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禎有些猶豫。


    他的身後尚有兩百宿衛沒有投入大戰之中,等待著命令。他不知道是該讓這些人馬全部進攻,孤注一擲,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他雖然不是第一天領兵,但麵對這種抉擇還真是第一次,這一刻,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平日裏讀得兵書戰策已經被忘得幹幹淨淨,也沒有了跟別人談


    論起來時的侃侃而談。他隻知道,如今不管是哪個選擇都算不上完美,到底哪個好一些,哪個差一些,他分辨不出來。


    書生領兵的弱點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或許當年紙上談兵的趙括也經曆過一模一樣的掙紮,但有一件事劉禎卻很清楚,晉王府必須盡快攻破,如此


    一來,他們就有了要挾孟拱、張揚的資本,否則的話,真等張揚率軍迴來,趙雲那三萬大軍根本不夠看。


    銀牙狠咬,劉禎提劍大喝道:“傳我命令,全軍進攻,攻破晉王府,死活不論!”


    在此之前,劉禎想的一直都是活捉張揚的家眷,畢竟這樣才有威懾力,不管張揚在不在意自己的家眷,孟拱、田豐等人定然是不敢冒著張揚家眷被殺的


    風險下令進攻的,隻是目前看來,他的打算已經有些不太可能了。


    “既然你們不知死活,那就休怪我下狠手了!”


    劉禎滿臉的狠毒,死死盯著頭頂晉王府的匾額,喃喃低語,聲音雖然低沉,但卻透露著一股冰寒。


    不過就在劉禎下達命令的那一刻,場上的戰局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兩名女將率領著數百人徑直殺了出來,當先那員女將沉聲厲喝道:“狗賊,我倒要看看,怎麽個死活不論法!”


    話音未落,一排投槍騰空而起,將數十名宿衛射殺當場。隨後那女將一把摘下馬鞍旁的方天畫戟,撲棱棱一抖,萬朵戟花淩空乍現,圍攏而來的宿衛紛


    紛被劈殺在長街之上。


    那女將威風凜凜,一身金色的鎧甲在火光之中散發著金光,身後血色的披風隨著夜風微微飄蕩,方天畫戟寒光閃爍,端得是巾幗不讓須眉。


    這女將不是別人,正是張揚的王妃之一,呂布之女,呂玲綺。


    別看呂玲綺從來不曾真正上過戰場,但跟隨呂布東逃西藏的日子,這些東西可沒少經曆,再加上她早已盡得呂布真傳,雖說受限於女人的氣力、體格等


    等,注定無法和那些頂尖的名將相比,但一身武藝仍舊不可小覷。


    雖說早已嫁為人婦,又剛剛誕下一子不久,但喜歡舞刀弄槍的本性使然,讓她的武藝根本沒有落下。甚至平日裏沒事還會鍛煉她從徐州一直帶來的數百


    女兵,演練陣法,隻是在外人的眼中,晉王府十分平靜而已。


    至於跟在她身後的女將也不是什麽外人,正是馬超的妹妹馬雲祿,她的武藝同樣十分高強,一杆銀槍揮舞開來,直殺得宿衛鬼哭狼嚎。


    三百女兵從府中衝出來的那一瞬間,晉王府中突然響起了悠長不息的號角聲,三長兩短,正是陷陣營特有的訊號。


    緊接著,一支支火箭從晉陽城的各處戰場中騰空而起,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美麗的弧線,看起來十分的絢麗。


    劉禎卻被嚇了一跳,他哪怕再蠢此刻也明白過來,這些火箭絕對是一種信號,隻是這信號是發給誰的呢?


    劉禎苦思半晌,卻根本沒想到有什麽能夠改變戰局的人馬存在,至於這支女兵,他同樣沒有放在眼中。在他看來,女人就是女人,在家服侍男人,看孩


    子才是正經,戰場這種地方,豈是女人能來的?


    不過跟隨在呂玲綺身邊的馬雲祿發出的一聲大吼卻讓他魂飛天外,魄散九霄。


    “錦衣衛,出擊!”


    清冷的厲喝之中,晉王府麵前長街的房頂和牆頭上突然出現了一群身著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家夥。


    “錦衣衛副指揮使荊軻、高漸離在此,犯上作亂者,殺無赦!”


