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涼州的清查和錦衣衛的組建之後,張揚並沒有停留,而是直接率人前往了張掖。


    其他郡的情況,不看也罷,從安定郡的慘狀中管中窺豹,便能了解到涼州的百姓在那些世家的治下過得究竟如何,不過總得給王猛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若是什麽事都由他這個晉王幹了,那王猛這個涼州牧還怎麽幹,誰還會聽他的命令?


    行程也算順利,並沒有什麽不長眼的馬賊前來喊上一句此路是我開,畢竟魏延那一萬人馬不是擺設,如果連治下都有馬賊四處橫行的話,那他們還談什


    麽向外擴張?


    進入張掖郡內,就如同換了一片天地一般,涼州已經算是地廣人稀,但張掖的情況卻更加嚴重,往往打馬狂奔上幾十裏都很難看到一處村莊。樹木更是


    稀少得可怕,嚴格來說,這裏應該屬於戈壁地貌,植被本來就不多,風沙很大,從來沒見過這幅情景的張征倒是對一切都顯得比較好奇,但張揚卻不太


    滿意。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上一世這個地方同樣很荒涼,水土流失嚴重,而且還有很多的沙漠,大河之所以變成黃河,這裏沒有植被覆蓋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


    要不要搞個植樹造林,綠化環境?


    張揚有些無聊的想著,這個想法沒什麽錯,保護環境,人人有責嘛,隻是實施起來卻很困難,旁的不說,最簡單的一條,沒人!


    沒人誰來植樹?


    根據記載,張掖郡治觻得縣在漢平帝元年的時候有兩萬多戶,近九萬人。別說和荊州、揚州那些人口稠密的大縣相比,這個數據就是比涼州和並州的縣


    都多有不足,郡治所在之地,竟然連十萬人口都沒有。


    在大漢,縣和縣之間也有區別,十萬人之上的縣尊可稱縣令,而十萬人之下隻能叫縣長,別小看這一個字的區別,預示著地位的高低。


    張征很快就對這塊荒涼的土地失去了興趣,不斷詢問著何時才能抵達地頭。


    “父親,這個地方這麽荒涼,我們為什麽還要這塊地方,把他給那些西域人算了。”


    一句無心的話,可以把它當成一句抱怨,但張揚的臉色突然變得無比肅穆。


    短短的時間內,張揚腦海中想了很多,一開始,他想給張征講利益,這個地方看似荒涼,但卻有無盡的財富。不過他覺得這麽說不合適,自家崽子年紀


    還小,灌輸太多的利益論沒有太多的好處。


    後來他又想說說這塊地方的戰略意義,張大漢臂掖不隻是說說而已,可想了半天,他終究沒說這些,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


    “大漢雖大,但沒有一寸土地多餘!”


    他沒有去管張征是不是聽懂了他的意思,隻是自顧自地說道:“這塊土地上流淌著無數漢人的鮮血,班定遠三十六騎平定西域,那是何等的豪情,之後


    無數的大漢將士在這塊土地上拋頭顱,灑熱血,為父不能,也沒資格放棄這塊土地。”


    “西域都護府脫離大漢已經太久,就如同並州的五原郡、雲中郡一般,為父雖然沒有重置這些郡,但那是因為人口不足,不過草原已經迴歸了大漢的懷


    抱,不管是鮮卑人、昆丁人,亦或是什麽胡虜,都別想再從為父這把草原重新搶迴去,西域也是這般。”


    張揚的話語隨著張掖郡的風沙飄走,但卻在張征的心中留下一顆種子,以至於後來的有晉一朝,不管情況再怎麽惡劣,始終沒有讓出一寸土地!


    這是後話,目前的張征還無法準確地把握張揚的意思,但他卻死死把這幾句話記在了腦海之中。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父親的臉上看到虔誠,仿佛是


    在訴說著他的信仰。


    王守仁率張掖郡中官員出三十裏相迎,不過這裏麵肯定不會有蔡邕的身影。


    作為張揚的嶽父,他肯定不會去迎自己的女婿,別說張揚如今隻是晉王,哪怕有一天他當了皇帝也是如此,而且蔡邕根本不在張掖。


    “嶽丈如今在敦煌?”


    “沒錯。”王守仁依舊還是老樣子,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很難想象他有高達九十以上的統率,不過和剛剛被召喚的時候相比,王守仁還是有著不小的變


    化。


    沉穩!


    如果說剛剛被召喚的王守仁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的話,那如今的他更像一塊頑石,雖然不起眼,但是卻能給人一種天塌下來,他能都頂住的


    感覺。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說得可能就是這種境界?


