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腹浦?”


    李靖看著麵前的張鬆,低頭向案幾上的輿圖看去,可找了半晌卻根本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張鬆笑道:“將軍莫要找了,這魚腹浦在川人之中雖然出名,但這幅輿圖卻並非川人所做,所以應當沒有標出此處。”


    李靖搖搖頭,看著突然找上門來的張鬆,不解道:“張大人既如此說,那曹孟德也非川人,也非荊州人,怎知此處?”


    張鬆一臉篤定道:“曹孟德卻非川人,但將軍可別忘了,曹孟德如今麾下第一智囊諸葛孔明乃是在荊襄之地長大的,而且此人識天文,知地理,大漢錦


    繡山川盡皆在其胸中,知道此處不算稀奇。”


    似乎是怕李靖不信,張鬆滿臉凝重道:“將軍,想從荊州入蜀,道路並不算多,隻有兩條,一者便是將軍如今所率軍駐紮的上庸。上庸直通漢中,然漢


    中地勢難行,而且縱然能破漢中,想要入蜀也是千難萬難,將軍隻需派重兵把守葭萌關、白水關等關隘,魏軍想要入蜀便難於登天,隻需等涼州的高順


    將軍派兵前來與我軍兩向夾擊的話,魏軍必敗!”


    “其二便是走永安,如果說永安是西蜀門戶,那魚腹浦便是永安門戶,若是將軍能夠守住此處,則永安無憂,西蜀無憂!”


    李靖沉默了,既然張揚命他坐鎮西蜀,他自然對益州的地形有過一定的了解,自然也清楚巴東郡乃是西川的門戶,如果門戶大開,不敢說西蜀就會被曹


    操輕易攻破,但如果能據敵於家門之外無疑是上策。


    可魚腹浦這個地方他卻從來沒聽過,而且對於張鬆這等益州本地的世家,李靖在心中始終保持著一絲警惕。如今張鬆沒有得到任何命令便前來和他商討


    此事,究竟隻是因為公務,還是別有用心?


    不過不管究竟如何,李靖還是準備聽聽張鬆的意見再說。


    “不知張大人所說的這魚腹浦所在何處?”


    張鬆伸手一指,道:“將軍且看,此處是永安,永安往東約百餘裏處便是魚腹浦,此處乃是除上庸之外,荊州想要入蜀的唯一陸上門戶。從魚腹浦向北


    便是飛鳥難躍的大巴山,再往北便是我等如今所在的上庸。如果曹操不想被險關阻隔,再被我軍兩麵夾攻的話,鬆敢斷定,魏軍必然會從此處入蜀!”


    至於子午穀小路和陰平小道,誰都沒有開口,大家都不傻子,當年自家用過的計謀若是再被敵人用同樣辦法入蜀的話,那他們這將軍、別駕也別當了,


    還是迴家喂豬來得爽利一些。


    李靖搖搖頭,對於張鬆的推斷,他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而且憑他的敏銳的感覺也預料到了曹操隻要不想滅亡的話,就隻能進攻西蜀,而且


    時間大概就在張揚和孫權開戰之後,如果他不能在這個時間之內安排好防務的話,隻怕還真有可能為曹操所趁。


    至於張鬆的忠誠問題,李靖同樣不覺得會有什麽問題,毫無疑問,張鬆是一個聰明人,一個沒什麽忠心的聰明人,而如今張揚和曹操之間孰強孰弱並不


    是一個難以看清的問題。他實在想不明白張鬆有什麽理由會背叛張揚,投靠曹操,既然如此的話,那就說明張鬆的話可信度很高。


    想到這裏,李靖開口問道:“依張大人之言,這魚腹浦的地勢應該相當險要才是,強攻隻怕並非上策,不知荊州水軍可能溯大江而上,直接攻入西蜀?


    ”


    益州並非沒有水軍,隻是這個水軍的質量...


    李靖被召喚出來之後,並沒有見識過荊州和江東的水軍,而且他本人也不擅長於水戰,所以對於水戰來說,他並沒有什麽發言權。


    不過就算如此,他依舊能看得出來,益州的水軍,與其說他們是一群水軍,倒不如說是一群武裝過的漁民,別說比荊州和江東的水軍,隻怕如今隻能在


    大河上縱橫的甘寧派個千把人來也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說,李靖需要清楚一切可能出現的情況之後再好做出妥善的應對。


    張鬆搖頭道:“不可能,如果西蜀有足夠結實的戰船和強悍的水軍,想要順流而下攻伐荊州尚有可能,但荊州想要溯遊而上卻是做夢。”


    “哦?”李靖不解道:“這又是為何?”


