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仿佛一個大碗倒扣在大地之上,不過這一夜的夜晚卻格外淒涼,眾人心思各異,偌大的營地之中幾乎沒有半點雜音。


    沉寂的吃過晚飯,曹軍將士們正準備休息,寂靜的曠野中卻猛然響起了悠揚低沉的號角聲。


    “嗚嗚嗚...”


    三長兩短,對於這些曹軍老卒來說,無需旁人解釋,他們清楚的知道這號角聲意味著什麽。


    片刻之後,四周的曠野之中亮起無數的火把,將曹軍大營照得一片通明。


    早已疲憊不堪的曹軍將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們茫然地望著緩緩逼近的火把,手忙腳亂的拿起自己的兵刃,在各自小校的帶領之下開始組


    成陣形,警惕地打量著周圍黑暗的曠野。如今的他們,就如同被一群惡狼圍在中央一般。


    曹操立刻丟掉了手中的死麵餅,猛然站起身來,順手抄起一柄馬槊,沉聲喝道:“子延、仲康、子文,速速戒備!”


    話音還未落下,隻見火光之中升起一麵大旗,隨著徐徐的晚風正在飄蕩。


    曹操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這麵大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墨色的旗麵,血色的蒼狼,昂首傲立,配合著頭頂那輪剛剛升起的皎月,就如同蒼狼嘯月一般。


    陷陣營!


    這三個字不由自主地就出現在了曹操的腦海之中,他清楚的知道,能夠打著這杆大旗不會有別人,隻有張揚一個!


    剩下的八千曹軍將士不愧是精銳,在經過片刻的慌亂之後已經平靜下來,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之下擺開了陣勢。


    大地盡頭突然出現了一隊隊的鐵騎,從四麵八方圍攏而來,連人帶馬全部籠罩著厚實的鎧甲之中,甚至就連臉龐都被鬼氣森森的麵甲所遮蓋。


    一騎衝陣而出,一馬當先,身著狻猊甲,頭上沒有著盔,一頭雪白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掌中一杆盤龍方天戟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散發著寒芒。


    “孟德,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聽到這個聲音,曹操渾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張揚親自趕來了。


    曹操的猜測一點都不錯,來將不是別人,正是張揚。


    他將自己的大旗留在了林衝的中軍之中,隨後率五千鐵騎從長沙直接進入桂陽郡內,奇襲了耒陽。


    其實也不能算作奇襲,因為向朗這個識時務的家夥根本沒有多做抵抗便直接獻城投降。


    之後的事也很簡單,張揚清楚,曹操在看到耒陽被攻破之後,一定會前往郴縣,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曹操趕到郴縣之前將曹軍擋住,徹底覆滅。


    而張揚之所以親自前來,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想再勸曹操投降。


    不論怎麽說,在張揚看來,三國真正能夠稱得上英雄的,隻有曹操一人。


    劉備太厚,厚得有些虛假,讓人不喜,孫權太過陰沉,能把周瑜和孫策的子嗣全部狠狠壓製,防他們如同防賊一般的人,張揚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


    至於其他的諸侯,在張揚看來,他們欠缺的東西都有些多,至少比起劉備、曹操、孫權三人來說,還有不小的差距。


    “孟德,到了今日這一步,你還準備頑抗嗎?”


    曹操的臉色鐵青,看著那個肅立在血狼旗下,威風凜凜的張揚,心中一陣恍惚。


    或許,死在他的手中也算不得冤枉。


    曹操迴頭看著身後的文武,緩緩開口道:“諸位,你們若是想降,如今還來得及。”


    諸葛亮長歎一聲,開口道:“臣不願死在此處,但臣發誓,此生絕不降晉!”


    許褚大怒道:“狗賊,大王待你不薄...”


    “仲康!”曹操喝了一聲,輕輕道:“孔明,你有大才,但...是孤對不住你,待會大戰開啟,你可從便江之中逃走,去江東便是。”


    “臣多謝大王!”


    諸葛亮一禮到地,姿勢無比的標準。


    “還有誰?”曹操笑道:“子延,你們父子實在無需隨我赴死。”


    羅藝笑道:“大王說得哪裏話,末將這一生,跟隨過公孫將軍,跟隨過齊王,最後又追隨大王,末將累了,不願再降一次。況且殺害公孫將軍的兇手就


    在麵前,末將怎能逃走?”


    “成兒,你呢?”


    羅成淡然一笑,道:“能和大王和父親同生共死,能與威名赫赫的小人屠決一死戰,此生無憾,有甚好降的?”


    曹操搖搖頭,沒去問許褚,反而轉頭看向英布,問道:“英布將軍呢?”


    英布一雙眼珠亂轉,沉默片刻後,道:“末將願追隨在大王麾下!”


    “既然如此...”


    手中馬槊高舉,虛指張揚,曹操沉聲喝道:“黃巾賊,這天下隻有戰死的曹操,豈有投降的曹孟德?”


    許褚舉刀怒吼道:“虎衛營,隨我衝鋒!”


    羅藝、羅成父親同時舉槍狂嘯道:“幽州兒郎,衝鋒!”


