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長長的黑線出現在遙遠的天邊,緊接著黑線慢慢壯大,變得無比粗壯,似乎將整個遠方都染成了黑色。


    決戰要開始了!


    這基本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激昂、振奮、恐懼...種種心緒出現在眾人的心中,但張揚不動如山的身影卻讓眾人平靜了下來。


    “敵軍開始加速!”


    始終在注視著高句麗人情況的李嚴沉聲開口,不過聲音卻並未顯得焦急。


    其實根本不需要他提醒,從那震天動地的馬蹄聲和若有若無的唿嘯就能聽出來,高句麗人怕是已經要發瘋了。


    “披甲!”


    寒冬不比夏季,不可能時時披著冰冷的戰甲,所以隻有在大戰之前才會命將士披甲。


    隨著命令的下達,城頭頓時忙成了一片,所有人都在互相幫助披甲。


    沉重的鐵甲觸感一陣冰寒,將領們還好一些,他們的鎖子甲裏麵有皮製的內襯,雖然談不上舒服,但總比冷冰冰的兩塊鐵片要強上不少。


    張揚伸出雙臂,任由典韋在他的身上忙活,這一刻,他無比懷念前世的羽絨服。保暖不說,還輕便,完全能夠將其穿在裏麵再披甲,不知道要比如今臃


    腫的棉衣好上多少倍。


    可惜的是,張揚並不清楚那東西該如何做,反正塞上一些鴨毛、鵝毛是絕對不可能的。


    披掛上鎧甲的史可法有些英武,完全符合一名儒將的風範,他學著那些武將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來到張揚麵前,大聲請令道:“大王,我部與高句


    麗人血戰三年,不敢說有多精銳,但絕對不是貪生怕死的孬種,懇請大王允許我部參戰!”


    作為代縣之中官職最高的人,他其實是代替熊方等一幹武將來的,他們的級別太低,在原本大貓小貓三兩隻的代縣自然是首屈一指,但在十萬晉軍麵前


    卻不夠看,根本沒有麵見張揚的資格。


    張揚搖搖頭道:“無需如此,你部作為預備隊,若戰局不曾惡化到無可挽迴的地步,你等無需出戰。”


    史可法有些糾結,張揚這麽說肯定是沒把他們當炮灰,這值得欣慰,但熊方那些人卻想著能夠立上一些功勞,好在晉軍之中有一席之地。不說當什麽大


    將,但總得融入進去不是,否則的話,以後還如何在張揚的麾下為將?


    “大王,我部對代縣,乃至幽州的情況最是熟悉不過,能出上不少力。”


    不能參戰就無法立功,他們雖然還不清楚晉軍是如何賞功的,但不管這麽想,當預備隊一直無法上場的話,等戰事結束能有什麽功勞?


    從前是沒有希望,隻能為活下去而廝殺,如今有了希望,除了少數小富即安的家夥之外,大部分人都在為自己以後的路考慮著,但想來想去,除了抓住


    這次機遇,在張揚的心底留下一絲對他們的印象之外,這些大老粗還真想不出什麽其他的辦法。


    張揚稍微活動了一下剛剛披掛上戰甲的身軀,將頭盔重重覆在自己的頭上,沉聲道:“你部和孤麾下大軍之前並沒有協同作戰過,此時一同上陣難免出


    現紕漏。至於其他的,無需擔心,你等死守代縣三年,不曾向胡虜低頭,有功,有大功!”


    前麵半句是客氣話,實際上張揚怕的是這群算不上精銳的家夥拖自己大軍的後腿。


    至於後半句倒確實是真心實意,不管是出於他內心的感受,還是為了樹立一個榜樣出來,張揚都必須宣傳史可法等人的所作所為,哪怕將他們變成不向


    異族低頭的英雄。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不是嗎?


    史可法開口還想再說,劉伯溫穿著一身將作營特意為文士打造的軟甲,開口道:“史大人無需如此,原本代縣的將校也無需擔憂,大王這是在體恤你們


    。”


    見史可法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劉伯溫繼續道:“昨日我軍步卒如何作戰史大人也看到了,說句不好聽的,代縣守軍縱然強行加進去,不但不會增加戰力


    ,還會擾亂部署,所以大人不妨迴去對將士們說清楚,做預備隊也沒什麽,此戰的機會很多,關鍵時刻頂上去的話,自然能夠立有大功!”


