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彰看到城頭洋洋得意的郭淮時,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原來這個可惡的叛徒,早已與漢軍勾結好,魏延的叫陣隻不過是誘引自己出城而戰的誘餌罷了。隻有誘得自己出城,郭淮這幫小人才能趁機兵變奪城。


    此時的曹彰,心中當然是悲憤交加,悔恨萬分。


    悔的是自己一時心軟,沒有將郭淮當場斬殺,才釀成今曰的苦果,恨的則是城中的那些魏將,竟然對郭淮的叛亂無動於衷,如此輕易的就將城池拱手相讓。


    難道大魏國中,就沒有一個忠臣了嗎?


    曹彰怒憤之極,策馬衝到護城河邊,隔著高掛的吊橋,刀鋒指向城頭,厲聲罵道:“郭淮小人,朕待你不薄,緣何叛我?”


    郭淮冷笑一聲,漠然道:“你無明君之賢德,不聽我之勸告,使江山淪陷,非但如此,你還對我妄加猜忌,似你這般無德無能的昏主,我不叛你叛誰!”


    郭淮的話將曹彰氣得是咬牙欲碎,雙眸之中燃燒著衝天的怒焰,大叫道:“小人,有膽開城來戰,朕必將你碎屍萬段。”


    “唉,到了這個時候,還如此幼稚,果然隻是個匹夫而已。”郭淮搖頭歎息,隨即眉目一凝,兇光畢露,手輕輕一擺,“來呀,將這個昏君給我萬箭穿心了吧。”


    話音方落,城頭一場炮響,早就埋伏好的三千弓弩手嘩啦啦一下現身於城頭,三千支鋒利的箭矢,如死亡的森林一般,瞄準了城下那些曾經的同袍戰友。


    生存與背叛,這就是亂世的主旋律。


    城下的三千幽燕鐵騎,早已是亂成一團,很多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軍漢,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急促的鼓點聲在最高潮時驟然停止,然後,箭如雨下。


    密如飛蝗的箭矢,帶著死神的冷笑,借著居高臨下之勢唿嘯而至。


    瞬息這間,人仰馬翻,哀嚎四起。


    聚集在護城河邊的騎兵在毫無防蕩的情況下,被自己人射得人仰馬翻,軍心與陣形立時大亂。


    曹彰亂舞著手中的長刀,叮叮鐺鐺的抵落著疾射而來的箭矢,他武功高強,一柄長刀舞得跟鐵幕一般,那些勁道尋常的箭矢當然傷不到他,但身邊的那些幽燕騎士,卻在箭雨之下紛紛倒下。


    這些騎士都是跟隨自己征戰北方,縱橫大漠多年的健兒,曹彰對他們有些兄弟般的情誼,眼看著他們無助的倒在血泊之中,就這般屈辱而默默無名的死去,曹彰的心如刀絞一般的痛苦。


    “撤,往北撤!”曹彰大叫著,撥馬往北而奔。


    他這是想逃往北部的山裏,走山間小路,或許可以逃迴幽州,憑借著自己在幽州的威望,也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想溜,沒那麽容易,拿弓來。”


    郭淮不等部下反應,一把奪過一張弓來,彎弓如月,箭射如星,隻聽哧的一聲,一箭破空而出,箭雨的嗖嗖密音掩蓋住了它的去向,直撲向那逃跑的虎狼。


    噗!


    曹彰隻覺肩頭一陣劇痛,便知已中了一箭,但他不敢稍有停歇,隻能忍著痛楚撥馬狂奔,借著馬速的優勢,很快逃離了箭雨和射程,這時候,三千幽燕鐵騎死得死傷得傷,隻剩下不過千餘人。


    當曹彰享受著背叛的反戈之時,魏延一直在饒有興趣的欣賞這一出戲。


    城上亂箭如雨,城下曹彰惶亂無措,這個時候,魏延並未趁機發動進攻,以免被城上的亂箭誤傷,而是調整陣形,悄無聲息的將軍陣調整往了北麵。而當曹彰不顧一切的望北逃來時,卻發現他的去路早已被另一波敵人封死。


    “哼,大司馬不愧是鬼謀,早算到曹彰這廝想從北麵小道逃往幽州,想從我魏延手底下溜走,看你有幾分本事了。”


    興致勃勃的觀戰許久,這個時候,麵對著狼狽而逃的敵人,魏延和他的三千騎兵個個已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長刀一指,三千騎兵化作紅黑相間的洪流,轟然而出。


