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圓空視為救星的鄧展不知在何時已經失去了蹤跡,而圓空也不是什麽隱藏的武林高手,更沒有在少林寺練習過什麽武藝。


    當然,這個時代根本也不存在少林寺。


    但圓空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隻見他仿佛一條遊魚,在人群中三鑽兩躥便失去了蹤影。


    夏侯蘭哪裏肯放過他,隻是認準了那顆光頭便追,仿佛不將圓空斬殺,誓不罷休一般。


    而劉和經過剛才的瘋狂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變得無比呆滯,臉上則帶著嘲諷的笑容。


    可笑,真是可笑至極!


    一心期盼的援軍到了,但卻化身成了索命的鬼差。


    事到如今,劉和哪還能不明白,他們兩三年精心的算計,苦心的隱忍,萬全的謀劃,傾家蕩產的經營,原來一切都在那小人屠的算計之中...可笑自己


    還洋洋得意,以為經過今夜之後,天下就會太平,大漢的火德將會繼續延續下去。


    還有那禿驢,連我們也被他算計了,陛下根本就沒有同意此事,那我們做得這些是為了什麽?


    看著慌亂不堪的宗室,看著一地的屍首,這一刻,劉和隻覺得無比嘲諷,本以為自己聰明絕頂,將一切都算到了,可到頭來,原本他們才是那群蠢笨如


    豬的家夥。


    “蠢貨,都是蠢貨,哈哈哈!”


    這一刻,劉和瘋了,在唯一的兒子死在麵前,在所有謀劃都落空之後,當大喜瞬間轉化成大悲時,他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斷了。


    南北兩宮的宿衛則有些迷茫,南宮校尉劉禎早就死了,北宮校尉夏侯蘭不知所蹤,虎賁中郎將劉和瘋了,麵對狂衝而來,如狼似虎的大軍,失去了指揮


    的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做。是束手就擒,還是繼續反抗?


    他們愣住了,晉軍卻不會。


    錦衣衛在第一時間掌控了宮門,韓德、孟拱兩人則率領著麾下的兵馬開始搶占各處宮殿,而趙雲帶來的大軍則展開了屠殺,四散而逃的宗室紛紛倒在血


    泊之中,無一生還。


    趙雲卻沒管這些,此時此刻,他和夏侯蘭兩人隻是在亂軍之中,搜尋著圓空的蹤跡。


    並沒有用了多長時間,在這個連男人都束發的時代,光頭實在是太紮眼了。


    圓空在麾下十幾名僧眾的護衛之下,爬上一匹戰馬的馬背,正準備逃走。


    可夏侯蘭、趙雲兩人豈能容他在做下這等事後安然逃脫?


    兩人同舉長槍,向著圓空狂衝而去,夏侯蘭還不住怒吼道:“狗賊,還傅燮大人命來!”


    兩杆銀槍突刺,兩員大將就如同猛虎一般,一前一後向著圓空狂衝而去。


    夏侯蘭在前,趙雲因為是從宮門殺進皇城的,所以落在了後麵。那十幾名僧眾咬牙向著兩人衝來,試圖攔截夏侯蘭和趙雲,可他們又怎會是這兩員大將


    的對手,三五個迴合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圓空看到這幅場景,哪裏還敢多留,手中馬鞭狠抽,也顧不上辨別方向,隻顧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小蘭,追!”


    趙雲怒吼一聲,手中銀槍被他奮力擲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弧線,正中圓空坐騎的後臀。


    戰馬慘叫一聲,竟然被趙雲的銀槍生生釘在青石鋪成的地麵上。


    圓空猝不及防,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直把他摔得眼冒金星,光溜溜的腦袋上瞬間被砸出一個大包,看起來十分可笑。


    夏侯蘭催馬趕到,手中銀槍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瘋狂向著圓空的身上狂戳而去,同時口中怒吼連連。


    “這一槍是替傅燮大人刺的,這一槍是替陛下刺的,這一槍是替老師刺的...”


    霎那間,圓空身上便多了十餘個透明窟窿,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蘭。”


    趙雲先是一把抽出自己的銀槍,隨後抱住狀若瘋魔的夏侯蘭,安撫道:“小蘭,他已經死了。”


    “死了?”夏侯蘭抬起頭,看了一眼趙雲,通紅的雙眸頓時恢複了一絲清明,右手一鬆,長槍跌落於地,露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輕輕問道:“子龍


    ,我是不是很蠢,竟然被這麽一個狗賊玩弄於鼓掌之中?”


