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經離去,但天氣尚且沒有迴暖的跡象。


    晉陽,這座並州最大的雄城傲立於汾河穀地之中,或許是因為北漢的皇城在此,或許是因為張揚是在這裏正式成為天下諸侯中的一員,這座城池如今更


    顯雄渾之氣,就連往常看起來有些小家子氣的汾河在此刻張揚的眼中,似乎都有了與大河一較高下的能力,氣勢磅礴,一往無前。


    不過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晉陽,包括汾河全部都是老樣子,和往常並沒有什麽區別,或許也就張揚會這麽覺得。


    按常理來說,離開晉陽兩年之久,又是大勝而歸,張揚的這次迴歸應該是大張旗鼓,雖然不用像上次一般搞什麽軍演,但至少該讓並州的百姓見識一下


    大軍的雄壯。


    但張揚卻並沒有這麽做,這種抖威風的事,在他看來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至於說上次的軍演,那更多地是為了震懾並州的世家和商賈,而不得不亮


    一下自己的肌肉。


    命趙雲帶領大軍在後緩緩而行,他自己則率領著典韋、裴元慶以及張遼和五百親衛騎悄然脫離大隊,在大軍啟程的前兩天,便已經出發。


    而張揚這麽悄悄的返迴,也沒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因為念家,再加上忍受不了大軍慢吞吞的速度罷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入晉陽城,在典韋出現在守城小校麵前的那一刻,沒人敢去阻攔,或者要什麽身份憑證,典韋那張臉就是最好的憑證。


    城門口的百姓自發的讓出了一條道路,五百騎兵雖然紮眼,但在見過大世麵的並州百姓眼中,並不值得大唿小叫。畢竟自從晉王殿下來到並州之後,什


    麽樣的大場麵沒有見過,五百騎兵有什麽好奇怪的?


    張揚心情不錯,環顧左右道:“文遠,再至晉陽,感覺如何?”


    張遼是並州雁門人,而且家境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是小康之家,小的時候,他就跟隨父親來過很多次晉陽城。後來成為丁原部將,更是在晉陽呆


    過不少的時間。


    但眼前的晉陽,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上一次來的時候,他身懷呂布的大仇,之後又忙於安置家眷,為呂布入葬,根本沒有好好看看這座熟悉無比


    的城市,但這一次,著實讓他震驚不少。


    晉陽是並州州治,是北方有數的雄城,這點在張揚入主並州之前便是如此,但眼前繁華的景象,卻是張遼在小時候,大漢穩定的時候都不曾見過的。


    新年已過,但長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絲毫沒有減少的樣子,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喜色,不見了曾經的憂愁。百姓身上的衣衫大多都是新做的,


    偶爾有一兩個窮苦人家,衣衫也是洗得幹幹淨淨,絲毫不見汙穢。


    長街周圍的商鋪看起來生意極好,時值黃昏,沿街不少小吃攤鋪竟然坐得滿滿當當。


    “今之晉陽,比往昔完全不同,哪怕繁盛時的東都想來也不過如此,並州得大王,何其之幸也!”


    這話有吹噓的成分,哪怕晉陽繁華,依舊沒有和繁盛時洛陽相比的資格。繁盛時的洛陽有二百萬人,如今的晉陽有多少,一百萬都不夠吧。


    “哈哈哈。”張揚卻顯得興致很高,他不是不清楚張遼的話有水分,但一座城池在自己的治理下逐漸繁榮,絕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文遠也有近一年不曾歸家,無需陪著孤,迴去和家人團聚吧。”


    “多謝大王!”


    張遼沒有推辭,向張揚行了一禮之後,便縱馬離去,不過看那樣子,分明是打算前去呂布的衛將軍府。


    張揚搖了搖頭,沒有多管,手下的將領有情有義是一件好事,對此他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我們也迴府!”


    唿喝一聲,率領著手下的人馬向著晉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張揚迴來並沒有通知任何人,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出府迎接,小心翼翼,仿佛做賊一般從後門進入之後,大堂內隻有賈穆和賈訪這兩個賈詡的兒子正在


    處理公文。


    “臣等拜見大王!”


    兄弟倆沒想到這個時候張揚會出現,不過還是連忙起身行禮。


    “無需多禮。”張揚一擺手,為兩人介紹道:“這是呂蒙,呂子明,孤新收的書佐,他年紀還小,你們兄弟們多教教他。”


    “我等謹遵大王之命。”


    因為張揚的來往公文都要過他們的手,所以他們兄弟倆對呂蒙並不陌生,不過仍舊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呂蒙,仿佛在疑惑這個相貌平平的少年為何能得到


    張揚的看重。


    張揚解下自己的披風,正準備命人去通知大喬,準備飯食之時,一陣悠揚的鍾聲卻突然傳入了張揚的耳中,讓不由地愣住了。


    快步走出大堂,向著鍾聲春來的方向望去,一截佛寺高塔的塔尖出現在了張揚的眼中。


    “那是何處?”


