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國之賊,我楊阜隻恨當初未能將你剝皮剡肉,你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楊阜毫無懼色,對馬超是破口大罵,隻把馬超罵得目中充血,他一躍跳下馬來,提刀便要將楊阜斬之。


    “孟起且慢!”遠處方紹飛馬奔來,瞧見馬超要下殺手,便高聲喝止。


    馬超的刀在半空中停了下來,迴頭一看,見方紹已奔至近前,他躍下馬來勸道:“孟起將軍,這姓楊的既是俘虜,那是殺是刮就當由大王來決定,我等豈能擅作主張。”


    馬超是被恨意填胸,哪裏聽得進方紹的勸告,咬牙切齒道:“這廝殺了我三個族弟,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若是不將他千刀萬剮難消心頭之恨。”


    其實這楊阜方紹也不再待見,想當初馬超待其不薄,視之為心腹,此人心念舊主,最終背叛了馬超也就算了,還當著馬超的麵,殺盡了馬超的一家老小,這就有點讓人鄙視了,馬超要殺他泄恨,方紹也沒有反對意見。


    如今方紹之所以阻攔,其實則是在維護劉備漢中王的權威。


    馬超在西涼極有威望,此番攻關隴,自然是少不了借他的威名,不過,劉備當然也擔心馬超趁機恢複舊有勢力,最後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故而此次出兵,特意令黃忠為副都督,分了一部分馬超的兵權,又令方紹為隨軍謀士,一者輔助馬超,二來也算是一種監督。


    馬超若是擅作主張宰了楊阜,本身就是對漢中王權威的一種不尊重,方紹自然也就必須站出來阻止。


    而那楊阜聽了二人的對話之後,卻是放聲大笑,不屑道:“看來我果然沒看錯,所謂的錦馬超,如今也隻是劉備手下的一隻鷹犬而已,死在你這種人手裏,我楊阜真是顏麵無光啊,哈哈——”


    方紹眉頭頓時一皺,暗忖:‘這家夥果然是個不怕死的厲害角色,死到臨頭了,卻還想著挑撥離間呢!’


    而馬超則是被楊阜這幾句話徹底的惹暴了,哪裏還顧得了方紹的勸阻,一聲厲嘯,大刀憤然而下,一顆鬥大的人頭便滾落於地。


    手刃仇人之後,馬超整個人都仿佛釋然了,他抹了一把臉上血,仰天笑道:“幾位兄弟,我馬超說到做到,今天我終於替你們報仇了,你們在天之靈,也當安息吧。”


    楊阜已死,方紹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當下也就默不做聲,隻是搖頭暗歎。


    馬超報過仇後,精神才理智了幾分,迴頭向方紹道:“中正,你放心,這件事我自會向大王去解釋。大王知我苦衷,必然不會在意的。”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方紹遂道:“不打緊,這件事以後再說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去與孝直他們會合吧。”


    將及天明之時,吵鬧了一夜的冀城恢複了平靜,四門及各處要害,皆為漢軍所控製。馬超遂一麵命人重新掘開水源,恢複給城中的供水,一麵奔往太守府,與方紹等人聚齊。


    第二次坐於這太守府政事廳的首位,而且大仇得報,馬超臉上自是洋溢著濃濃的得意之情。


    方紹卻沒功夫去品味勝利的喜悅,他見眾人到齊,便高聲道:“諸位,如今冀城已下,天水郡為我所得,隴西諸郡便輕易可下。為今之計,我以為當速遣一支兵馬,星夜晝程趕往街亭,務必要在夏侯淵反應過來之前,占據此地,阻絕隴山以東曹軍援兵,然後我們才能從容的收取隴西及涼州。”


    馬超卻道:“那夏侯淵知我軍兵出隴西,自然要先派人往曹賊那裏稟報,想必不敢擅自行動。而我的將士們辛苦了一夜,不如就暫作休整,再過幾天再去取街亭也不遲。”


    顯得是輕易的勝利,讓馬超產生了輕敵的思想,方紹忙道:“夏侯淵受曹艸之命,節製關隴諸軍,此人極有謀略,若是聞知隴西有失,必然不等稟報曹艸,便會率軍前來奪占街亭要隘,孟起將軍,萬不可輕視此人啊。”


    這時,法正也道:“中正所言極是,街亭要道,若是給夏侯淵所據,則等曹艸反應過來時,他的大軍便可從容的穿越隴山來與我軍決戰,如此的話,則我軍勢將陷入不利的局麵。孟起,還是應該派一支兵馬速去搶占街亭才是。”


    馬超沉思了片刻,方道:“好吧,就撥七千兵馬出來,中正你與王子均前去據占街亭。我與孝直和其餘諸將繼續收取隴西各郡,保護好糧道,等著大王的中軍前來會合。”


