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知道,這法正可是有怨必報之人,他方升蜀郡太守才幾天的功夫,就連著殺了幾個當年得罪過他的小吏,這會又勸劉備以殺立威,看來是要拿大人物動刀了。


    “以殺立威,確實足在震懾人心,但也不能肆意濫殺呀。”


    劉備還是很清醒的,盡管取蜀的巨大成功讓他感覺到了“力”的好處,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此迷戀上了暴力,他還是很清楚取之以力,撫之以仁的道理的。


    “正當然不會讓主公濫殺,正的意思是,方今成都牢中,尚有張任不肯歸順,此人在蜀中頗有些影響力,主公可將之斬殺,便足以震懾那些不臣之心。”


    果不其然,方紹就猜到了法正是要拿張任開刀,看來這個脾氣剛烈的老將,肯定是在什麽時候得罪過法正。


    劉備卻麵露難色,道:“張公義乃忠義之輩,我素來仰慕,殺之可惜,還是想方設法勸他歸順才是。”


    法正皺眉道:“主公有所不知,這個張任的頑逆不化是出了名的,主公若想勸降他簡直難於登天,與其和他浪費口舌,不若幹脆殺之。”


    劉備沉吟了半天,道:“這樣吧,就再派人去勸降一次,若那張任還是不肯歸順,便依孝直之言,斬之以立威!”


    法正心想以那張任的姓情,別說是勸降一次,就是劉備親去勸降一百次也無濟於事,便不以為然道:“既然主公慈悲為懷,那便再給張任一次機會吧。”


    於是劉備環看眾人,道:“諸位,不知誰願去勸降這位張老將軍。”


    法正與張鬆使了個眼色,那張鬆便自告奮勇道:“主公,鬆與那張公義有些交情,不若讓我去試一試吧。”


    方紹看得通透,他知道這張鬆自告奮勇絕非安什麽好心,他這是和法正合起夥來要置那張任於死地呀。


    不過,劉備卻似乎並未看出來,便道:“好,那就辛苦子喬一趟了。”


    在場之人正沉浸於巨大成功之中,無論是糜竺等徐州舊部,還是龐統等荊州舊臣,對於益州士人內心中都充滿了鄙夷與不屑,似乎在他們看來,益州人都是一群沒有血姓的軟蛋,將來可任意的將他們壓在腳下,故而對於這個張任降與不降,其實他們並不太關心。


    方紹卻對於劉備集團這種被勝利有些衝昏頭腦的表現感到不安,他熟知曆史,當然知道益州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此間士人的排外姓極強,原本的曆史中,本地士人與外地士人間的鬥爭,直到蜀漢滅亡都不曾停止。而司馬昭在滅蜀之後,下令將非益州籍的降官統統召迴北方,因此才最終獲得了益州士人的支持。


    眼下劉備新得益州,法正這些東州士人因為巨大的功勞,因而獲得了劉備的極大信任,東州集團的勢力有在短期間急劇膨脹的趨勢,而荊州集團又忙於從新獲取的地盤中撈取利益,如此這般,益州集團的利益勢必將受到重大侵害,如果縱容形勢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早晚必會遭到益州集團的奮起反抗。


    方紹費了這麽大勁才勸說劉備詐取益州,就是為了避免益州陷入內亂,而現在的出現的種種苗頭,顯然是有背於他先前的初衷的。


    方紹忽然之間想明白,原本曆史中的劉備,為何非要冒著荊州不穩的危險,非要把諸葛亮調入益州,因為事實證明,隻有諸葛亮才有輔佐劉備協調益州三股不同勢力關係的能力。


    於是,方紹經過一番深思之後,當天夜裏便去密見了劉備。


    方紹在堂中等候了半天之後,劉備才慢慢吞吞的從內堂中走出,看他一臉酒紅,想來是今晚又置酒高會,身上除了散發著酒氣之味,還帶著幾分脂粉香氣,看來方才正與美人尋歡,自己這一趟來得還真是不巧。


    “中正呀,怎麽這麽晚還來見我,有什麽事明早議事時再說嘛。”


    如果換作是平時的話,劉備必然會很認真的詢問方紹有何要事,眼下卻是這副不耐煩的樣子,看來富饒的成都城和巨大的成功,讓吃慣了苦的劉備開始有點沉迷於享樂了。


    方紹換上一副凝重的表情,目光冷峻的看著劉備,一句話也不說,好一會之後隻是搖頭一歎。


    方紹的欲言又止反而引起了劉備的興趣,他的神情正經了幾分,道:“中正,莫不是有什麽要事麽?我等之間還有什麽話不好明言的,但說無妨。”


    方紹賣了一會半子,方才憂心忡忡的說道:“主公呀,恕紹直言,紹以為,主公不久就會大禍臨頭了。”


    方紹的“危言悚聽”給正在飄飄然中的劉備澆了一頭冷水,他向來知這位年輕的謀士見識不凡,今時說出這等嚴重的話,必然是有其緣故,忙是把一臉的輕佻收斂,端坐起來,緊張的問道:“中正何如此言啊?”


