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十二月,東吳與漢中國達成協議,十五萬大軍由合肥而出,北攻淮河重鎮壽春。


    當曹艸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都震驚得無話可說。


    先前為了防止東吳出兵,在與劉備對峙關中的時候,曹艸亦曾派人出使江東,對孫權大加籠絡,沒想到,孫權這小子表麵上答應得好好的,但私下裏卻仍和劉備串通一氣,趁自己身在關中之際,出兵迅攻壽春。


    壽春方麵,雖然有曹艸所信任的曹氏將領曹洪主持大局,但曹艸也很清楚,曹洪能力與張遼相比,還是有相大當的差距的,張遼可為方麵統帥,而曹洪,充其量也隻是一員大將而已。


    所以,當夏侯淵、曹仁等宗族將領都被委以坐鎮一方時,隨曹艸起兵最早的曹洪,直到張遼死後,曹艸在不得已之下,才令其出鎮淮南。


    “孫權小兒,出爾反爾,實在是可恨之極!”曹艸咬牙切齒的罵道。


    “大王息怒,壽春乃阻止吳軍入淮的最後一道屏障,若然有失,吳軍水師便可輕易入淮,到時則兩淮將盡為吳軍所據,我中原腹地亦將直麵吳軍的兵鋒之下,大王不可不防啊。”劉曄與其說是在勸曹艸,倒不如說是雪上加霜。


    曹艸又豈會不知其中利害,目下的形勢,無論是關羽的荊州軍團,還是劉備的關中軍團,都可以從西南兩麵威脅自己統治的中原腹地,而若兩淮再被吳軍攻破,那麽整個中原地帶的三麵都將暴露在敵人的兵鋒之下,到了那個時候,才真是腹背受敵。


    在聽聞東吳出兵的第一時間,曹艸便有了從關中退兵的打算。


    正當曹艸麵臨著艱難的抉擇之時,忽然帳外侍從來報,言一員叫作趙威的小校從漢營偷偷過洛水前來,口稱是張郃的心腹,奉了張郃之命前來求見魏王,有機密之事相奏。


    “張郃的心腹?”曹艸有些驚訝,一時間暫時忘卻了東南方向的困境,“在這個時候,張郃派人來見孤,會是什麽意思?”


    曹艸眼中盡是困惑,同樣驚訝過後的劉曄卻忽然眼前一亮,“張將軍也是在孤軍無援的情況下,不得已才降敵,莫非他此番派人前來求見大王,乃是心有悔意不成。”


    劉曄的話令曹艸精神為之一振,在他一生無數輝煌的戰績中,曾有多少次都是勝在敵將的臨陣倒戈,最為成功的則是名垂青史的官渡之戰,而在那場戰役中,張郃的歸降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似乎,形勢在最窘迫之時,又一次出現了轉機。


    沉吟半晌,曹艸道:“將那人傳進來吧。”


    過不多時,那個叫做趙威的小校,在全副武裝甲士的監視下,惶恐不安的入內,伏地行禮罷,將一封張郃的密信呈上。


    那確實是張郃的手筆,內中先是把自己當時被圍武功,孤軍無援的困境苦訴了一番,對自己不得已而降劉的罪責是痛加悔過,聲稱自己心念魏王大恩,是忠心不改,偽降劉備,隻是為了借機戴罪立功,重歸魏王麾下。


    末了,張郃還獻上一條破劉的毒計。


    曹艸看過手書之後,又將那來使趙威盤問了一番,這趙威所言,無非是張郃如何如何的不得已,現下又多麽的自責,希望魏王能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便將裏應外合,一舉擊破劉備。


    在仔細盤問過後,那趙威倒也沒被問出什麽破綻,曹艸遂令他先去休息,好吃好喝的款待,然後便將司馬懿、曹休等幾個文武親信密召來商議此事。


    當眾人聽聞了張郃欲要再度歸順的消息之後,大部分人都是驚喜不已,曹休第一個道:“張儁義自官渡歸順大王以來,為大王東征西討,立功無數,此番歸降劉備,必也是迫於無奈。大王,休覺得這是一個天賜的良機,若能借此擊破劉備,則關中可複也。關中若複,吳軍聞訊,自然便會不戰而驚走,而荊州之敵必然也會退卻,如此一來,則我各個戰場都將轉危為安矣。”


    張郃在密信中聲稱,自己受劉備委任,與吳懿一起屯兵洛水下遊,而其營之後五十裏,即為劉備軍的屯糧大營南屯。如果曹艸願意原諒他的罪責,並發兵相助,他便借機殺死吳懿,會兵一處突襲南屯,一舉燒毀劉備軍的糧草,而糧草一燒,劉備軍必然軍心大潰,到時關中不戰可定也。


    曹艸的神色,卻並未如曹休那般激動,他的眉宇之中,明顯帶著幾分狐疑之色。


    這時,劉曄也跟著道:“大王,文烈言之有理,張將軍之降,多半是出於無奈,曄以為他此信可信度極大。”


    看來張郃在曹艸陣營中的人緣還是極好的,眾人竟是異口同聲的對這個“背叛”之人,給予了如此大的信任,實在是難能可貴。


    不過,在那一張張寫滿了信任表情的臉龐間,卻又一有張臉上與曹艸一樣,顯露著狐疑。


    曹艸將目光投向了沉默不語的司馬懿,問道:“仲達,你的意思呢?孤該不該相信張儁義?”


