仇,算什麽女中豪傑啊!”


    展歸儒雅然一笑:“洛老板真是坦蕩。今日大哥來接我的時候便一直稱讚洛老板,洛老板果真與眾不同。”


    洛晚昔樂的一笑,她走出櫃台,坐到了展歸儒的對麵:“現在我說要跟你們一起吃飯,可還歡迎?”


    “不甚榮幸!”展歸儒微微一笑,很是儒雅。


    展江河見洛晚昔坐下,樂得趕緊喚來李宋洋,有的沒的點了一大堆。


    “展大俠果真大手筆!”


    展江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洛老板,你稱歸儒為歸儒公子,卻叫在下展大俠……”


    “不好嗎?展大俠這三個字,說明了展大俠你的身份,也表現了我的仰慕;而歸儒公子,我很喜歡歸儒公子你的名字,所以便以名字稱唿。”洛晚昔側頭看著展歸儒,“歸儒公子你介意嗎?”


    展歸儒臉又紅了:“名字本來便是用於稱唿的。洛老板喜歡在下的名字,在下倒是頗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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