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這科舉是什麽東西,那小人屠又準備玩什麽花樣?”


    紙質書在手裏還沒捂熱乎,張揚又搞出一個科舉,曹操有些頭疼。


    作為一個梟雄,曹操的眼光並不短淺,他自然能夠看出來,張揚搞這紙質書絕對不隻是對外說的什麽為了方便士子讀書,收攏天下士子之心的用意幾乎


    是明擺著的。


    對於這點,曹操並不是沒有想辦法破解,可麵對手中這些質地精良的書籍,他卻沒有一點的辦法。


    禁止治下百姓購買是不可能的,別看如今天下各路諸侯打得熱鬧,但商路卻沒有斷絕,或者說根本無法斷絕。


    如果斷絕之後,或許對張揚的治下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對曹操、孫權等人來說卻是致命的。


    煤炭、戰馬、蜀錦以及質地優良的兵器、鎧甲,這些東西是他們無法自給自足的,隨著煤炭的推廣,再想讓治下的百姓恢複到從前那種隻靠燒柴來度過


    寒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於蜀錦、桌椅這等貴重之物,或許對百姓來說,禁止沒有太大影響,但治下的世家必定不幹,有的時候,惹怒他們比惹怒百


    姓更為可怕。


    至於其他辦法,曹操不是沒想過,隻要他能夠拿出同樣的書籍,價格還差不多的話,治下士子之心自然不會被張揚拉攏,但問題是,他拿得出來嗎?


    印刷術的概念隨著售書大典已經傳遍了四方,曹操不是沒有找來諸葛亮和工匠詢問,按照張揚的說法,諸葛亮和工匠們確實覺得可行,也並不算難以辦


    到。


    可問題是,成本太高。


    紙張要跟晉陽的商人買,雖說不貴,但絕對已經超出了五個銅板的數目,更別說還要請人雕刻木板,印刷、裝訂,這一套流程下來,別說五個銅板,哪


    怕五十個也打不住。


    要知道,這還是將請人謄寫書籍的花費刨除掉的,諸葛亮的字跡雖說趕不上鍾繇,但也並非不可一用,否則的話,這個成本可能會上升到一個令人恐怖


    的地步。


    這樣的書籍,如果做出來的話,有人買嗎?


    如果換在之前,曹操敢肯定有,但麵對隻賣五個銅板的並州書籍,哪個傻子會來買他的?


    這些天來,曹操每日都在發愁這件事,亂世之中,人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他就這麽放任張揚拉攏讀書人,甚至不需要兩軍交戰,十年二十年之後


    ,他將陷入無人可用的可怕境地,這天下還爭個什麽?


    可令曹操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還沒解決,張揚又拋了一個新東西出來,如今的他有點杯弓蛇影的意味,一聽到晉陽、張揚外加一個從沒聽過的詞


    匯,他就是一個激泠,他實在搞不明白,張揚或者說他的屬下到底哪來的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煤炭這東西自古就有,但在張揚之前誰曾想過拿這東西來煮飯、取暖?至於棉花,同樣如此,以前的西域也曾歸屬大漢幾十上百年,但怎就沒人發現棉


    花這種不起眼的東西能夠取暖?


    他娘的,怎麽好事都讓張揚這小子給遇上了呢?


    諸葛亮不清楚曹操這麽短的時間內便想了如此之多,隻是老實道:“大王,這科舉...也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隻是據續作迴報,五日之前,張


    揚在晉陽頒布科舉法令,方才臣接到細作傳迴的詳細介紹,隻感覺渾身冰冷,不敢怠慢,便給大王送了過來。”


    “這便是那科舉的詳細內容。”


    說著話,諸葛亮將一份不算太厚的紙張抵到了曹操的麵前。


    曹操並沒第一時間去翻開,而是在心中迴想著諸葛亮的那句話。


    在荀彧、程昱被俘,劉曄、荀攸等人相繼投降之後,諸葛亮如今幾乎成為了他唯一的謀主,而他對諸葛亮也算是非常了解。


    這是一個十分沉穩的人,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他總是顯得十分冷靜,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之前而色不變這等話幾乎天生便是用來形容諸葛亮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看到這科舉製時,竟然渾身冰冷?


    看些眼前那堆薄薄的紙張,曹操的臉色有些難看,莫非這科舉法令,又是什麽陰謀?


