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平十三年三月底,隨著六條足有成人手臂粗細的鐵鎖分別在合肥和下蔡阻斷淮水、淝水,江東水軍對於江北三郡無窮無盡的騷擾終於結束。


    可惜的是,就算如此,大水過後的江北三郡依舊呈現出一副瘟疫爆發的苗頭,張揚集中起來的上萬名郎中雖然已經竭盡全力,但在數十萬災民的麵前依


    舊微不足道。醫護營的將士更在行的則是外傷,在瘟疫這種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的災難麵前,他們顯得無比的乏力。


    若非張揚撒下石堊,不準喝生水等命令的及時傳達,這數十萬災民,乃至近三十萬晉軍將士隻怕大部分都在喪生在這種巨大的災難麵前。


    而意識到無力迴天的張揚果斷下令,晉軍連同百姓全部撤迴淮北,災民在新任豫州刺史魯肅等官員的組織之下,被分散在了汝南和譙郡。


    張遼正式就任豫州都督,領十萬河北降兵降軍屯駐淮北,一來防備江東軍賊心不死,二來則是錘煉這支河北降軍,還能就地屯田。


    馬超就任徐州都督,陳登則繼續擔任徐州刺史,其餘大軍各自返迴治地。


    水軍都督甘寧則奉命於淮水擴建錦帆營,另外小將呂蒙就任徐州水軍都督,負責防備江東軍的同時也肩負著組建水軍的任務。


    並州都督嶽飛改任幽州都督,負責防備邊牆,晉陽將軍孟拱接任並州都督。


    完全可以這麽說,這是一場虎頭蛇尾的大戰,張揚浩浩蕩蕩聚集起整整三十萬大軍南下,一開始順風順水,連破高句麗、袁尚、袁譚,收複冀、青、幽


    、豫、徐五州,但在江北卻被一場大水打斷了他就此一統天下的雄心。


    多年積攢的糧草在這一戰中消耗殆盡,幽、豫兩州的災民嗷嗷待哺,若非沮授和魯肅都非易與之輩,換成一個能力稍差的人來擔任這兩州刺史的話,隻


    怕麵對如此惡劣的情況,也隻能是束手無策。


    而對於孫權和周瑜來說,此戰更是一場慘敗。


    丟了豫州、江北不說,隨著決堤淮水、屠殺百姓的消息傳開,就連江東百姓都對孫權怨聲載道。而七萬江東大軍同樣損失慘重,戰死足足有三萬餘人,


    能夠安然退迴江東的不足四萬,更別說連折太史慈、賀齊、淩統、蕭摩柯、黃蓋父子、周泰等一幹大將,雖說得了朱元璋和楊堅兩人,但孫權卻不敢大


    用,還要時時防備。


    至此,整個天下除了益州還有戰事之外,其餘州郡全部平靜下來,而除了荊、揚、交三州之外,盡數歸於晉王張揚治下,天下一統的趨勢更為明顯。


    退迴豫州的張揚並沒有立即班師迴朝,而是坐鎮汝南,率麾下一幹文武加入到了賑災的行列之中。


    與此同時,第一次春闈在吏部尚書田豐和禮部尚書沈富的組織下成功落幕,狀元為三學學子,曹操次子曹丕奪取,不過他對外使用的乃是假名,除少數


    人外,無人知曉他的身份。


    探花為荊州世家子馬嶠摘下,榜眼則為改名為張正的張征取得,其餘二十七人大部分都是三學子弟和各地寒門士子,觀察著風向的世家子弟並沒有多少


    人參加此次科舉,自然也就沒有多少人中榜。


    除曹丕、馬嶠、張征三人留在晉陽之外,其餘二十七名中榜者皆被分配到了幽、豫兩州擔任縣令等地方官員。


    而至此,天下百姓和寒門子弟對於科舉的熱情已經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百姓無不想將自己的孩子送進三學之中,寒門子弟一邊刻苦讀書的同時也在期


    待著秋試的開啟。


    一時之間,無數的三學在幽、冀、青、徐等各州建立起來,而世家在這一刻終於急了,他們一邊延請名師教導自己子弟的同時一邊聯名上疏漢帝劉辯請


    求廢除科舉,恢複察舉,可惜的是,這一次劉協表現的無比強勢,直接將所有世家的上疏罷落,並明言科舉取材乃是以後為官的唯一方式,若是不願意


    那就從小吏做起,能不能升官全憑本事!


