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一夜安然度過,張遼部成功渡河,順利的讓張揚和劉伯溫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不過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能安然渡過淮水這麽一條天險絕對是令


    晉軍上下盡皆欣喜的結果。


    於是乎,在張揚的一聲令下,甘寧的錦帆營忙碌起來,一船一船的晉軍將士開始渡河,而數座浮橋也開始在淮水之上露出它們的身影。


    不過這些都和已經渡河的張遼部沒什麽關係了,如今他們的使命隻有一個,那就是攻破這巍峨的壽春城!


    壽春城南門外,張遼率領著整整三萬大軍已經列開陣勢,從城樓上放眼望去,隻見城下旌旗飄揚,無數長矛筆直刺向天空,在初生的朝陽照耀下散發著


    無盡的寒芒,仿佛要將這天穹都捅出無數個窟窿一般。


    大陣之前,張遼策馬肅立,手中青龍戟斜指大地,一身銀甲宛若嶄新的一般一塵不染。


    張遼身後,焦觸、張南、馬延、張顗、岑璧一眾冀州降將同樣頂盔戴甲,策馬肅立。


    清晨的濃霧還沒有散去,在他們的眼中,碩大的壽春城就如同一頭匍匐在雲霧間的洪荒巨獸,淝水在巨獸的腳邊蜿蜒而過,宛如一條小溪,但所有人都


    清楚,這條護城河絕對不是輕鬆便能越過的。


    而江東軍顯然早有準備,城牆新舊不一,下麵三丈充斥著斑駁的痕跡,上麵兩丈卻嶄新無比,一看就是新近加蓋的。


    更為可怕的是,不知江東軍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竟然生生將城牆改成了當年羊衜在西域舍拉山口蓋出的馬麵牆,每隔十餘步還建有一座箭樓,箭樓向外


    突出,能夠保證其中弓箭手的視野不受任何阻擋。


    四門外全部都建有甕城,使得攻城槌等物徹底失去了他們的作用,想要攻破城池隻能在城牆上下功夫。


    “如果本將沒有記錯的話,這斜著的城牆應該是軍師將軍羊大人的傑作,沒想到這周瑜小兒學得倒是挺快。”張遼皺眉道:“可如此一來,我軍攻城的


    難度將會大大增加,僅憑這座城池,周公瑾這東吳大都督倒也算是名副其實。”


    “沒錯。”張南同樣凝重無比道:“以前隻是聽聞,但沒想到這周瑜竟然能憑一些傳聞便將這馬麵牆造出來,還加了無數的箭塔。如此一來,不隻我軍


    想要攀上城牆的難度大大增加,還要同時麵對城牆和兩邊箭樓中江東軍弓箭手的弓箭攻擊,想要攻破城池隻怕是難如登天。”


    “怕他娘的什麽?”作為一個莽夫,馬延無疑十分合格,此時可不管有什麽難度,便大聲叫囂道:“我等自投降於大王麾下之後寸功未立,如今正是良


    機,諸位又怎得裹步不前?”


    “沒錯!”張顗一揮手中長刀,嘶吼道:“那群陷陣營將士不可一世,看不上咱們河北兒郎,今日便讓他們看看,若非大王不惜親身犯險,單騎入鄴城


    ,逼降三公子的話,真刀真槍幹上一仗,還指不定是誰勝誰負呢!”


    “閉嘴!”作為除了張頜之外,冀州軍最有腦子的大將,岑璧隱隱已經成為了此地冀州眾將之首,聽到馬延和張顗的叫囂,頓時大喝道:“如今還有什


    麽陷陣營和冀州軍,都是大王麾下的兒郎,正應齊心協力擊破江東軍才是,你們難不成還想和自家同袍先亂戰一番?”


    說罷,岑璧也不搭理那兩個莽夫,對張遼道:“將軍勿怪,馬延和張顗就是嘴快一些,並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思。”


    說實話,張遼有些尷尬,他不屬於陷陣營,同樣也不屬於冀州軍,作為呂布麾下的降將,自投靠張揚之後,除了接迴劉協那一戰之外,他基本沒有上過


    戰場。而且那一戰中真正大放光彩的是斬殺孫策的宇文成都,和他的關係卻不大。


    這就導致張遼的身份有些尷尬,張揚倒是對他信任無比,問題是他卻沒有足夠的功績來證明自己,這就導致他同樣沒有徹底融入到陷陣營之中,後果就


    是,此時此刻的他並沒有足夠的威望來統率這支降兵。


    不過幸運的是,冀州軍中好歹還有岑璧這個有腦子的家夥。


    “無妨,馬延兩位將軍也是立功心切。”張遼微微一笑道:“今日之言,本將不會傳出去,隻是各位將軍切記,如今已沒什麽冀州軍和陷陣營之分,我


    等皆為大王麾下將士,爾等可明白?”