    敵人先手而至,前有強敵,後退無路,曹彰無路可走,隻有死撐著意誌,率領著他那一千鬥誌糜爛的殘兵,迎著漢軍洶湧的怒濤而上。


    滾滾的江河將潺潺溪流瞬間吞沒,然後就是一場無情的虐殺。


    疲憊而心驚的魏軍被三倍於己的強敵包圍,盡管他們曾經也是鐵血之士,但在這窮途末路之時,也隻能任人宰割。


    曹彰帶著箭傷,狂舞著戰刀,所過之處人頭飛頭,肢體橫飛,他是在用殺戮揮灑著最後的熱血。


    斬落數不清的無名小卒之後,曹彰與魏延相遇了,那個難纏的敵人,此刻身上也已沾滿了魏卒的鮮血,仿佛能嗅出那鮮血中所含的悲壯,曹彰大嘯一聲,揮刀向著魏延殺出。


    兩柄殺人無數的大刀再次相撞,火星與熱血震得四方飛濺。


    與方才的激鬥一樣,曹彰一上手就使出了十成的力道,刀鋒上所挾的威霸之勁絲毫不減。


    隻是,這一次效果卻全然不同。


    兵器相撞的一那刹,反震之力傳導迴身體,箭傷之處在劇烈的牽動之下,所產生的數倍的痛楚,幾乎令曹彰痛暈過去。


    瞅見曹彰那痛苦的表情,魏延嘴角微微上揚,手腕一抖,長刀斜劈向曹彰的脖頸。


    他這一招失卻了刀法的精妙,但力道卻倍增,就是抓住了曹彰的劣勢,果斷的變換是進攻的戰術。


    曹彰忍著劇痛,急是橫刀一架,敵方兵器傳來的強勁壓迫之力,再次震動他的傷痛,隻疼得曹彰頭皮發麻。


    魏延就是見著曹彰肩上有傷,所以才故意比拚力道,就算砍不死你小子,疼也疼死你。此等隨機應變的能力,不愧為當世一流高手。


    倒黴的曹彰明知魏延是有意而為,但卻無可奈何,隻能忍受著一次次的重擊,忍受著肩上痛入骨髓的痛楚。


    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痛,一種無比屈辱的痛。


    忍無可忍,胸中最後一滴熱血被點燃,曹彰突然間發狂了一般,無視著肩上的傷勢,拚盡十成的力道,一刀刀挾著千斤之力劈向對手。


    此時的曹彰,儼然如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一般,似乎在博著最後的口氣,做那困獸之鬥。


    爆走了的曹彰,一柄大刀威力陡增,所挾裹出來的唿唿勁風,隻將四圍卷得飛沙走石,地麵溝壑累累,將近五步之內之人,都能感受到如刀刮麵的痛楚。


    如此恐怖的殺傷力,直如地獄脫出的修羅之將一般,令人無不震怖。


    隻是,他麵對的敵人並不是普通人,而是刀法已趨巔峰的魏延。


    那一雙冷峻的雙眸,看透了曹彰的一招一式,手舞如風,將長刀揮灑成一片鐵幕,緊緊守住門戶要害,招與招之間銜接得是滴水不漏,絲毫不露半點破綻。


    盡管曹彰的每一刀都重如泰山,猛如狂潮,但始終無法攻破魏延天衣無縫的防禦。


    一口氣狂攻了三十餘招之後,爆走的曹彰便成強弩之末,因是劇烈的動作,使得箭傷撕破得更大,鮮血此刻正如泉湧一般往外噴。


    又是一刀相撞,兩馬分開數步。


    魏延冷視著血人一般的曹彰,蔑視的笑道:“你還真是不惜體力啊,嘿嘿,現在力氣用盡了吧,那就該我還以顏色了。”


    話音一落,人與馬化成一道電光,挾著撕破真空的殺氣卷湧而上。


    戰團之發出一聲鍾鳴般的激蕩之音,一刀之下,曹彰整個人被震得向後仰去,若非雙腿死死的夾住馬腹,這一擊之下已是倒落下馬了。


    ‘好強的力道!’


    曹彰隻有一瞬間驚歎的時間,之後,魏延的刀鋒便如疾風驟雨般撲來,刀氣縱橫,那一柄長刀,時而如電雷滾滾,時而如鬼風森森,越使越快,最終隻見寒光閃爍而不見刀鋒實體,曹彰全身上上要害,盡被那寒光所包裹。


    哧!肩甲碎裂。


    哧!手臂開裂。


    哧!腿上中刀。


    寒光流轉之中,曹彰的抵抗徹底的崩潰,左一刀右一刀紛紛中招,肩上腿上盡被刀鋒撕裂。


    陡然之間,魏延一聲長嘯。


    然後,寒光消勢,他二人僵在了那裏,一動也不動。


    魏延的刀鋒,已是砍入了曹彰的脖頸之中。那滾滾的熱血,像是被開了膛的孕婦的羊水一般,無可製止的溢湧而出,很快的將曹彰的衣甲,還有他胯下的戰馬盡皆染成赤紅。


    “朕不甘心,不甘……”


    結結巴巴的話未說完,那一雙鬥睜的眼睛便定格在那裏,再也沒有動過一下。


    ‘我斬了曹彰,我斬了西魏的皇帝,哈哈——’


    魏延心中的狂喜如浪湧而出,他刀上再一用力,將曹彰的人頭狠狠割下,然後,他高舉起那血淋淋的人頭,厲聲叫道:“曹彰人頭在此!”


    洪鍾般的聲音,覆蓋了整個戰場,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戰鬥都停止在了這一刻。


    幾秒鍾之後,唏哩嘩啦的聲音響起,殘存的幾百魏卒,默默的將手中的兵器掉下,翻身下馬,跪伏在了漢軍的腳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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