    咒罵張揚的聲音甚囂塵上,可惜的是,麵對已經發展成型,無處不在的錦衣衛,所有出言不遜的世家全部被剝奪了參與科舉的權利。


    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他們家的子弟除非寧願從小吏一步步做起,否則的話,世家的衰落已無可避免。


    ...


    益州,永安城。


    曹軍的攻城車已經將永安東段城牆的牆腳撞出一個大洞,若非太守孟達親自帶人悍不畏死的堵上那個窟窿的話,隻怕如今的永安城已經失守。


    不過,此時的孟達卻沒有欣喜,隻有無盡的絕望,城中所有能夠點燃的東西已經消耗殆盡,甚至連不少民居,甚至連縣衙都被他拆成了柴火扔在了城下


    。


    但就算如此,曹軍損失的不過是數千將士罷了,那些攻城車仿佛一塊塊頑石,在火焰熄滅之後便會無可阻擋地衝上來,繼續攻擊著脆弱不堪的城牆。


    “將軍,如果再沒有援軍,我們就撐不住了,不如...”


    孟達猛然迴頭,通紅的雙眸仿佛染血了一般可怖,“不如什麽,投降嗎?”


    副將湧到嗓子眼的話全部咽了迴去,他不知道為什麽,但他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敢說出那兩個字的話,孟達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斬下他的頭顱!


    “將軍,我們是蜀人,和晉軍並沒有太多的關係,為何要拚死...”


    “蠢貨!”孟達看著緩緩退去的曹軍,一屁股跌坐在鮮血肆意流淌的城牆之上,罵道:“我們確實是蜀人,和晉軍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區區一個雜號將


    軍,也說不上大王對我有多重用,但是...”


    “你考慮過以後沒有?”


    孟達有氣無力的閉上雙眼,享受著最後一抹餘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溫暖,淡淡開口道:“如今天下,你覺得曹操老狗還有和大王爭奪天下的資本嗎?就


    算把益州給他又如何,大王坐擁四十萬大軍,這其中並不包括我們蜀軍,明白嗎?”


    “現在投降,等大王滅掉孫權那黃口小兒,然後一舉覆滅曹操老狗,你我呢?可還能再投降一次?”


    “你我,還有你我的家人,我們的人頭會全部掛在城頭上,接受所有蜀中百姓的譏諷。”


    “看啊,這就是投降的下場...”


    “你要的就是這些嗎?”


    副將沉默了,他確實沒有想這麽多,但他確實不想死,頗為不甘心道:“將軍,難不成我們就這麽死在這?”


    “與全家被斬首相比,老子寧願戰死在永安。”


    夕陽終於完全隱去了它的麵龐,一陣晚風吹過,渾身被鮮血浸透的孟達打了一個寒顫,起身道:“大王最是念舊情,我等戰死在此處,最少能保證家人


    衣食無憂,娃娃以後能有個出路,現在投降了,你個龜兒還能有什麽?”


    “聽老子一句勸,別想那些不該想的,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僅此而已。”


    孟達搖了搖頭,迴身大吼道:“夥頭軍呢?他娘的,再偷懶老子弄死你們!”


    聽到孟達喝罵的夥頭軍們不敢怠慢,連忙抬著飯食大步走上開始發放起來。


    孟達伸手接過兩塊熱乎乎的死麵餅,就著冰冷的水瘋狂吞咽,根本不在意城牆上那無處不在的鮮血和滿地的碎肉,以及空氣中那讓人聞之欲嘔的血腥味


    。


    等到吃完飯食之後,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下來,但孟達卻沒有離去的意思,這些日子以來,城牆幾乎已經成為了他們這些守城將士的家,吃住全部都呆在


    城牆上,否則的話,這座小城不知道都被攻破多少次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在城下響起,孟達悚然一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曹軍翻山而來,就算曹操都沒有戰馬,那這騎兵...


    “城下何人?”


    “可是孟達將軍?本將陳式。”


    陳式,這個名字可一點都不陌生,如果孟達沒記錯的話,這陳式應該是嚴顏的副將,坐鎮上庸,怎會出現在這裏?


    “末將孟達,敢問將軍從何而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孟達將軍可入某入城詳談。”


    孟達點了點頭,道:“將軍稍等片刻,末將這就放吊籃下來!”


    片刻之後,一個小小的吊籃從城上晃晃悠悠的被放了下來,陳式沒有猶豫,一屁股坐入其中,在城樓上將士的合力之下,緩緩升上城頭,進入城中。


    城外不遠處的曹軍營地一片寂靜,根本沒有人察覺到一個足以改變他們命運的人已經成功進入了永安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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