    賈穆開口道:“啟稟大王,那是大恩寺,去歲的時候,陛下命人在城中修建佛寺,並言天賜佛經東傳,此乃大恩,於是便取名為大恩寺。平日裏陛下經


    常在佛寺中聽佛講經,所以大恩寺中匯聚了數百西域僧人,在寺中翻譯經文。”


    賈穆有些忐忑,因為他清楚張揚對佛教的不喜,本以為張揚會因此不快,但萬萬沒想到,張揚的臉色竟然在瞬間變得十分陰鬱,說是殺氣淩然都不為過


    。


    “孤曾下令,孤之治下,不論何地都不準修建佛寺,這晉陽城,難不成不是孤之治下了嗎?”


    “還有誰準許陛下出宮的,郝昭這個虎賁中郎將是死人嗎?”


    賈穆不敢直視張揚,低頭道:“田部堂曾經勸過陛下,隻是陛下執意如此...至於虎賁中郎將,已經被陛下任命為夏侯蘭,郝昭將軍如今正賦閑在家。


    ”


    張揚怒極反笑,“好,好!”


    “前路帶路,孤要是去見見陛下!”


    “遵命!”


    賈穆不敢怠慢,說實話,他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張揚,從前的張揚一直對人很和氣,但這一次...賈穆有些明白那小人屠的外號是從哪裏來的了,


    就憑這一身濃鬱的殺氣,能比得上的有幾人?


    連忙在前帶路,張揚也不解甲,直奔那大恩寺的方向而去。


    距離越近,張揚眼中的怒火越盛,因為這大恩寺的規模,甚至超過了他的晉王府。


    倒不是張揚小氣,比如說晉陽的皇宮,他就沒有一點偷工減料,但在他看來花費大量的錢財和人力在佛寺這種東西上絕對是浪費。


    不過要真說起來的話,這大恩寺其實也並未動用多少錢帛,否則田豐、寇準等人也不可能同意。但問題是,這個沒多少是和漢靈帝這個有名的昏君比較


    。


    或許劉辯也清楚自家那個父皇有多麽混蛋,所以在修建大恩寺時主動減少了不少的開支。


    但就算如此,張揚的晉王府依舊比不上一座佛寺,五重大殿,四個院子,以及無數的廂房,十八尊羅漢像分立山門兩側,雖然是石質的,並未動用銅這


    等精貴之物,但張揚依舊看得驚心。


    最當前的一座大殿為大雄寶殿,中間供著如來佛祖的寶象,不過看樣子還沒有完工。


    這倒還罷了,畢竟雖然是亂世,但並州如今並不缺錢,農閑時征召一些百姓,給他們掙些外快也算不錯。


    但當張揚看到佛寺門口那些身披鎧甲,手持利刃的士卒時,身上的殺氣再也無法壓製。


    因為這些士卒並不是並州軍,而是一個個光頭,全部穿著並州軍的鐵甲,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


    為首的士卒在看到張揚一行之後,更是厲喝道:“大恩寺重地,何人膽敢放肆?!”


    張揚強壓怒氣,轉頭問一旁的賈穆道:“這些都是什麽人?”


    賈穆連忙答道:“啟稟大王,是大恩寺主持訓練的僧兵,說是經過陛下首肯,維持佛寺的安全。”


    “嗬。”張揚嗤笑一聲,暴怒道:“兩年不曾迴來,端得做出好大的事,孤不允許興建佛寺,於是有了一座大恩寺,孤不允許晉陽城任何人蓄養私兵,


    便出現了這勞什子的僧兵,好,很好!”


    賈穆從為見過如此暴怒的張揚,頓時被嚇得有些不敢說話。


    但那些僧兵卻明顯不認識張揚,見他不退,立刻抽出了腰間的兵器。


    散發著寒芒的刀劍迷亂了張揚的雙眼,也讓他心中的殺意在也無法忍耐。


    “陷陣營,給孤殺!”


    一聲暴喝,震天動地,緊隨在張揚身後的親衛沒有任何猶豫,別說隻是一座佛寺,哪怕是張揚要攻打皇城,那他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


    齊刷刷地翻身下馬,三百親衛紛紛抽出腰間的斬馬刀,大踏步向著前方狂衝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寸山河一寸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歎伶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歎伶仃並收藏一寸山河一寸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