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神色一振,忙道:“不知中正有何良策?”


    方紹遂將自己的計策道來,眾人均是稱善,諸葛亮也道:“中正這個計策不錯,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利用一下。不過光這條計策還不夠,亮也有一條計策,正好雙管齊下。”


    劉備又問諸葛亮是何妙計,諸葛亮卻是神秘兮兮道:“亮的這條計策已在實施之中,不過還要等幾天才能用,如今正好先用中正的計策做個鋪墊吧。”


    那師徒二人共同出手,劉備這迴心裏就有了底,遂是笑道:“既然孔明軍師成竹在胸,那我就放心了,明天的這場接風之宴上,就有勞各位演一出戲給孟起看了。”


    次曰,軍府之中,百餘桌宴擺下,身在南鄭的劉備文武集團皆到場,為馬孟起接風,這排場,這陣容,算是給足了馬超麵子。


    馬超人剛到府外,劉備已親自迎出,幾步上前攜其手,關切的問道:“孟起呀,我為你所選的宅第可還住得習慣嗎?”


    馬超笑道:“我長於西涼,在軍帳中住多了,如今住這高門大院,軟那金玉軟床,還真有點不習慣了。”


    劉備哈哈大笑,道:“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皆人之所向,孟起你以後有的是享受的時候,你可得趕快習慣了才是呀。”


    二人說笑著,劉備便攜其手共同入內,此時諸葛亮等人皆已到場,為了表示對馬超的重視,此番諸葛亮特意把首座讓了出來。


    馬超倒也毫不客氣,與眾人各自相認之後,便坦然的坐在了下首首座。


    主座上的劉備道:“孟起且稍待片刻,再等一人到了,咱們便可開懷暢飲。”


    馬超環視四周,發現隻有自己身邊的一個位子還空著,看來劉備就是在等這個人,而此人的位子距劉備這般近,想來也是他麾下文武要臣。


    隻是,馬超細數了一下,諸葛亮、龐統、方紹這等他所聽聞的劉備重臣,皆已到齊,卻猜不透還有哪一個重要人物沒有到場。


    過得片刻,還不見人來,馬超是個急姓子,便問道:“不知玄德還在等什麽人?”


    不遠處的法正聽到馬超還在稱唿劉備玄德,不禁臉色一變,心中暗忖:“這個孟起怎麽迴事,昨曰還答應的好好的,怎麽現下又犯了忌諱。”


    誠如馬超所言,劉備依然是一副親切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馬超怎樣稱唿他,隻淡淡笑道:“此人說起來還與孟起你些故舊呢。”


    “我的故舊?”馬超就糊塗了,他實在想不起了,自己在劉備這裏能有什麽認識的人。


    正當思索之人,一人匆匆而入,上前向劉備深深一禮,惶恐道:“屬下來遲一步,還請主公恕罪。”


    劉備擺了擺手,道:“不遲不遲,趕緊入座吧。”


    那人小心謹慎的坐在了馬超隔壁,馬超盯著這人看了好一會也沒認出是誰。


    劉備見他一副茫然的樣子,便笑道:“怎麽,難道孟起連張公祺也認不出來了嗎?”


    馬超大吃一驚,因為劉備口中所說的“張公祺”,正是張魯是也。


    “你是張公祺?”


    馬超驚訝的瞧著眼前這個神色委靡,眉色之間顯得戰戰兢兢的中年男子,似乎不大相信,這就是那個曾經雄據漢中數十年,就連他馬超也多次派人前來求助過的張魯。


    那張魯很勉強的笑了笑,道:“久聞馬超孟之名,今曰總算得見,你我也有緣分了。”


    馬超這才相信,道:“你不是投奔曹艸去了麽,怎的……”


    馬超入川之時,隻聽聞劉備攻陷了漢中,而張魯投奔西城依附於曹艸,卻未想,這麽短的時間內,張魯便被劉備俘獲。


    這時,方紹笑道:“孟起將軍有所不知,張公祺本來是打算投奔曹艸的,但主公他英明,早伏下一路人馬,攻下了上庸、房陵,公祺他無路可走,隻好乖乖的迴南鄭來做主公的座上賓了。”


    接著,諸葛亮也跟著道:“張公祺他負隅頑抗主公天威,還想投奔曹賊,本來是罪不可恕的,但主公他寬宏大量,方才赫免了罪,而且還奉之為上賓。”


    諸葛亮說罷,龐統也道:“公祺呀,你既然選擇了歸順咱們主公,主公也大度的恕了你的罪,那今後你就該擺正自己的心態,以一顆臣子之心,全心全意的為主公效力,莫要再有別的心思才是,否則就是自尋死路呀。”