    司馬懿微吸了一口氣,說道:“張儁義之詞到底有幾分可信,懿不敢妄下定論,懿隻是覺得,如今的形勢,與當年的官渡之戰多有幾分相似,以劉備之能,還有他手下的那些謀臣,莫非不會提防到我們故伎重施,燒了他的糧草嗎?”


    司馬懿一語,令在場之人為之一震,那劉曄道:“仲達莫非是認為,張儁義是詐降不成?”


    劉曄之詞,算是說到了曹艸的心坎上,這也是他一直不曾表態的原因。


    司馬懿卻淡淡一笑,“當然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或者說,張儁義本是心懷忠義,但那劉備卻是殲詐之徒,即使是詐降,也是被逼無奈。”


    先前眾人都心懷鼓舞,但給司馬懿這麽一說,頓時便多有失望,不過,當眾人都失望的同時,曹艸的臉上反而湧起了幾分希望之色。


    曹艸忽然冷笑一聲,“仲達之詞,正合孤之心意。拋開張郃是否還尚懷忠義不說,單就劉備將屏障屯糧之所,如此重要的職守,竟然會交給一個降將,這就絕非是劉備的作風。孤以為,這正是劉備所使的誘敵的詭計,哼,孤豈會中了他的殲計。”


    曹艸顯得有幾分得意,而曹休卻道:“大王,倘若咱們對此事置之不理,那就得繼續與劉備耗下去,如此的話,又何以抽身解東南之危。”


    曹艸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誰說孤要置之不理了,哼哼,劉備他不是想使誘敵之計嗎,那孤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三天之後的半夜,一支精銳的步騎,冒著冬寒刺骨的寒風出發了。


    這一支步騎兵規模約有一萬五千人左右,統帥乃是曹氏宗族後起之秀曹休,全軍之中,有五千餘騎兵,乃是由曹純所統領的,最精銳的虎豹騎,而另外的一萬多人,亦是從中軍調出的精銳中原軍士。


    這支軍隊開出大營之後,遠離了洛水的大道,撿偏僻小道,悄悄的趕往了洛水上遊,在那裏,徐晃營的兩萬兵馬已整裝待發,隻等著這一支精銳部隊前來會合。


    這正是曹艸的將計就計之策。


    三天的時間裏,曹艸與張郃幾番通信,聲稱將在三天之後的晚上,親率三萬大軍從下遊南渡洛水,在與張郃會合之後,奇襲南屯敵營。


    按照曹艸的估計,劉備在聽聞自己中計親來之後,必將會集中兵力,在洛水下遊的南屯一帶設下伏擊圈,而這個時候,上遊張飛所部必然兵力空虛。故而他特派出了最精銳的部隊,並由徐晃與曹休兩員良將率領,希望能一舉殲滅張飛部,奪取洛水上遊的據點。


    然後,他的大軍便可以順利的渡過洛水,進入無險可阻的平原地帶,而在兵力占優,糧草占優,戰鬥力占優,軍隊士氣又得以提升的情況下,曹艸有理由相信,關中的僵局將被打破,他將一舉奪取關中戰場的主動權。


    曹艸也曾想過一舉擊破劉備的中軍大營,但考慮到劉備並非袁紹可比,中軍大營即使兵力削弱,但也不會弱到可以給自己一舉襲破的地步,故而還是選擇了上遊的張飛營。


    奇襲的軍隊,冒著寒風兼程而行,趕在黎明前抵達了上遊,並與徐晃軍會合。總計約三萬多人的奇襲兵團,借著蒙蒙的星光,開始了渡河作戰。


    隆冬的氣候給了曹軍絕佳的機會,因為冰冷的氣溫,使得洛水在這個時間段結了頗厚的冰層,曹軍所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的鐵騎踏著冰封的河麵,一鼓作氣衝過洛水,殺入岸邊的漢軍之營。


    漢軍並未蠢到不作絲毫提防,踏冰而來的曹軍,很快便被河邊哨戒的斥候發現,漢軍營中立時鼓聲大作。一千多弓弩手迅速的被調出營外,在冰封的河邊,向著夜色中狂奔而來的曹軍放箭。


    與曹休同行的徐晃,憑著箭聲的密度,判斷出了敵方弓弩手的數量,臉上不禁露出了喜色,對曹休興奮的說道:“文烈,賊軍阻擊的弓弩手比先前少了一半有餘,看來果然是被調走了大半兵馬。”


    曹休一聽,肅殺與興奮立時湧遍全身,遂是仗劍高喝道:“兄弟們,隨我殺入敵營,取張飛首級者,必有重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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