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逐漸暖和了起來,雖然還沒真的開春,但這麽暖和的天氣在這個初春時節顯得十分稀奇。


    這種天氣如果能出城踏青的話,無疑是一種十分快意的選擇,攜三兩好友,縱情於山水之間,再小酌兩樽,整個人都感覺煥然一新。


    “王大人,這個天氣若是能出城一遊,不管是帶著家人還是隨好友一起,那都是一大快事啊。”


    到了下衙的時間,三三兩兩的官吏結伴從各自的房間中出來,神色說不出的輕鬆,仿佛能活著度過一天是最為讓人欣喜的事。


    李大人一臉笑意道:“近日成都事務頗多,疲憊不堪啊。”


    一邊說著話,一邊活動著筋骨,李大人繼續道:“明日休沐,本官隻想好好睡個懶覺,什麽事都不管,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哈哈哈。”


    “正該如此。”那人突然壓低聲音道:“大王親自駕臨成都,從百姓到官員,哪個敢喘大氣?淫威赫赫,想來當年始皇帝出遊也不過如此,今夜當多喝


    幾樽,方能睡上一個好覺。”


    那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邁步走出了成都府衙的大門,可跟在他身後的官員卻猛然發現,他的腳步突然之間停住了,仿佛被釘在了地上一般。


    王大人見狀開口笑道:“李大人,怎得不走了,可是你那相好的來堵你了?哈哈哈。”


    眾人跟著大笑起來,說實話,自從張揚抵達成都之後,整個成都的上空都籠罩著一層陰雲,讓人無比的壓抑。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種感覺還不怎麽強


    烈,畢竟張揚再怎麽高貴,或者殘暴,對他們來說關係著實不大,一來,他們所知有限,不知者無畏講得就是這麽一種狀態,二來,張揚不管怎麽殘暴


    ,但從來沒有屠戮普通百姓的先例,相反,他在百姓之中的口碑相當的好,百姓自然不會畏懼。


    可官員們卻不同,對於他們來說,張揚這個名字的威懾力不小,主要是當年上黨和涼州的事太過出名,這位晉王殿下似乎天生和官員有仇一般,不出門


    則已,一巡查必定人頭滾滾,所以哪怕張揚這次擺明是為了鹽商而來的,但這群官員同樣不敢大意,誰知道張揚的怒火會不會燒到他們頭上呢?


    如今能有個大笑的機會,眾人自然不願錯過,所以此刻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閑,跟著暢快的大笑起來。


    不過令他們萬分驚訝的是,這位李大人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自嘲地跟著大笑,而是居然開始連連後退,到最後竟然狼狽地跌坐到了地上,臉上充滿著恐懼


    。


    笑聲戛然而止,眾人順著李大人的眼神望去,一時之間,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眾官員竟然不由自主地齊齊退後一步,仿佛在白天遇到了惡鬼一


    般。


    “李大人還有相好?”


    張揚大步而入,笑眯眯的看著跌坐在地的李大人,開口問道:“可是李安?”


    大部分人隻是在張揚入城的時候見過張揚一麵,不過那頭白發實在太過顯眼,讓眾人瞬間便想起了麵前之人的身份。


    “不...”李安下意識便想否認,不過隻是一個字出口便反應了過來,連忙改口道:“啟稟大王,下官正是李安。”


    說完之後,李安才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地上,連忙狼狽地爬起,整整自己的衣冠,抱拳拜道:“下官李安,見過晉王殿下。”


    “下官見過晉王殿下。”


    眾人齊齊行禮,但是張揚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這麽肅立在門前望著眾人,讓眾人身上的壓力倍增。


    “殿下,下官...可以走了嗎?”李安顫顫巍巍的開口,他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張揚抵達成都已經十餘天,但從來沒來過衙門,今天突然到來,而且


    還是下衙的時候,讓他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再迴頭時,發現自己身後的大部分官吏都沉默的垂首不語,仿佛做錯了什麽事一般。


    李安的心中頓時一咯噔,這可是要出事的節奏,莫不是張揚收拾不了那群鹽商,要把怒火發泄到了他們的頭上吧?


    張揚看著這群沉默不語的官吏,突然開口道:“今日都不用著急迴去了,有公事。”


    聽聞不是單純來找自己麻煩的,李安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疑惑道:“殿下,不知是何公事?”