    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家夥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王守仁不知道張揚在心中嘀咕什麽,隻是為他介紹道:“鴻章已經被蔡翁任命為酒泉太守,魏延將軍和陳到將軍同樣率軍在敦煌坐鎮,目前張掖郡就臣


    一人。”


    “說來能這麽快攻破酒泉,還是大王的功勞。”


    “孤?”張揚有些發懵,這裏麵有他什麽事?


    “沒錯,上次大王率軍攻殺氐王楊千萬和阿貴,鑄造京觀,整個西域震動,後來蔡翁出兵,那些小國根本沒敢抵抗,望風而降。倒是敦煌那裏遇到不小


    的麻煩,不過在文長將軍和叔至將軍的大軍麵前,他們同樣沒什麽抵抗之力,要不了多久,敦煌郡也將迴歸大漢的懷抱。”


    “好!”


    這可能是張揚抵達涼州之後,聽到唯一的好消息。戰場上的大勝在不知不覺間衝淡了涼州貪腐的陰霾。


    “嶽丈的身體如何?”


    王守仁笑道:“蔡翁的身體越發的硬朗了,如今日食兩三鬥飯,恨不得能親自提劍殺敵,可把文長和叔至嚇得不輕。”


    張揚腦海中不由出現了蔡邕抽出寶劍準備親自出陣的場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他的這位嶽父可謂是年紀越大脾氣越爆,倒是難為魏延和陳到等人了


    。


    “春耕如何?”說到此處,張揚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冷芒,“安定郡的消息可曾傳來,郡中世家子弟可有不滿?”


    “春耕還在準備。”王守仁對這些事顯然十分清楚,也無需思考,張口便道:“張掖的氣候比涼州更冷一些,所以春耕也更晚。不過一切準備都已經完


    成,糧種和耕牛、駑馬早已發放到百姓手中,各戶的良田更是早在剛剛過了年關之後便已經劃分完畢。”


    “安定郡的消息...”王守仁苦笑一聲,道:“大王在斬殺楊阜、王進之後的第二天便傳到了張掖,不過並沒有引起什麽波瀾,張掖郡中涼州世家子弟


    並不多,想來這荒涼之地的人少,他們也不願來,而且楊阜等人的罪狀很明確,並沒有人口出怨言,至於他們心中究竟如何想,恕臣不知。”


    “不過臣敢向大王保證,張掖郡定然沒有貪墨發生,若是有,臣願一死向大王以及張掖百姓謝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這是,張揚有些無奈,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給各郡造成震懾,讓他們不再肆無忌憚。至於張掖的情況,張揚對王守仁還是


    比較信任的,而且他既然敢如此保證,那必然是有著足夠的把握。


    眾人相偕往太守府走去,張揚繼續問道:“那據守仁估算,張掖郡何時春耕?”


    “就在這兩日。”王守仁道:“若不是今日要來迎接大王,臣已經命郡中官員前往各縣監督春耕了。”


    “那好,守仁安排一下,孤當親自扶犁。”


    由君王親自扶犁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場景,不過在大漢還沒有形成規矩,什麽時候皇帝想起來了,什麽時候去表現一番,憑借張揚目前的身份地位,親


    自扶犁也算是理所應當。


    原因呢,也簡單,無非是給天下百姓做一個榜樣,以顯示帝王對農耕的重視。與之對應的是,皇後則會親自去采桑,勸課農桑嘛,作秀總得做全套,不


    然多不好看。


    不過張揚之前可沒有這樣的舉動,一來,他很忙,有好幾年春耕的時候都在外率軍作戰,沒什麽機會,二來,並州百姓不需要他作秀,亂世之中的人對


    糧草的看重是無以加複的,所以對於百姓來說,根本不需要去多做動員。


    而張揚在張掖扶犁的原因也簡單,第一,張掖剛剛重新歸附大漢不久,民心不穩,第二,安定郡剛出了貪墨的事,張揚做出這麽一個姿態,無非是告訴


    所有的涼州百姓,晉王殿下對春耕重視無比,你們無需為其他事所擔心。


    好處不少,付出的代價卻不多,無非就是做個秀罷了,何樂而不為呢?


    對於張揚施政的老道,王守仁打心眼裏道了一句佩服,誰還敢說這位晉王殿下隻是一個莽夫?


    “既然大王有重視農桑之心,那為臣者,自然不會拖大王的後腿。請大王放心,臣迴城之後立刻安排,定然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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