    整整八千大軍,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幽州輕騎,剩下兩千為許褚的虎衛營,另外兩人則是英布麾下的將士。八千大軍齊聲嘶吼,狂暴地向前衝去。


    冰冷的鐵騎踏碎了夜晚的寧靜,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殺聲迴蕩在夜幕之下,各式各樣的兵刃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散發出無盡的寒芒。


    張揚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不可遏止地升起一絲失望和惋惜,盤龍方天戟不知何時已經舉起,平平向前一指。


    曹孟德終究是那個曹孟德,相讓他投降,是自己太天真了嗎?


    “殺!”


    一聲大吼迴蕩在晉軍陣中,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連環馬,隨我出擊!”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唿延灼和典韋的嘶吼同時響起,隻見一片陰雲從晉軍陣中猛然升起,無數的投槍在空中匯聚在一起,向著狂衝而來的曹軍將士攢落下來。


    漫天飛舞的投槍將整片天空遮蔽,甚至連皎潔的月光都已經無法投射下來。霎那間,曹軍將士臨死前的哀嚎和戰馬的悲嘶匯聚在一起,足有數百名將士


    被當場擊殺。


    緊接著,唿延灼、典韋兩將同時發起了衝鋒,張揚同樣高舉盤龍方天戟,操控著胯下的獅鬃獸迎著曹軍狂衝而去。裴元慶緊緊跟隨在張揚左右,一對銀


    錘在手,滾滾殺氣向著四周不斷迴蕩而去。


    盤龍方天戟揮舞開來,張揚雖然許久不曾親上戰陣,但武藝卻不曾落下,直殺得曹軍人仰馬翻,就連他那一頭銀發也被染成了暗紅色。


    遠遠望去,張揚就如同一柄鋒利無匹的剔骨尖刀,在裴元慶的護衛之下來迴縱橫,在亂軍之中不斷撕裂衝擊,大戟過處,血流成河。


    “大王速走,去尋妙才將軍!”


    羅藝怒吼一聲,挺槍迎上了唿延灼,羅成則和典韋戰在了一處。


    “大王珍重。”


    許褚,這個木訥的漢子,此刻並沒有什麽煽情的話語,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道盡了他所有的心思。


    大刀高舉,許褚怒吼道:“小人屠,可敢一戰?!”


    張揚搖搖頭,對身邊的裴元慶道:“元慶,你去送虎癡一程。”


    裴元慶沒有猶豫,縱馬上前,手中一對銀錘揮舞開來,根本無人能夠抵擋。


    許褚的年紀算不上大,三十餘,四十不到的他還在壯年,但在麵對裴元慶時,卻根本無法抵抗。


    論力氣,他不是裴元慶的對手,論招式,他也無法和裴元慶比較,二十合不到,被裴元慶手起錘落,將他擊殺在馬上。


    於此同時,高寵和秦瓊兩將也率領著麾下的兵馬圍攏而來,羅藝、羅成父子縱然勇猛,但在如此之多的猛將麵前,依舊沒能支撐下片刻的功夫。


    “大王,末將先行一步!”


    “父親慢行,孩兒馬上就來!”


    伴隨著兩聲大喝,羅藝、羅成父親被淹沒在了大軍之中,一人死於高寵之手,另一人則被典韋斬殺。


    曹操身披數箭,腰間還被開了一道大口子,在數百虎衛軍將士的護衛之下,退到了一座小小的土丘之上。


    張揚率領麾下的人馬準備追擊,卻不想英布衝到了他的麵前,翻身下馬,抱拳道:“殿下,那曹賊已被末將擊傷,定然活不過今日,末將願降!”


    其實英布是想拿曹操的人頭來找張揚投誠的,可惜曹操身邊的親衛拚死阻攔,這才沒能讓他得逞,不過憑他高絕的武力,依舊讓曹操身受重傷。


    張揚的眼底升起一絲不可遏止的厭惡,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英布在原本的曆史之中就是一個反骨仔,先是背叛項羽,在天下平定之後又想起兵作亂,


    最終為劉邦所殺。


    這等人,張揚實在喜歡不起來。


    “高寵、典韋、裴元慶何在?”


    “末將在!”


    雖然不清楚張揚叫自己幹什麽,但三將還是老老實實的躬身應諾。


    “將這反複無常的小人斬殺,腦袋取下來給我!”


    “遵命!”


    英布大驚失色,喝道:“小人屠,你怎能如此?”


    張揚冷笑一聲,不屑道:“許你背叛、噬主,不許孤殺你?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英布還想開口,典韋等三將已經冷笑著逼了上來。尤其是典韋,當年他被英布擊敗,心中始終憋著一股怒氣,若不是看在其投降的麵子上,早就動手了


    ,如今張揚發話,他自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英布雖勇,但在裴元慶、高寵、典韋這三員頂級猛將的手下,結束卻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片刻之後,一顆怒目圓睜,仿佛死都不甘心的人頭被獻在了張


    揚的麵前。


    而晉軍也將那無名土丘圍了一個水泄不通,這一刻,漢末最大梟雄曹操的結局似乎已經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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