    在這裏不妨簡單說明一下東漢以前的選才之法。


    商朝太過久遠,無法考究,但周以來,盡皆以封國治理天下,選舉人才基本也是靠世襲的來繼承。簡單來說,就是不隻是周天子的皇位由嫡長繼承,就


    是諸侯、卿相、士大夫,乃至這個社會的各行各業全部都是繼承的。如果說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你的父親是幹什麽,不管是天子還是馬夫,你也必須


    幹什麽,不能例外。


    等到春秋戰國的時候,出現了客卿、食客這等遊離於製度之外的士人,他們往往身份並不顯赫,但大都有一技之長。這等人沒有什麽官位能夠繼承,但


    又不甘平凡,便投身於各色主公的麾下,為他們分擔憂愁。從而也就有了孟嚐君門下食客三千的美談。


    這些人中,有破落貴族出身的,但大都還是以生活在最為底層的寒門庶子為主。


    等到秦始皇橫掃六合,實行中央集權。


    可惜的是,秦朝存在的時間實在太短,根本沒等到秦始皇考慮這個問題便已經駕崩,之後的秦二世是個什麽東西也無需多說,所以秦朝基本還延續著春


    秋戰國那一套世襲的辦法。


    等到劉邦建立漢朝,到文景之治,一直施行的是道家的黃老之道,無為而治,再加上大漢開國功勳以及他們的子弟,人才不足的情況並沒有凸顯出來,


    自然無需解決。


    可到了漢武帝時,開國功臣凋零殆盡,他們的後人大多也碌碌無為,至此,察舉製正式登上了曆史的舞台。


    為帝王者,為選拔民間的人才,同樣也是為了杜絕各路官員、世家私自豢養門客,便設立出了察舉製。由各地方推薦德才兼備之人,供朝廷任用。


    由州一級推薦上來的士人,名為秀才,後來因為避諱光武帝劉秀的名字,便改為茂才,由郡一級推薦出來的人,則被成為孝廉。


    隻是到了西漢的末期,這種製度已經有了崩壞的前兆,不少世家之人互相推薦,幾乎壟斷了為官的渠道。


    更為不少人為了能夠得到舉薦便沽名釣譽,曾有一個名叫許武的人,他自己已經得到了孝廉之名,但考慮到兩個弟弟還未顯名。便將全族之人召集起來


    ,把家產分為三份,他自己的那一份皆是肥田廣宅,而兩個弟弟得到的家產既少又差。


    但事先商量好之後,兩個弟弟絲毫不爭執,被鄉裏之人稱讚,於是順利被舉為孝廉。事後,許武又重新將族人全部召集起來,說明真相,隨後再次將家


    產平分。


    這一舉動,如果換成現在,一定會治這許武一個欺上瞞下之罪,但在當時,他不僅沒事,還為人們所讚歎,名聲大振,直接被調至長安擔任少府。


    東漢以來,為了避免這種狀況,保證被選舉之人的才能,實行了連坐的製度。


    也就是說,你如果沒有真才實學而又被舉薦,一旦查出來的話,舉薦你的人同樣會受到牽連。


    這種製度確實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被舉薦之人的才幹,但同時也使得世家大族的力量愈發強大。


    在朝廷中的官員和世家大族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甚至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來形容也不為過。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如果你和我沒有一點關係的話,我又為什麽承擔著連坐的風險去舉薦你?


    你飛黃騰達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你倒黴了我卻要跟著你倒黴。所以到了東漢末年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官吏都出自世家。有能力,而沒有背景的


    寒門子弟幾乎沒有一點出頭的機會。


    這也是為什麽說得世家者得天下,冀州韓馥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可是正兒八經的冀州牧,漢靈帝劉宏親自任命,但袁紹拿下他卻沒花費什麽手腳,


    憑借的還不是韓馥手下冀州世家的力量?


    再比如張揚,他占據著皇帝的大義之名,可麾下的人才一直短缺,為什麽?


    還不是張揚不是世家出身,以袁紹為首的世家門閥根本看不上他?


    如果不是有係統的存在,還有三學來打底,再加上張揚的手段足夠硬,他不是被治下的世家推翻,就是成為世家控製的傀儡。就如同曆史上曹操死後,


    曹魏便開始為世家左右,而九品中正製也應運而生。


    而如今,張揚醞釀了近十年之久,從定鼎並州便開始謀劃的科舉,終於向天下人展開了它的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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