    史可法放眼四顧,隻見城樓上數目並不多的晉軍將士氣勢森嚴,就連操弄床弩的將士都是全副披掛,他就清楚這是在防備高句麗人的奔射。


    畢竟代縣城牆並不高,如果高句麗騎兵能突到近前,再借助戰馬的速度,完全能夠將長箭射到城牆上來。


    而他的麾下...訓練、士氣這些暫且都不提,就隻說這身鎧甲,就不是他們能夠具備的,若是遇到奔射的話,定然是損失慘重。


    似乎是看懂了史可法在想什麽,劉伯溫壓低聲音道:“史大人,不是大王小氣,不舍得為你的部下披甲,隻是一來,我軍遠來,並沒有攜帶那麽多無主


    的戰甲,二來,大王怕城中會有高句麗人的細作,鎧甲之類的被盜幾副還無所謂,若是連弩被他們學去,那後果...”


    三年血戰,史可法已不是一個絲毫不通兵事的文人,從昨天他就能看出晉軍將士用的小弩有多麽強悍,這等利器若是被高句麗這等異族學去...


    想到這裏,史可法頓時一臉肅然道:“軍師放心,下官知曉輕重,這便迴去看著城中,高句麗人若是膽敢在戰時作亂,下官定不讓他們影響到我軍!”


    說罷,也不等劉伯溫迴答,史可法風風火火的離去,看那樣子,恨不得能立刻拿篩子將城中的大軍連帶百姓全部篩選一遍,然後將細作全部千刀萬剮。


    劉伯溫苦笑一聲,這位倒真是一個幹實事的,和這種人打交道絕對要比和一些口蜜腹劍的家夥虛以委蛇要好的多。


    馬蹄聲隆隆迴蕩在耳邊,這麽會說話的功夫,九萬餘長弓在手的高句麗騎兵依次向著代縣疾馳而來。


    騎弓彎如滿月,長箭寒光閃爍,這個時候高句麗人的前鋒距離已經十分之近,足夠將箭矢覆蓋整個城頭。


    “射!”


    李嚴的大喝聲猛然響起,始終等待著的弩車和投石車一同發威,巨大的轟鳴中,無數的巨石和粗大的長矛朝著城下激射而去。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衝在最前排的先鋒並沒有受到什麽損失,可他們身後那些聚集在一起,陣形十分密集的大軍卻遭了殃。由於不管是床弩還是投石車


    ,其實都是事先調整好的角度,而並非跟隨著敵軍的移動而臨時調整。


    這樣做的好處很明顯,笨重的床弩和投石車調整角度不易,提前做好一切準備無疑能造成最大的傷害,而想要這麽做對於觀察手的要求無疑十分之高,


    這也是為什麽張揚令李嚴這員老將來下令的原因。


    密集的箭雨依舊飛上了城頭,晉軍紛紛垂首,任由那些箭矢擊打在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弓箭手,射!滾石檑木,推下去!”


    由於床弩和投石車角度的問題,城下的高句麗人逃過一劫,但晉軍的弓箭手卻給了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城下淒慘一片,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滾燙的鮮血幾乎將整片城牆染上了血色。


    “撤迴來!重新整隊,然後進攻左邊大營!”


    李淵將那城下的慘狀全部收到了眼底,他的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心中隱隱有些肉痛,但沒有半分可惜。


    先行試探代縣城的防守能力,這是他和範增早就製定好的計劃,若是守備不足,他會立刻改變主攻左營的目標,轉而全力攻城。


    不過如今看來,晉軍的主力還在城中,而城池左側那座看起來隻能容納萬人左右的軍營便成了他的目標。


    其實李淵也清楚,距離城池這麽近,營中不可能存放太多的糧草輜重,不過他的目標也並不是這個。


    他希望能夠繳獲一些投石車,有了這種利器的話,那城頭上的晉軍就無法再肆無忌憚的對他們殺傷,而他們卻無法還擊,攻破城池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


    隻是營中究竟有多少投石車和床弩卻不好說,而且李淵不敢確定的是他們究竟能得完好無損的得到多少,不過不關結果如何,總得嚐試一下。


    隨著牛角號嗚嗚的響起,原本聚攏在城下的高句麗人瞬間退後,並在各自將校的帶領下重新列陣。


    一時之間,大戰前肅殺的氣氛直衝雲霄,讓雙方將士無比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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