    因為成都令閻圃遇刺,所以這些官員這些日子根本沒有直屬的上司,顧雍剛到,而且按照官場上的規矩,他不適合越級指揮,張鬆等人的身份地位足夠


    ,但張揚事先也沒有通知他們,所以他們自然也不會來這通知這些下層的官吏。


    張揚沒搭理他,隻是自顧自地開口問道:“都到齊了嗎?”


    “大王,全部都在,一個不少。”


    一個少年在張揚的身後開口,手中拿著一張紙正在核對人數。


    李安心頭一動,一股難言的恐懼突然湧上心頭,突然抱拳開口道:“殿下,下官的身體有些不適,可能是剛才跌得有些狠了,不知殿下可否讓下官先去


    找個郎中看看?”


    王大人也一臉為難道:“殿下,下官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子,這一日不見,十分想念,不知殿下可否高抬貴手,哪怕明日取消休沐都成。”


    王大人那一臉的為難和焦急,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以為他那幼子還得吃他的奶才不至於餓著一般。


    “殿下,下官家中尚有八十歲老母,若是不能迴家的話,老母衣食無著啊。”


    一時之間,各種叫苦的聲音層出不窮,仿佛在瞬息間這成都衙門的大門口就變成了比慘大會的現場,若是身上沒有毛病,家中沒點牽掛的都不好意思開


    口。


    但是張揚依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不曾開口,也不曾退讓,冷厲的臉色讓各種聲音逐漸消散,最後重新歸為一片沉寂。


    安靜的有些壓抑,所有人的心裏都清楚,沉寂十餘天的張揚一動,隻怕風暴即將來臨。


    “轟!”


    一陣狂暴的馬蹄聲突然響起,張揚突然閃身退到了一邊,就在一眾官員以為張揚讓路而滿臉欣喜之時,隻聽張揚突然清冷的大喝道:“來人,動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隊隊全副披掛的將士大步湧入衙門之中,而且根本無需別人指揮,瞬間就將這群準備離開的官吏圍攏在了中央。


    李安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開口問道:“殿下,不知...這是何意?”


    張揚沒搭理他,老將嚴顏大步出列,花白的須發隨風飄揚,一臉的嚴肅不怒自威,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隨後看了一眼眾人,開口問道:“哪個是王慶?


    ”


    一直躲在李安身後的王大人身軀猛地的一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張揚,發現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此處時,壓低聲音頗為諂媚地對嚴顏道:“嚴老將軍


    ,在下是巴西王家之人,將軍在巴西為太守之時,王家曾鼎立相助,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話沒說完,嚴顏冷笑一聲,道:“本將當太守還需王家相助?爾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拿下!”


    嚴顏身後的將士絲毫沒有猶豫,大步上前一把將王慶按在地上,王慶還想反抗,卻不想那士卒一點都沒客氣,直接一拳捶在了王慶的肚子上。


    王慶瞬間弓起身子,捂著肚子,仿佛一隻煮熟的大蝦一般,滿頭汗珠滾滾而落。


    嚴顏冷笑一聲,看著手中的紙,抬頭看著瑟瑟發抖的李安開口道:“你是李安?”


    剛才還說自己身體不適的李安瞬間站直了身軀,瞪大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張揚道:“殿下,您這是要幹什麽?下官要見張鬆大人,下官...”


    話沒說完,嚴顏卻是惱了,好容易在張揚的麵前表現一番,結果這等人竟然敢直接繞過他去找張揚,這不是在打他的臉?這他如何能忍。


    抬起一腳重新將李安踹倒在地,嚴顏怒道:“拿下,給本將堵住他的嘴!”


    “遵命!”


    身後的親兵一點都沒客氣,兩步上前,也不知那個那麽迅速,直接將自己的襪子堵在了李安的口中,一股酸臭味頓時直衝李安的頭頂,張口欲嘔,可嘴


    卻被堵得嚴嚴實實,讓李安那張臉瞬間變成了綠色。


    張揚搖了搖頭,徑直出了衙門,此時的府衙已經被嚴顏麾下的將士團團圍住,附近的百姓本來還圍在此處在看熱鬧,但看到張揚出來之後,頓時四散而


    去。


    “潘風又是哪個?”


    府衙中的大喊依舊沒有停下,張揚負手肅立在大門之前,看著有些昏暗下來的天空,輕聲嘟囔道:“如此一來,爾等可還能穩坐釣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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