    馬延和張顗是莽撞了一些,但他們卻不蠢,剛才那話一說出來便有些後悔,如今看張遼願意為他們兜底,當場大聲應諾道:“末將謹遵將軍之令!”


    “此事無需再提...”張遼突然一臉肅穆,大喝道:“張南何在?”


    張南策馬上前,大聲道:“末將在!”


    “率三千人馬攻城,試探一下江東軍的成色。記住,不要硬拚,戰事不利便退迴來,我等再想辦法。”


    “末將領命!”


    “馬延何在?”


    “末將在!”


    “率五千騎兵為張南將軍壓陣,防止江東軍出城逆襲!”


    “末將領命!”


    ...


    壽春城頭之上,一身金甲的孫權在周瑜、黃蓋、太史慈、孫皎、全琮等將的護送之下登上城樓,看著陣營嚴整,全身披掛戰甲的大軍,孫權的眸子裏閃


    過一絲凝重,問道:“這便是小人屠麾下的陷陣營步卒?”


    陷陣營鐵騎,孫權見識過,並且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的步卒卻給他一種不過爾爾的感覺。


    當然,這不是說這些步卒都是烏合之眾,隻是和當年那支擊殺孫策,打得江東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鐵騎相比,這支步卒無疑要遜色不少。


    周瑜搖頭道:“大王,如果臣沒猜錯的話,這些應該僅僅隻是冀州降軍,而非張揚的陷陣營主力。”


    孫權點點頭,自嘲的笑道:“不瞞大都督,孤如今想起當初那支晉軍鐵騎來仍舊有一股心膽俱寒的感覺,聽聞漠北草原之上的鐵騎才是當年跟隨張揚縱


    橫天下的陷陣營鐵騎,那該又是何等精銳?”


    聽到這話,周瑜一陣沉默,眼底突然浮現出一抹刻骨銘心的仇恨,想來當初那一戰給他留下的印象同樣無比深刻,尤其是孫策的戰死,對他的打擊十分


    沉重。


    半晌之後,周瑜長出一口氣,重新換上那副和煦的笑容,淡然道:“大王無需擔心,陷陣營鐵騎固然驍勇善戰,所向無敵,但也隻能在北方平原之上稱


    雄,來到這南方之後,他們就是龍遊淺灘,虎落平陽,此處乃是我江東水軍的天下,又有何懼?”


    孫權點頭道:“孤有大都督,何懼之有?”


    正說話間,城外的晉軍忽然變陣,一隊身披重甲的步卒大步出陣,在一員晉將的率領之下,向著壽春南門緩緩逼近而來。


    “試探嗎?敵軍主將倒是一個有耐心的。”周瑜笑道:“黃蓋將軍,傳令下去,在敵軍靠近護城河之前不準放箭,違令者斬!”


    “末將領命!”


    黃蓋應諾一聲,轉身前去傳令。


    周瑜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城下的大軍,似乎正在計算著距離。


    位於城樓下的孫權沒有質疑周瑜的決定,他不是什麽不通兵法的文士,也並非沒有上過戰場,敵軍試探和周瑜節省箭矢的意思他自然清清楚楚。


    不過他的眼底卻莫名閃過一絲忌憚之意,而且如果仔細去看的話,不難發現,此時此刻孫權雙眼看著的竟然不是城下的晉軍,而是意氣風發的周瑜。


    就在剛剛,他突然覺得周瑜的威望太高了,要知道孫策還在的時候,黃蓋、韓當這些老將對周瑜這毛頭小子可一點都不服氣,但就在剛才,黃蓋竟然自


    覺地將自己放在了一個下屬的地位上,甚至連自稱都換成了末將。


    如果孫策看到這一幕定然十分欣慰,但孫權...公瑾兄長在江東軍中已經有了如此威望嗎?


    這江東是誰的江東,這大軍又是誰的大軍?


    腦海中不可遏止地迴蕩起這麽一個詭異的聲音,其實孫權清楚,周瑜的忠心無需懷疑。


    但心中那個莫名的聲音響起之後,便始終盤旋在他的腦海之中,再也揮之不去。


    “一百五十步!”


    測距士卒淒厲的大吼響徹整個城樓,將沉思之中的孫權驚醒。


    “射...”


    “射!”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不過孫權的聲音在片刻之後便戛然而止,消散於無形,除了他身邊的孫皎之外再無一人聽到。


    看著周瑜大聲下令的身影和無數聽令而行,彎弓搭箭的江東軍將士,孫權心中那個剛剛被他強行壓製下去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響亮,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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