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羕,既然張任這個益州本地人都不認識,那法正自然也沒聽說過,不過相比於籍籍無名的彭羕,王累雖然不算是什麽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法正至少不


    陌生。


    廣漢王家子,年過三旬,應該擔任著益州從事一職,怎麽會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囚徒?


    法正雙眼一眯,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連忙上前拱手道:“不知子元大人當麵,正失禮了。”


    王累也笑了,不過這笑容中著帶著一絲嘲諷,也不知是嘲諷法正的虛偽還是嘲諷如今自己的處境。


    “法大人也莫說這些客套話,若是放在一年之前,累還算薄有名聲,但應該也傳不到晉陽去,如今更是江油的一個囚徒罷了。若非有人相助,累不知屍


    骨如今當在何處...今日冒然來求見,乃是有一樁大富貴送予大人,取或不取,皆在大人一念之間。”


    大富貴?


    有什麽富貴能比拿下整個益州更大的,更何況你一介囚徒,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是一個問題,又能送什麽富貴與我?


    疑惑地看了看王累,對於他話裏的直爽,法正倒是不怎麽在意,隻是不太明白王累所說的大富貴又是什麽。


    王累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退後一步,將彭羕讓到自己身前,開口道:“主意是永年想的,還是永年自己來說吧。”


    語氣間有些落寞,有些不忍,情緒同樣也不高,反倒是彭羕年紀雖然比王累小幾歲,但是並沒有半分膽怯,微微一拱手,道:“廣漢彭羕,見過法大人


    。”


    態度有些倨傲,畢竟法正的年紀太輕,雖然能夠抵達江油,足以證明他的本事,但彭羕還是下意識地把法正當成了一個娃娃。


    “彭...”


    彭了一聲,法正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唿彭羕,畢竟直唿其名,肯定不合適,學王累叫人家的表字,兩人之間又沒熟到那種程度,再加上法正也不清楚彭羕


    之前是個什麽身份,這稱唿就成了頗為困難的事。


    王累為官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出神入化,當下接口道:“永年之前為劉季玉的書佐,大人直唿其表字便是。”


    書佐...


    這個職位很有意思,法正之前便是張揚的書佐,這個職位不高,但能擔當的都是心腹,或者說主公看重之人,這說明劉璋曾經很欣賞這彭羕,也就是說


    ,這彭羕很可能是個有本事的人。但聯係他如今的表現,此人很傲,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才得罪了劉璋,而髡刑這個不重,但羞辱意味嚴重的刑法也確


    實比較合適。


    微微一笑,法正開口問道:“不知永年有何指教?”


    彭羕可不知道法正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便把自己所經曆的事猜了個七七八八,見法正客氣,他卻沒有客氣的意思,居高臨下地看著法正道:“指教卻不


    敢當,不過是想救大人一命,隨便送一場富貴於大人罷了,隻是不知道大人敢不敢收?”


    法正雖然是正經的關西人,卻並沒有關西人的身板,身長隻有七尺左右,比彭羕低了一頭,所以需要仰著頭看他,再加上他那個語氣,怎麽聽怎麽讓人


    不舒服。


    一旁的魏延更是伸手摸在了刀柄上,法正是他的好友,更是一同從張揚府上出來的,他可不會任由一個外人如此侮辱法正。


    王累在後邊也是聽得直皺眉頭,他主動把彭羕推出來,就是為了給彭羕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但是你倒好,吃了一次虧,不長任何記性。總是這樣不知


    進退,恃才傲物,天下有幾個人能容得下你?


    有心上前略微解釋一下,但轉念一想,把話又咽了迴去。


    聽聞並州張子昂胸襟廣闊,有識人之明,想當年田豐歸降,稍有不對便指著張揚的鼻子開噴,這法正是他的親信,雖然不能代表張揚的態度,至少能觀


    察觀察傳言是否為真。


    若是這件事換成曆史上的法正,那不用說,彭羕絕對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畢竟曆史上的法正是以睚眥必報出名的,當初劉備定蜀,以法正為成都令,