    在荊軻和高漸離的率領之下,錦衣衛將士紛紛從屋頂之上跳了下來,加入到戰局之中。繡春刀揮舞開來,一陣寒光幾乎將整片夜空照亮,更為可怖的是


    ,他們每人還準備了一個小弩,時不時射出一兩支小弩,射殺不斷靠近的宿衛。


    連弩經過馬均這些年不斷的改造,已經達到了能夠裝填十支弩箭的地步,並且進一步縮小了弩機的大小,使得錦衣衛的將士單手持弩絲毫不費力氣,而


    威力竟然也沒有減弱多少。隻是射程又被進一步縮減,但對錦衣衛這種平日裏近身搏殺的家夥來說,這改良的連弩卻是他們最好的幫手。


    劉禎瞪大了他驚恐的雙眸,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宿衛倒在血泊之中,仿佛被嚇傻了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而這個時候,呂玲綺已經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將過來,人馬合一,大戟宛如一道銀色的閃電,直接穿透了劉禎的胸膛,將其擊殺在長街之上。


    此時此刻,整個晉王府的周圍全部都是錦衣衛的身影,荊軻和高漸離兩人更是仿佛遊魚一般在人群中來迴縱橫,每動一下便有一名敵軍倒下他們的劍下


    。


    一名武將揮舞大刀,從陰暗的小巷之中殺了出來。


    “公幹,有埋伏,速走!”


    來人正是劉寵,他本準備從後門殺入晉王府中,哪成想連院牆都沒靠近就被一群錦衣衛用連弩逼退。他麾下全部都是烏合之眾,哪裏見過這等淒慘的場


    景,甚至沒等錦衣衛發起衝鋒便四散而逃。


    劉寵從小巷中殺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劉禎被呂玲綺挑殺。


    他的一雙眸子瞬間變得通紅,十餘年的戰亂,劉氏子孫早已凋零,如今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劉氏子孫都是有數的,他平日裏和劉禎的關係也很好,否則


    也不會衝出來給他報信。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看到的竟然是這麽一副場景。深吸一口氣,他心中清楚,今夜的行動隻怕早已落到了有心之人的眼中,想要殺出去隻怕是千難萬


    難。


    “狗賊,還公幹命來!”


    怒吼一聲,劉寵催馬舉刀,徑直向呂玲綺撲去。


    何儀、何曼見狀大怒,唿喝道:“無恥賊子膽敢放肆,吃某家一棍!”


    兄弟兩人大步流星地衝過去,徑直攔在劉寵的去路之前,何儀大棍高舉,當頭砸下,劉寵不敢怠慢,連忙舉刀封堵。可何曼的大棍也沒有閑著,挾裹著


    他那恐怖的巨力橫掃而至,正中劉寵胯下戰馬的腦袋。


    “砰!”


    一聲悶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畔,劉寵的戰馬不差,但終究也是血肉之軀,怎吃得住何曼混鐵大棍的攻擊。隻見那碩大的馬頭瞬間被砸碎,滾燙的鮮血瞬


    間將兄弟兩人浸透,但他們卻沒有一點閃避的意思。


    劉寵被摔得頭昏腦脹,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來,卻見何儀、何曼兄弟兩人大步上前,一人拽住他的一條腿,同時用力,竟然生生將劉寵撕成了兩半。


    兄弟兩人一手持棍,另一手則抓著劉寵的半片屍體,追著宿衛便是一陣狠殺,那狂暴的樣子,和地獄中衝出的魔神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宿衛們不差,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潰散,絕對能夠算得上一支精兵,但從未上過戰場的他們何曾見過這等恐怖的景象,不少人被嚇得跪地請降,更多


    人向丟下兵刃,順著長街四散逃去。


    晉王府的戰事從開始到結束,持續了不過區區半個時辰的時間,張征大步走入晉王府,來到呂玲綺麵前,抱拳拜道:“孩兒無能,竟讓姨娘親自上


    陣...”


    呂玲綺搖搖頭,開口喝道:“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作甚,晉陽城中想必還有不少的宵小,該做什麽,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甚清楚,你自去做便是。


    ”


    “府中無需擔心,自有我和雲祿來看顧,早早解決了叛逆,也省得百姓們提心吊膽,小心一些,莫要讓你父王失望。”


    說完,呂玲綺根本不等張征答應,便率領人馬退迴了晉王府中。


    “孩兒謹遵姨娘之命。”


    說罷,張征翻身上馬,沉聲喝道:“荊軻、高漸離,莫要再和這些人糾纏,率人隨我走!”


    荊軻和高漸離立刻解決了自己的對手,大聲應諾道:“末將謹遵世子之命!”


    鮮血早已將長街染得一片通紅,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但張征就如同毫無察覺一般,縱馬向著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荊軻和高漸離率領著錦衣衛緊隨其後,而晉王府朱紅色的大門在這一刻轟然關閉。


    今夜,整個晉陽城注定將會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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