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逸忽然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兒,感覺有些怪異,可氣氛明顯很其樂融融嘛,這時,一直低眉順眼坐著的雅子忽然站起來,要求到廚房準備飯菜,原來和田這幾天一直叫外賣吃,早就吃傷了胃口,此刻來了人做家鄉菜,正是求之不得。

    丁逸欲起身告辭,被和田和他的母親執意挽留,要她一起吃了晚飯再走。有了上次經驗,丁逸不敢再說自己不習慣吃日本料理,那雅子看起來一副很能幹的樣子,萬一人家連中餐也會做,自己推辭不成反而給她添麻煩,多討人嫌,隻得留下吃飯,沈長東下午有課,來找她應該也不會太早。

    出生在社會主義國家,丁逸具備人人平等的意識,不能像那兩個資產階級母子一樣閑閑坐著等吃飯,丁逸摩拳擦掌打算幫忙,和田夫人也隻是客氣一下就默許了。

    來到廚房,丁逸發現雅子正手腳麻利地忙活著,看她進來似乎有些吃驚,丁逸連忙祭出尚方寶劍:“和田夫人讓我過來幫忙。”

    雅子看她一眼不再說話,丁逸看著擺滿了食物的台麵,正不知該從何處下手,雅子忽然開口說話了:“我今年剛從東京大學經濟管理係畢業。”

    丁逸一愣,原來她在做自我介紹,和田家真是財大氣粗,夫人的生活助理都要名校畢業生。

    “我們家是做食品生意的,同和田家族是世交,我父親跟和田先生是很好的朋友。”

    哇塞,原來雅子也是個千金大小姐,失敬失敬,看來這個生活助理弄不好隻是兼職,不過雅子跟自己說這些幹什麽,難道她臉上寫著“我很八卦”?

    丁逸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雅子看著她說:“雖然你比我漂亮,和田英鬆也喜歡你,但最後嫁給他的將會是我。”

    丁逸呆住了,這誤會大了點兒吧,她目前的身份還是沈某人的女朋友呢,誰嫁給和田,跟她有關係嗎?

    難怪剛才跟和田母子說話的時候,怎麽感覺那麽別扭,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卷入緋聞當中了!緋聞耶,緋聞對象還是豪門公子,怎麽看怎麽像言情小說的橋段,她明明是勤奮上進、致力於學業、立誌於要為祖國四化建設奮鬥終身、五講四美三熱愛的——時代青年好不好,怎麽能被資產階級流毒腐蝕,不行,絕對不行!

    看著丁逸表情變化不定,雅子以為她被自己的話鎮住,乘勝追擊道:“其實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的,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帶來的隻有不幸,我的一個長輩就是這樣,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雅子

    語氣仍然低柔,最後兩句儼然已經帶有幾分哀傷,看來她的這個長輩應該是很親近的人。

    丁逸對溫柔的人向來最沒有抵抗力,雅子若是大聲對她叫嚷,她一時生氣弄不好還會捉弄她一番。但是雅子她把自己當成情敵,卻是這麽平心靜氣地同她講事實,把她帶的也平和起來。

    於是丁逸正色對她講:“你放心,我在中國過得好好的,不會跑到你們日本去攀高枝的。”末了看到雅子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調皮問一句:“你怎麽知道我若嫁給和田,就一定不幸了?和田夫人似乎對我印象不錯哦。”

    雅子掃了她一眼,丁逸覺得那眼神裏有憐憫,似在看白癡,隻聽她輕輕道:“和田伯母喜歡和和田伯父賭氣,過兩天伯父趕來道歉她的氣也就消了,自然不會再同他擰著。”

    敢情雅子是和田老先生的兒媳人選,和田夫人和他吵了架,就抓起自己這個送上門的傻丫頭做武器,還順便籠絡了兒子。等人家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了,自己這個臨時道具也就退出曆史舞台了。若是和田和自己真的郎有情妹有意,堅決不肯退出,說不定老夫妻倆還能聯起手來棒打鴛鴦,到時候,一場現代版跨國版的苦情戲也將隆重上演。

    丁逸覺得自己理解透徹雅子的意思了,可是雅子真的就那麽沉著冷靜勝券在握?若是如此,她何必浪費口舌點化自己這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看到情敵受虐不是更開心,又或者她是慈悲為懷不忍心自己往火坑裏跳?