    當年欺辱過他的人,都被他一一報複,甚至連諸葛亮都頗為感歎。


    不過如今又有不同,曆史上的法正,可能和幼年的經曆有關,法衍和法正被法家掃地出門,輾轉各地,可以說是受盡了世間的白眼和心酸,使得法正的


    心理有些不正常。


    但這一世,法正有張揚撐腰,並沒有受多大的委屈,扶風法家如今更是要仰仗法正,若不是他年紀太小,法家家主一位除他之外,根本不會做第二人選


    。這性格,自然也就不會如曆史上那麽偏激。


    伸手拉了一下滿臉怒氣的魏延,法正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禮,開口道:“還請先生指教。”


    彭羕的年紀最多不過比法正大個四五歲,但這句先生可是給足了他臉麵。畢竟如今的法正可不是一般人,漢中軍軍師,晉王張揚親信,再加上他的年紀


    很小,前途無可限量,日後接班劉伯溫或是賈詡一點都不奇怪。他彭羕之前不過一個書佐,如今更是一個囚徒,法正能這麽做,已經是十分難得。


    王累在後麵暗自點頭,隨後一雙眸子死死盯住彭羕,心中暗道:永年,這一次人家可是給足了你臉麵,你若是再不知好歹的話,日後定然不會有什麽好


    下場。


    好在這彭羕傲是傲了一點,但卻不傻,沒再做出什麽失禮的舉動,言語之間也客氣了不少。


    “法大人,你孤軍深入益州腹地,用意不言而喻。江油的地勢險要不假,糧草也十分充足,但終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我聽聞大公子已經攻破了涪陵關


    ,高沛當場戰死,楊懷被俘。若是龐羲得知江油被破,為了穩定蜀中的局勢,必定會派遣大軍來攻打江油。我聽聞陷陣營乃是天下強軍,但在兵力不足


    ,又沒有援軍的情況之下,不知法大人能堅持多久?”


    法正身軀猛地一抖,說到底,他之所以這麽晚不休息,還在抓緊時間準備,怕的就是此事,但臉上卻不願表現出來,而是開口道:“永年多慮了,這三


    千餘兵馬不過是先鋒,子龍將軍率領五萬人馬就在身後,最遲天亮便能抵達江油。”


    “可是虎牢關下單騎救主,惡戰草原飛將呂布的常山趙子龍?”彭羕先是一驚,不過轉而笑道:“法大人也莫要虛言誆我,陰平小道我雖然沒有走過,


    但想來大軍要通過卻不大可能...最多兩萬人,可對?”


    詫異地看了彭羕一眼,法正可沒想到他竟然能把大軍的人數都算出來,點了點頭,道:“先生所言不差,但兩萬餘精銳,龐羲縱然派大軍來襲,我軍亦


    是不懼。”


    彭羕道:“陷陣營的戰力,我沒見過,不好評價,但哪怕再精銳,守住江油已是極限,想攻伐蜀中,卻是不大可能。我之前所說救大人一命的話收迴,


    但這場富貴,大人想不想要?”


    法正恭恭敬敬又是一禮,道:“還請先生指點。”


    “我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葭萌關守將孟達來降!接下來該如何,想必無需我來教大人吧?”


    法正心中一陣驚喜,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先生可有把握?”


    彭羕毫不客氣道:“十成把握,若是不成,我也不說什麽提頭來見,想必那孟達也定然不會放過我。”


    法正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先生跑一趟。若是真能說服孟達,那正願親自向大王上表,以先生為此戰首功!”


    彭羕滿意地笑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耽擱,這便連夜起身,盡早說降孟達,放晉王大軍入蜀!”


    “這一路不算平靜...”法正迴頭對魏延道:“文長,派二十名親兵保護先生。”


    “好。”


    魏延雖然不喜歡彭羕狂傲的態度,但也分得清輕重,沒在此事上多說什麽廢話。


    至於彭羕耍詐...法正一點都不擔心,這次偷襲蜀中本來就是一場豪賭,哪怕彭羕有什麽不軌的心思,無非就是讓蜀軍提早知道江油被破和晉軍的兵力


    的消息,難不成孟達還敢放棄葭萌關來攻打他們不成?


    所以說,彭羕是不是耍詐並不重要,但若是成了,蜀中的局勢將會大變,李靖若是能率軍長驅直入,進入蜀地,益州再無險要可守!


    在法正看來,這場賭博基本是空手套白狼,輸了局勢也不會更壞,但贏了將會大賺一筆!


    想到這裏,法正看著還在帳中的王累,不知道這位能不能在給他帶來什麽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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