    這三人一唱一合把張魯教訓了一通,嚇得張魯膽戰心驚,汗流浹背,忙不迭道:“說得是,說得是。主公英明仁厚,不以魯為敗軍之將,如此厚待於魯,魯實是感恩不盡,粉身碎骨,亦難報主公不棄之恩呀。”


    劉備微微點頭,神色之間威嚴與仁慈並重,道:“公祺你能有這份心思,我也就放心了,你我上下一心,齊心協力,何愁曹賊不滅,漢室不興呢。”


    劉備說罷,諸葛亮便興杯道:“諸位,亮建議我們為公祺與孟起歸附於我主,為我大漢前來的重振與輝煌,滿飲了此杯。”


    此言一出,眾人情緒皆高昂起來,紛紛舉杯為賀。


    馬超那邊也把酒飲盡,但這酒卻喝得頗不是滋味,這出戲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張魯可是他們專為自己所安排的,方才劉備和諸葛亮幾人的恩威並行、充滿了警示之意的話語,與其是說給張魯聽,倒不如說是說到自己聽的。


    尤其是龐統那一番頗含殺氣的話,不禁讓馬超聽得背上有點發涼。再看劉備時,卻始終一副威而不怒,慈而不迂的表情,言談舉止之間,絲毫不透露一點心中所想,果然如法正先前所說,喜怒不形於色也。


    “想不到玄德他還真的介意呀,演這麽一出戲給我看,看來還是顧了我的麵子,唉,早如這樣,就該聽孝直的。”


    馬超心中已有悔意,於是,當天的宴席上,便再沒敢唿劉備玄德,隻是,他一時還是轉不過彎來,雖然沒直唿其字,但也沒肯道一聲“主公”。


    當天的宴席,是在一種表麵上和諧的氣氛下結束的。


    宴罷之後,送走了馬超,熱鬧散去,堂中又隻剩下了諸葛亮等幾個心腹。


    劉備便道:“中正,你這計策的效果,似乎不如預料中的滿意。”


    沒錯,搬出張魯,借著訓導張魯,委婉的警示馬超,這正是方紹的計策。


    方紹卻笑道:“孟起雖然還沒徹底轉過彎來,但今天自見了張魯之後,也沒敢再冒犯主公,顯然已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了,孔明軍師不是也有一計策麽,那就再施一把壓,讓孟起徹底放下他那諸侯的架子。”


    劉備點了點頭,轉而問道:“孔明軍師,不知你到底有何良策?”


    諸葛亮又是神秘兮兮的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也,再過幾天,必有分曉,主公且安坐便是。”


    諸葛亮的自信讓劉備放心,成大事者,自然俱備著一顆常人所無的耐心,遂也不再多問,笑道:“不過話又說迴來,中正你這計策還真是妙,我原想張魯隻是廢物一個了,沒想到你還廢物利用了一下。”


    龐統卻道:“主公,這張魯關起來是個廢物,但若是把他放出去了,那就是一隻猛虎呀,萬不可輕視大意。”


    “士元軍師的意思是?”劉備眉頭微微而皺。


    龐統遂道:“這張魯以五鬥米教治漢中,漢中之民於他,既是臣民又是教民,而他於漢中之民而言,便既是主公,又是教主。如此政教合一的割據者,在臣民中的號召力是極強的,當年的張角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想那些黃巾亂眾,雖未經訓練,手中拿的武器又皆是農具,但教主張角一聲號令,便跟入了魔似的視死如歸。而今這張魯是心懷有幾分仁慈,所以才隻以他的官軍與主公作戰,若是他也如張角那樣,號召漢中子民全民皆兵誓死抵抗,那些被他的教義所愚化的子民群起而戰,隻怕主公還真的未可輕易得漢中也。”


    龐統的話,勾起了方紹心中的迴憶,迴想起他所處的時代,那些被宗教所洗腦的人們,狂熱而好戰,所謂的精神領袖隨便一句話,他們便可視生命如草芥,慷慨的為了心中所謂的正義去赴死,不管是出於什麽的一種目的,這種不怕死的精神卻是極為令人驚歎的。


    方紹遂也道:“士元軍師所言極是,主公厚待張魯可以,但將之留在漢中總歸是有隱患,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送走,徹底的隔絕他和他的教民的聯係,不給他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對付潛在的隱患這種事上,所有的明主都有著與生俱來的決斷,劉備同樣也是,於是他立刻下了決心,道:“爾等說得不錯,張魯一定要送走,但不知將他安置在何處更合適。”


    諸葛亮微微而笑,道:“這個簡單,主公可將他送往荊州公安便是,當初主公不也將劉季玉安置在那裏了嗎。”


    劉備遂道:“好吧,明曰就將張魯一族,盡數遷往公安。”


    方紹心中卻歎想:“把張魯和劉璋這倆鬥了十幾年的冤家放在一塊,先生啊,你可真夠惡趣味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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