    總之,事情很複雜,大家族的事情尤其複雜,丁逸覺得自己上好的腦袋瓜不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對於粘粘乎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況,她隻用一招——釜底抽薪。

    蹦蹦跳跳迴到客廳,丁逸舉著自己的手機笑道:“和田伯母,真的太不巧了,我的戀人(怕說男朋友會被她誤認為男性朋友,外國人麵前,還是說明白點兒好。)今天來看我,現在已經到學校了,我不能讓他等太長時間,現在要告辭了,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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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順便問一句,大家喜歡虐身還是虐心?要不一個虐身一個虐心好不好,隻虐長東一個我覺得太便宜丁逸那丫頭了。

    二十八

    二十八

    迴學校晃了半小時後沈長東才趕到,丁逸邊吃飯邊將和田家發生的事對他講了一遍,沈長東聽她嘰嘰咕咕講完,說道:“這樣的家庭,外人聽起來像是小說

    一般,個中滋味卻未必好受,和田也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丁逸深以為然,不過二十歲的少年,一邊搞研究一邊搞管理還要抽空應付爹媽以及爹媽選中的準兒媳,又怎麽會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這個小日本還真是精力充沛呀,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早年所受的精英教育有關。記得初次見麵,他抨擊中國教育現狀,抨擊中國孩子不能吃苦耐勞,對自己國家的一切都十分自豪,日本的青少年是否都能被教育的如此成功她不知道,但至少現在的和田充分證明了他自己的優秀和出色。

    丁逸忽然躊躇滿誌:“我們一起努力吧!”

    大一的下學期,其實並不需要太忙的,至少不像上學期一樣。因為丁逸的轉係申請已經被批準,大二她就要轉到電子係了,本學期也就成了她在汽車係的最後一個學期,這樣一來,有些專業課也就沒有必要太過用功學了。

    不過人有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就是如果有某樣東西,原來你已經和它朝夕相對,甚至準備好要與之終身為伍,忽然因為某些變化,它在你未來的日子將再也不會出現,和你永別,這時就算你之前不喜歡它,甚至討厭它,在最後相處的日子裏都會覺得依依不舍,甚至會感到悲傷。

    麵對汽車係的專業課,丁逸就是這種心理。看著上學期幾乎被自己翻爛的課本,迴憶起那些熟悉的內容,以及終於弄懂一個問題時的喜悅,都有一種不舍的感覺。一書一世界,這些書之於丁逸,就像一個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空間一樣,裏麵有她熟悉的門徑,卻有更多未曾發掘的角落,這些角落到底還埋藏著什麽,自己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也因此,丁逸這學期幹著在別人眼裏很怪異的事情,那就是她盡可能的選了一大堆汽車係的專業課,並堅持去上,其中機械製圖和機械零部件繪製期末時還拿了全班的最高分。本來這樣的學習隻為了心中那一分的不舍,但誰料多年以後,正是因為大一一年的機械背景,丁逸在科研項目中能勝任很多別人無法完成的工作,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與此同時,沈長東也日漸繁忙,新生的過渡期過後,他在校學生會和話劇團的工作量都猛然增大了許多。話劇團是m大的十佳社團,每年都會至少出台一部年度大戲在學校公演,如果演出反響好,還會到其它兄弟院校巡演,同理,也會有別的院校把好戲搬到m大來演出。畢竟是學生社團,時間和經費都十分有限,排一出戲不容易,多演幾次既飽了各校學生的眼福,也擴大了劇團的影響力。

    不過這個圈子並不涵蓋北京所有的院校,因為很多理工類學校不擅長此道,或者有類似愛好的學生不多,再或者就是大家都太忙,沒辦法抽出太多時間來排戲,總之這個小集體也不過十幾家院校而已,而這其中,並不包括a大,因此丁逸常常來m大蹭戲。

    丁逸不喜歡看越來越速成,越來越商業化的電影電視,對話劇卻情有獨鍾,總覺得話劇舞台上那種誇張的表演手法,更能淋漓盡致的宣泄出人物內心的感情,更直接,更暢快。而麵對麵的舞台演出,沒有剪切不能喊停,讓演員演出的難度加大,對他們演出的實力要求更高——丁逸向來佩服有實力的人。

    比起名家名角,學生們自導自演的話劇,也更加清新活潑,且隻博掌聲,不收門票,完全排除了商業化的可能,堪稱一片淨土。

    今年的活動由龍頭老大中戲率先拉開帷幕,他們今年的作品是莫裏哀的《斯卡班的詭計》,在很多學校已經演出過,反響非常之好,據說有人已經跟著他們的劇團連著看了好幾場。在m大演出的時候,因為禮堂不夠大,來晚的同學甚至隻能在門口站著看。

    丁逸激動地跟著沈長東混進預留的位置,前後左右一看:哇塞,全是美女!於是羞羞答答地問沈長東:“這裏是不是專門給美女留的位子,嘿嘿,你覺得我夠格嗎?”