    “沒關係。”趙雲同樣輕聲道:“都過去了,大王和公孫將軍之間的事,都過去了那麽多年,你又何必再執著於報仇?況且公孫將軍到死也沒有怨恨大


    王,反而是大罵袁本初,你我都錯了。”


    “這樣嗎?”夏侯蘭先是一愣,隨後苦笑道:“可笑啊,原來我連複仇都沒找對目標,實在可笑。”


    “我又何嚐不是如此?當初還不知死活地前往西域挑戰大王。”趙雲搖搖頭,道:“小蘭,你且安心,世子寬宏,大王那裏,自有我去分說,哪怕拚著


    官爵不要,也定要求大王饒你一命。”


    ...


    此時此刻,皇宮佛堂之外,一個略顯傴僂的身影出現於此。隻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屍體,傷口無比的詭異。


    方才便不知所蹤的鄧展拜倒在老者的麵前,開口道:“鄧展見過大人,陛下和童淵、王越都在佛堂之中,沒有性命之憂,但陳留王卻不知所蹤。”


    賈詡點了點頭,開口道:“無妨,想來曹家那小子應該正在等著劉協,那小子可不會手下留情。且先隨我見見陛下。”


    “遵命!”


    應諾一聲,鄧展前頭開路,賈詡緊隨在後,兩人大步踏入了佛堂之中。


    童淵和王越早已醒來,隻是兩人年紀大了,失血過多,如今別說搏殺,想提起兵器都是一件難事,紀風倒是完好無損,可他卻沒有一點武藝在身。外麵


    的情況不知如何,劉辯等四人也不敢亂動,隻得留在佛堂之中,等待消息。


    “臣賈詡,拜見陛下。”


    賈詡?


    劉辯先是一喜,隨後楞了一下,有些反應了過來。


    “禦史大夫這是來取朕性命的嗎?”


    劉辯不蠢,從賈詡出現在此處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些想明白了,雖然其中細節不甚清楚,但他明白,作為張揚最為倚重的謀主之一,既然賈詡在晉陽,


    圓空、劉和等人的所作所為根本瞞不過他,再加上鄧展對他恭敬的態度,隻能說明這一切都是賈詡暗中指使,或是說他放縱的結果。


    童淵和王越見到賈詡,本來還鬆了一口氣,畢竟張揚無論如何,都不曾對劉辯如何。可劉辯那一句話說出來,頓時讓他們如臨大敵,警惕地看著賈詡,


    仿佛蓄勢待發的猛虎,隨時準備撲過來。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就不會亂動。”


    鄧展幽幽的聲音響起,讓王越和童淵一陣無奈,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們心中清楚,此時此刻,憑他們的狀態,絕對不是鄧展的對手。


    “臣不敢。”


    賈詡沒搭理他們,隻是看著劉辯,緩緩開口問道:“隻是這皇位,陛下還坐得安穩嗎?”


    劉辯沒有奇怪,一雙眸子直視賈詡,問道:“可是晉王讓你來的?”


    搖搖頭,賈詡正對著劉辯跪坐下來,不帶任何感情道:“大王念舊情,不到天下平定的話,想來不會走出這一步,隻是為人臣子的,自然要為主上分憂


    ,陛下以為呢?”


    “原來如此。”劉辯搖搖頭,長歎道:“看來朕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死,圓空想將朕置於死地,禦史大夫也是如此,看來朕今天是不得不死了。”


    “非也。”賈詡笑道:“陛下誤會了,大王一諾千金,當年承諾不殺陛下,臣自然不好違背大王的意願。隻是陛下也看到了,就算來日大王登上皇位,


    讓陛下當個富家翁,但如圓空、劉和這等陰謀之輩必然層出不窮。他們並非出自陛下的授意,但卻會打著陛下的幌子,每一次,都會讓無數無辜的人血


    流成河,這又是何必呢?”


    “是了,禦史大夫說得不錯。”劉辯也點頭道:“朕本以為朕與世無爭,等某一天,將這皇位讓給晉王之後便能萬事大吉,這天下再與我沒一點關係。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圓空、皇叔等人在乎的其實並不是誰當皇帝,而是他們能有怎樣的權勢,這些人自古便有,以後也絕對不會少,隻要朕活著,他們


    就會打著朕的旗號來反對晉王。一次兩次,晉王不會怪罪於朕,但若是一直下去,隻怕是...”


    “陛下聰慧。”


    “聰慧?當年董卓可是因為朕愚不可及,廢掉朕的。”劉辯自嘲的笑笑,問道:“禦史大夫可是勸朕自盡的?”


    “不是,臣勸陛下走。”


    “走?”


    劉辯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賈詡。


    “沒錯。”賈詡點頭道:“宮中有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宮外,出去之後,陛下不管是想禮佛,還是想做富家翁,都由著陛下。太後,陛下也可一並帶走


    。待陛下走後,臣會放一把火,如此一來,皆大歡喜,陛下以為呢?”


    片刻之後,賈詡望著燃起熊熊烈焰的佛堂,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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