    “我艸,當年馬謖守街亭,諸葛亮好歹還給了一萬多兵馬,你隻給我七千,還真是夠意思呀。”


    方紹心有不爽,但他也知當初諸葛亮出祁山時,手中有兵馬十萬,而今馬超手中不過有兵四萬,還分了一萬給黃忠,留了一部分在祁山,他手頭的兵力也不闊綽,能撥給方紹七千兵馬,已經算是不錯了。


    於是,方紹也沒時間再多耽擱,遂是與王平共率七千兵馬,帶了近二十天的口糧,饒過沿途尚未歸降的縣鎮,直奔街亭而去。


    兩天之後,方紹和他疲憊的七千軍隊,終於抵達了街亭要隘。


    翻開地圖可知,東西走向的秦嶺和南北走向的隴山,形成了一個倒立的“丁”字,將隴西、漢中和關中三個地區彼此分割開來,而隔離關中與隴西諸郡的便是隴山山脈。而在臨渭失守之後,艱險的渭河河穀無法通行,那麽隴山中段的街亭,便成了關中增援部隊穿過隴山,去往隴西的唯一通道。


    本來,方紹以為隻要搶到寶貴的時間,搶先占領街亭,當道下寨,便可輕易的阻擊敵人,但當方紹到達街亭之後,方才發現街亭的地形與他想象的很有差距。


    街亭並非空曠一片,這裏本是存在著一座不足千人居住的小城的。不過,此城高不過兩丈,厚不過一尺,踹一腳上去都能晃半天,想要據城死守顯然是不靠譜的。而本來狹窄的隴山通道,延伸到了街亭這一段時,卻豁然拓展為五六公裏之寬,以方紹手頭這點兵力,在如此寬闊的地帶,無論是據城還是當道下寨,顯然都是難以與夏侯淵的精銳步騎相對抗的。


    突然之間,方紹有點理解馬謖的難處了,他並不是不懂兵法,也並非故意違背諸葛亮的命令,舍當道而上南山據守,而是當年的蜀軍情報人員,並沒有描繪出街亭的詳細地理情況,使得馬謖陷入了無從選擇的地步。


    方紹突然覺得,自己也陷入了與馬謖一樣的困境,似乎不得不選擇上山結寨。其實上山結寨並不等於讓道於敵,就算把兵馬紮在大道旁的山上,夏侯淵的兵馬也不敢繼續朝隴西進軍,因為方紹可以隨時切斷他的後路,並威脅他的側後翼,所以,夏侯淵唯一的選擇還是先消滅了方紹。


    不過,當年的馬謖上山立寨,卻因被張郃斷了水源,最後不戰自潰。經過對街亭地形的觀察,方紹意識到馬謖並未隻是紙上談兵之輩,似他那樣從事軍事參謀這麽多年的人,怎麽會忽略了水源這麽重要的問題呢。


    於是,方紹視察了當初馬謖設營立寨的南山。此山地勢很有特點,其頂部是一個彎月形的平台,約可屯兵萬餘。其北、東、西三麵甚陡,東南麵則是一個大約三十多度的斜坡,斜坡上寬而下窄。如果敵軍從下麵向上仰攻,則己方可在月牙形的棱線上居高臨下,從三麵同時攻擊敵軍整支隊伍,而最前麵的敵軍,能夠投入戰鬥的則不過五十人,顯然,這是一個非常有利於防守的地形。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最近的一條明水源即是山前大道旁流經的清水河,很顯然,敵人可以輕易的切斷水源,這就不禁使方紹對曆史更加懷疑起來,依馬謖的能力,他真的蠢到連這麽明顯的漏洞都看不出來嗎?


    於是,方紹抱著懷疑的心情,繼續視察南山的地形,而令他驚異的發現,在南山的西南側,竟然有一汪清流的泉水。而這泉水位置較為隱蔽,不做仔細的偵察的話,一般很難發現,此泉背倚南山,處於半山腰的位置,而其所處地形也是一個易守難攻之處,泉前的一道穀口,隻消不到三五百人便可輕易守住。


    “莫非,當初馬謖就是仗著有這口暗水源,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舍水上山’嗎?”


    可是既然有此暗水源,當初那張郃又是如何決斷馬謖的水源的呢?


    方紹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他把這南山地形又仔細的堪察了一遍,然後,他立於山頂,環視著整個街亭地區的地形地貌,神色間流露著濃重的困惑之色。


    遠望著山下的潺潺的清水河,迴想著曾經那段曆史,他極力的想挖掘出某些曆史的真相。


    當黃昏的一抹餘暉映照在方紹的臉上時,他突然間想明白了。


    “曆史中的街亭之戰,之所以敗,歸根結底就是馬謖與王平的這對組合,沒錯,這應該就是真相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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