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再次變得寂靜、沉默。


    誰也不敢上前,誰也不願意心內的那些想法暴露出來,甚至就連某些自問問心無愧的人,這時候也難免心存猶豫。


    葉昭的問題明顯是不能拒絕,絕對會說出真心話的。


    誰能夠保證自己的真心話就一定是好事?即便不是壞事,萬一是心中的隱秘、怪癖、隱私,那也沒有人隨便輕易地暴露出來。


    “能不能,讓我試試?”


    就在這一片沉默之中,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她皮膚漆黑,滿是泥土和汙漬,衣衫襤褸,帶著一股發黴發臭的味道。


    “你願意試試?”葉昭問道。


    這個女人抓了抓滿是汙泥和頭皮屑的頭發,借著這個動作掩飾心中的不安:“嗯。”


    葉昭並未對她表示鄙夷或者嫌棄,說道:“那就試試也好。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趙倩。”那個女人迴答道。


    “趙倩,你之前靠什麽生存下來的?”葉昭問道。


    那個女人答道:“偷偷撿吃的東西,還有就是……”


    說到這裏,她停頓下來。


    葉昭心中並不驚訝,他還沒有用上心靈之光的精神力量,這個女人說到自己不想說的事情,自然會住口不說。


    估計她想說的就是用身體換食物的過程吧?對於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這件事情都絕非一件光榮的事跡。


    “還有就是,我曾經偷偷藏了一袋子食物……”


    出乎葉昭和所有人的預料,這個女人猶豫之後,說出這麽一句令人驚訝的話。


    “這才是你活下來的真正原因?你沒有用身體換過食物?”葉昭下意識地用精神力量問道。


    如此一來,這個女人說的話便是百分之百的誠實和準確。


    “對,我一直靠著這些食物生活,從來沒有人發現過,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沒有用身體交換過食物。”


    葉昭稍微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抱歉。”


    “呃?”


    “啊?”


    葉昭這一聲抱歉有些出乎這女人意料,也出乎了其他所有人意料,他這樣厲害的一個人,還有必要對這樣一個生命低賤的女人道歉嗎?再說,這歉意從何而來?


    葉昭看出了這女人的疑惑,解釋道:“大庭廣眾之下討論你的身體情況,總算是有些不太妥當。”


    這女人先是怔了一下,隨後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下子咯咯歡笑起來。


    “你真是一位好人!袁度、尤狼他們的所作所為我也知道,你殺死他們,我也感覺很好。但是你殺死黑大帥,叫我感覺你或許並不是什麽明辨是非的人,可能隻是想要殺人。”


    “現在我總算明白了,你一定是一位好人,而且是一位大大的好人,哪怕是黑大帥被你殺了,那也一定有原因!要不是好人,你絕不會跟我說那聲抱歉的!”


    葉昭神色平靜地看著她,說道:“那我現在出手殺了你,你是不是也感覺我是好人,又或者我重新變成壞人?”


    趙倩頓時嚇了一跳,看向葉昭:“不會吧?”


    葉昭麵色冷漠,冷冷看著她,她的聲音頓時變得猶豫和不確定:“不會……是真的吧?”


    “所以你最好不要輕信什麽好人和壞人。人不能單純用好壞來概括,隻會在某些時候做出某些在你看來好或者壞的事情,等到換一個條件,換一個環境,所做的事情可能就截然相反。”


    葉昭說到這裏,問道:“你明白了嗎?”


    趙倩愕然:“你在教導我?”


    “算是吧。”葉昭應付一聲,又對她問道,“你能夠升級嗎?”


    “沒試過,也沒有機會嚐試……”趙倩迴答道。


    “那麽稍後就跟我嚐試一下,如果能夠升級,我就盡快給你更多的力量,讓你有把握掌控這裏,按照新的秩序規則來規劃這裏。”葉昭說道。


    這也就是說,選中了我?


    趙倩心裏呆呆地想著,習慣性地抓了抓跟鳥窩一樣的髒亂頭發。


    侯富貴心內不甘,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道:“那如果要是趙倩不能升級呢?”


    “那就換一個能夠升級的,不能升級的首領早晚被人殺死,還不如一開始就穩定下來。”葉昭迴答道,“所以你就不用多想了。”


    侯富貴張了張嘴,頹然低頭,再也不說話。


    從剛才的對話中,他已經確定葉昭不是殺人魔王,相反,更是一位比較願意幫助整個聚集區的人。


    也正因此,他才有了一點奢望:或許,在他的支持下,我也可以成為首領,我也可以過上不愁吃喝、不愁女人的那種生活。


    然而,這奢望卻是完全破碎,再也不可能了。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他不能夠升級。為什麽,他為什麽不能升級?


    侯富貴心內的憤懣不平自然無人得知,他的失落倒是叫人看一眼就能夠明白。


    不過,葉昭對於他並沒有任何關注或者勸解的意思。


    侯富貴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也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人,更是個欲望比較大,享受多於責任的人。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升級,或許還會成為聚集區的不安定因素。他沒有升級的機會,那麽到頭來也就是站在勞動的最底層勉強苟活,其他的根本沒機會。


    “確定了規則的維護者暫且是趙倩,有關於規則,我也有必要對你們解釋一下。”


    葉昭說著話,將軍管區的條例一一說出來,並且加以解釋。


    這個條例無疑大大限製了職業者對非職業者的胡作非為,也給不能升級的、沒有機會升級的人一個機會。至於願意戰鬥升級的人都可以參加戰鬥隊伍這一條,更是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原來的聚集區,升級機會把持在袁度、尤狼等人手中,壓根就是不服從者就死,絕對不會有升級機會。隻有甘心做他們手下,才會有機會和他們團隊一起行動。


    待到葉昭將這些事情一一解釋完畢,聚集區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閃過趙倩剛才說的話,這葉昭雖然看上去兇惡,還真是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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