    張鬆解釋道:“將軍,從永安到江陵的大江水道落差極大,水流湍急,險灘叢生,如果戰船足夠結實,從上而下尚可賭一番,但不論荊州水軍多麽強橫


    ,戰船又多麽龐大,想要溯遊而上卻是不可能的。至於走舸、艨艟等小船確實可以在纖夫的拉拽之下逆流而上,然這等小船能裝運多少人馬,又需要多


    少纖夫,花費多少時間?總得來說,這麽做得不償失,曹孟德不是傻子,不會選擇這麽做的。”


    “而且,曹操若是真敢這麽做,將軍不管是派出我軍的水軍在大江之上日夜巡視,還是派出步卒驅趕敵軍纖夫,都足以將敵軍的計劃破壞。”


    李靖點了點頭,對於張鬆的推斷,他還是信任的。


    “既然荊州水軍無法逆流而上,那荊州軍的實力至少便被削弱了一半有餘。”李靖繼續問道:“不知張大人可否為本將詳盡地解說一下這魚腹浦附近的


    地勢?”


    “願為將軍解惑。”張鬆微微一笑,道:“相傳此處乃是古蜀帝王蠶叢和魚鳧之時,巫人和巴人向西蜀販賣食鹽,因獲利不均而大打出手,經常升起爭


    端。魚鳧遂派兵保護鹽道,以保證蜀地的食鹽供給,而古蜀軍在河灘上所留下用巨石壘成的營寨便是如今的魚腹浦。此處緊鄰大江,地勢險要,河灘雖


    然寬闊,然通往蜀中的卻是一條狹道,若得重兵良將鎮守,縱是曹孟德十萬雄兵來襲,亦難以施為。”


    李靖聞言笑道:“整個荊州,便是算上荊州水軍和曹操抵達荊州時所帶之兵也不足十萬,更何況曹操不敢傾盡全力攻蜀。”


    見李靖如此篤定,張鬆不解道:“將軍,若是失去此次良機,隻怕曹孟德再也不會有良機入蜀,將軍何以如此斷定?”


    “此事十分簡單。”李靖解釋道:“曹操如今雖與孫權結成聯盟,但縱觀孫氏父子三人,從未曾有一刻忘記攻伐荊州,當年孫堅便是死於黃祖之手,孫


    策在時,江東軍與荊州軍的大戰根本沒有一刻停止,至於孫權,其上位之後的第一次便是親率人馬進攻荊州,若非劉表身死,曹操入主荊州,而我軍的


    實力又太過龐大的話,隻怕孫權未必肯與曹操結盟。”


    “然亂世之中,盟友不過是一個笑話,如果曹操真敢盡起大軍攻伐蜀中,孫權定然不會放過如此良機。”


    “再者說,就算孫權不動,我軍完全能夠從上庸和京兆一起攻伐荊州,到時候曹操蜀中未下,荊州又丟,旁的且不說,他那大軍糧草何來?”


    張鬆點了點頭,道:“依將軍之見,曹操會出動多少兵力攻伐西蜀?”


    “五萬。”李靖篤定道:“荊州本有水軍三萬,步卒五六萬上下,曹操入荊州之時,攜帶了兩萬餘步卒和五千騎兵。這其中,荊州水軍無法進攻我軍,


    自然不能動,除了各城池的郡兵之外,曹操最少得留下三萬大軍方能確保荊州萬無一失,所以本將敢斷定,曹操能夠出動的人馬最多隻有五萬!”


    聽到這個數字,張鬆不由長出一口氣,笑道:“如此西蜀無憂矣,我軍占據地勢之利,將軍麾下又有近十萬大軍,不談防守西蜀,就是趁機攻入荊州也


    並非不可能,鬆便在此預祝將軍再立新功了。”


    “沒那麽簡單。”李靖搖搖頭道:“本將麾下雖有十萬大軍,但隻有一兩萬是本將之前帶來的精銳,其餘皆為原本的益州軍軍,雖說在本將麾下已經操


    練有近一年的時間,然戰力...”


    說到這裏,張鬆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畢竟益州軍是個什麽實力他清清楚楚,別說和晉軍的精銳相比,就算比荊州軍恐怕都有一定的差距。


    不想再此事上多談,張鬆轉移話題道:“將軍打算如何應對曹孟德的進攻?”


    “本將準備立刻動身,率軍前往魚腹浦,至於上庸...張大人覺得嚴顏老將軍如何?”


    張鬆點頭道:“嚴顏老將軍武藝高強,征戰一生,經驗十分豐富,脾氣卻有些暴躁,若敵軍激將的話,很可能會中了敵軍的詭計。”


    “那便請王累大人協助老將軍。”李靖長身而起道:“中原大戰即將展開,無論如何,蜀中都不能成為大王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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