    方紹深吸了一口氣,沉沉說道:“正所謂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這大半個天下尚為曹賊所據,主公隻是取得了一個區區益州便忘記了憂患,主公莫非不記得了,那劉璋是怎麽失掉了益州的嗎?”


    劉備的精神又清醒了幾分,似乎開始意識到自己目下的精神狀態確實與以往大不相同。


    “劉璋之亡,正是亡於東州士人與益州士人間的內鬥。而今主公新得益州,東州士人固然功不可沒,但主公不要忘了,正是當年劉焉兩父子對東州士人的縱然,才埋下了後來與益州士人間無法和解的爭鬥。而劉璋既不能抑製東州士人的跋扈,又不能安撫益州士人的反抗,最終的結局就是,東州士人出賣了他,益州士人坐視江山易主而不為所動。這血淋淋的教訓近在眼前,主公豈可視而不見呀!”


    劉備畢竟是一代雄主,雖然為酒色繁華沉迷一時,但內心中終究還心懷著天下,方紹這一席話如晴天霹靂,立時將劉備敲醒,更將他嚇得出了一頭的冷汗。


    “中正所言極是,我自取蜀以來,對孝直等東州士人確有些恩寵過度,軍師他們也不及時勸說,若非中正你提醒,我差一點就誤了大事呀。”


    劉備將責任推在了龐統等人身上,方紹此番來是進諫的,可不是背後來告狀的,他可不想因此而得犯了人怨,遂道:“士元軍師乃主公一手提拔,主公自然深知,士元軍師他善於兵謀,而於治政之道卻不擅長。至於孝直等輩,原在在劉璋手下時,被那些益州士人多有排擠,如今總算揚眉吐氣,發泄一口惡氣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這種情況一時尚可,積累曰久,勢必會釀成不可收拾的大禍。”


    劉備神色凝重,忙道:“那依中正之意,該當如何?”


    方紹嗬嗬一笑,道:“主公離開荊州隻是數月而已,難道已經忘了,主公麾下,誰人是治政講刑,協調人際的高手了嗎?”


    劉備猛然間恍悟,拍額自嘲道:“我真是被這勝利衝昏了頭腦,差一點就給忘了,此重任非孔明軍師莫屬啊。”


    劉備終於想起了諸葛亮,這也正是方紹的此來的目的,沒錯,諸葛亮必須入蜀。


    劉備已得益州,那麽今後劉備集團的重心勢必也將從荊州轉入益州,如果諸葛亮不能入蜀主政,那麽久而久之,將勢必遠離劉備集團的決策中心,這對於與諸葛亮有著重要裙帶和師友關係的方紹來說,顯然是不願意看到的。


    再則,以益州如今複雜的局麵,也隻有諸葛亮這般理政的天才,方有足夠的政治手腕來統合各方關係,這對劉備集團的未來發展自然也是相當重要的。


    至於荊州方麵,雖然麵臨著東吳的威脅,但因為原先劉備花三年時間才攻下蜀地的曆史已然改變,諸葛亮就算入蜀,也不再需要從荊州調入大批的生力軍,以及眾多的武將,如此一來的話,荊州的軍力將比原先的曆史大為改觀,而且由於快速得蜀,劉備亦有充裕的時間來調整荊益兩州的攻守安排。


    而且,方紹還留有後招。


    “可是,孔明軍師若然入蜀,那荊州便無人能協調文武,而且蜀中已取,又以什麽名義招他入蜀呢?”


    劉備果然也意識到這一點。


    方紹便是從容笑道:“主公放心,紹自有辦法。其實如今益州雖定,但如巴郡嚴顏等輩,尚猶豫未附,而梓橦等戰略要地由益州人把守顯然也不太放心。主公可以此為由,令孔明軍師與翼德將軍率一部分荊州文武入川,沿途一麵接管那些戰略要地,一麵逼降那些尚未傾心歸附的郡縣。如此一來,則我荊州舊眾在益州便占了主導地位,這樣的話,無論是東州士人,還是益州士人,都將置於主公的絕對控製之下。”


    “嗯,不錯,這確是一石二鳥之策。”劉備顯然是被方紹說服了。


    方紹暗鬆了一口氣,接著又道:“至於荊州方麵,孔明軍師雖然離去,但紹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以此人之才,料想足以勝任孔明軍師留下的攤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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