    沈長東白她一眼:“這是話劇團成員專區。”

    丁逸暗自吐了下舌頭,想想自己是個冒牌的,還是低調些比較好,當下老老實實坐著等戲開場,沈長東並不能陪她看戲,他要到後台幫忙,暫時充當服務人員。

    演出果然精彩之極,尤其是劇中主角男仆斯卡班的扮演者,一個瘦瘦小小的短發女生,中戲學生年齡參差不齊,那女生看起來有三十來歲了,可是反應非常機敏,每次想出一個好辦法,靈活的大眼睛真就像狡童般閃著頑皮的光芒,聲音洪亮妙語如珠,博得彩聲一片。劇本也被改編的活潑有趣,很多台詞如拔劍時喊的“我劈不死你!”都像後來電影《河東獅吼》中比劃著手勢說的那個“鄙視你!”一樣,在校園中廣泛流傳開來,不過丁逸覺得前者更有氣勢。

    沉浸在演出中的丁逸,是渾然忘我的,可坐在她旁邊的人顯然和她的狀態不同。那人在座位上似乎極不安穩,不停的動來動去,不時能碰到丁逸,丁逸見是個女生,就往旁邊挪了挪沒理她。

    過會兒那女孩彎腰撿東西,起身時胳膊肘子拐了她一下,正拐到丁逸肋下敏感處,疼痛異常,丁逸恨恨地瞪過

    去,發現這個女孩她認識,就是在沈長東宿舍樓下見過的那個恐怖分子,叫什麽古麗的,真是冤家路窄呀!

    看她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丁逸正要發作,周圍又是一片叫好聲,看看台上快到高潮處的演出,丁逸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看完戲迴頭再算帳也不晚。

    見丁逸悶聲不吭繼續看戲,古麗更加得意,和她另外一邊的女生,交頭接耳不知議論什麽,還間或扭頭看一下丁逸,輕笑幾聲。

    演出終於完美謝幕,丁逸長舒一口氣,拍拍旁邊欲轉身離開的古麗:“走,咱們出去聊聊。”

    從禮堂側門出去,是校園的小道,旁邊是一片小樹林,此刻天已經完全黑透,小道上的路燈照不到樹林深處,裏麵黑黝黝的不可辨物。

    麵對麵站著,古麗神情倨傲:“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聊的?”

    丁逸看她一眼:“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向我道個歉嗎?”

    古麗嗬嗬笑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那個位子也不該是你坐的吧,我們自己本校的學生有很多還站著呢,你鳩占鵲巢不覺得可恥嗎?”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理,臉皮薄的人可能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丁逸是誰呀,那是沒理也能賴三分的,情敵當前怎肯示弱,於是皮笑肉不笑道:“好個鳩占鵲巢,你到底是氣我坐了禮堂的位子,還是生氣我占了沈長東的女朋友這個寶座?”

    見古麗一臉被說中心事的氣極敗壞,丁逸繼續刺激她:“不過我告訴你,你生氣也沒用,沈長東是我的,過去是,現在是,以後還是,除非我不要他,否則你這輩子休想!”

    扭頭看到話題的主人公向這邊走來,丁逸歡快地笑一聲過去挽著他:“你可過來了,今天的戲真精彩,你都沒陪我看!真討厭!”聲音又嬌又嗲。

    沈長東心懷疑惑地摸摸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看到旁邊眼角含淚看著他們的古麗,有些吃驚:“古麗你怎麽了?怎麽還在這裏,老江剛送走中戲那幫人,說一會兒集體出去吃飯,正到處找你呢。”

    古麗聲音有些委屈:“那你呢,你不一起去吃飯嗎?”

    指指丁逸,沈長東說道:“我就不過去了,還要送她迴去。他們在西門集合,你趕緊去吧。”

    古麗無奈,隻得轉身離開。沈長東在她走遠後問丁逸:“你們發生什麽事了嗎,她怎麽哭了?”古麗號稱穆斯林恐怖分子,充分說明她絕對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別說哭,她跟人爭執時連

    下風都不曾落過,不過如果她的對手是丁逸,那就又另當別論。

    見丁逸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沈長東歎了口氣:“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又何必窮追不舍?”

    丁逸錯愕:“你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就斷定是我窮追不舍?”

    “我還不了解你嗎,是不是還在為上次古麗大聲衝你嚷嚷生氣?我都跟你說了她就那性格,你又何必非要找迴來。”

    丁逸一把丟開他:“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又兇又小氣的人?你憑什麽以為不是她先欺負我!”

    “古麗這個人,雖然脾氣不好,心眼兒並不壞……”

    “那你就是說我心眼壞了?沈長東,認識這麽多年,原來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壞蛋!”丁逸語氣冰冷。

    沈長東有些著急,趕忙去拉她:“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這種針鋒相對的性子,將來遲早要吃虧……”

    “我吃不吃虧關你什麽事?你少在這裏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見他這時候還在說教,丁逸生氣之下口不擇言。

    沈長東似乎也有些動怒:“丁逸,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丁逸冷笑:“是呀,我就是這麽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你覺得誰不無理取鬧就找誰去吧!”說完就轉身快步走開。

    來到西門車站,丁逸站在站牌下等公車,眼光瞥到不遠處跟過來的沈長東,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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