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豈能不知?”


    麵對兩大重臣的反對,張揚並沒有生氣,雖然很多時候他顯得有些獨斷專行,但他其實並不是一個聽不進意見的人,而且他做出的決定也並不是不可以


    更改,如果有更好的選擇,那張揚自然不會拒絕。


    “寒冬臘月,又將近年關,自然不宜妄動刀兵,隻是董越有意進攻上郡,若是不迎戰,難不成將上郡白白讓出去嗎?”


    “董越有意用兵上郡?”劉伯溫臉上升起一絲詫異,不解道:“董越瘋了嗎?不提如今寒冬臘月,不宜動兵,隻憑他的實力怎麽敢來捋我軍的虎須?”


    掌管情報的是賈詡,所以此時他出言解釋道:“李傕和郭汜又翻臉了,當初他們出兵為袁紹牽製我軍,耗盡了為數不多的糧草,這個冬天兩人頗為難過


    ,為了糧草而大打出手。董越應當是怕被這兩人吞並,所以就想從涼州抽身。漢中地勢險要,張掖、酒泉、敦煌三郡被西域各國占據,關中一片荒蕪,


    所以他便將目標對準了上郡。”


    張揚接言道:“上郡於並州而言不甚重要,但本將卻不願隨意讓給董越,而既然要動兵,不妨將整個涼州納入麾下,正好彌補並州的青壯不足,諸位以


    為如何?”


    “主公。”寇準一臉為難道:“府庫中銀幣是有不少,但若是全部放出去的話,蘇無畏隻怕得找下官拚命。今日看似商業搞得紅火,但不少商人都在官


    府中有借貸,冬日裏百業不興,若是想讓他們償還,至少得等明年開春,否則的話,他們便沒有了本錢,此舉無疑於殺雞取卵。”


    張揚點點頭,竭澤而漁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他也沒打算把這些商人全部榨幹,細水長流才是正理。


    “撫恤和賞賜暫且不急,涼州雖窮,但李傕和郭汜這些年來搜刮的財貨應該不少,所缺者不過是糧草罷了,隻要能夠覆滅這兩人,繳獲之物用來撫恤和


    賞賜應該綽綽有餘。隻是,如今並州的糧草如何,可還支撐得起這場大戰?”


    雖然初步決定要打,但一切還是得看糧草是否充足,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


    寇準默默在心中計算片刻,道:“除去明年春耕的糧種和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雪災而必須囤積的糧草之外,整個並州最多能湊出幾萬石糧草,不過若是


    再有意外發生,隻怕是官府將無能為力。而且抽調這些糧草需要不少的時間。”


    說到這裏,寇準頓了頓,滿懷憂慮道:“主公,準最擔心的是,就算能夠攻下涼州,並州也無力供養苦寒的涼州。並州同樣苦寒,並非什麽產糧大州,


    若是今後戶部的稅收要全部供養涼州,隻怕我軍再無力發起大戰。”


    張揚點了點頭,道:“文和,你便是涼州武威人,你來給諸位解釋一下。”


    “遵命。”賈詡應諾一聲,起身來到書房中央,麵對眾人道:“諸位,涼州苦寒,此乃常識,但涼州為何苦寒?”


    “人口稀少,土地貧瘠,這都沒錯,但諸位卻忘了一點。”賈詡拿起一副趁著眾人沒來之前,他簡略畫出的涼州和西域輿圖,開口道:“諸位都忘了西


    域,西域可是一片寶地,諸位都是飽學之士,不需要詡贅述西域的好處。”


    “僅憑一點,西域的戰馬要比並州、涼州、幽州好上不少,更何況張掖還有山丹馬場。隻要有了西域之馬,並州所產之戰馬完全可以販賣給曹操、劉表


    、劉璋等人,這其中的利潤,豈是一點土地、糧草可能比擬的?”


    劉伯溫開口道:“文和,此間利潤確實是個天文數字,但西域情況複雜,各大小國數不勝數,想要將西域吞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今時值寒冬,曹


    操需要消化豫州,袁紹需要消化青州,劉表守戶之犬,若想攻取涼州確實是一個好時機。畢竟李傕和郭汜兵力不足,還有董越可利用,但想攻打西域,


    則曠日持久,糧草是否接濟得上暫且不說,隻是曹操、袁紹便不會坐視我軍壯大。”


    “沒錯。”對於劉伯溫這番話,賈詡也不得不暗中讚歎一句,僅憑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將天下大勢分析地清清楚楚,劉伯溫這個兵部尚書,張揚麾下第


    一軍師絕對是名副其實。


    賈詡伸手在輿圖上用力一點,沉聲道:“所以我建議主公先打到這裏。”


    “張掖...”


    這個地名並不陌生,但在場之人除了賈詡之外,根本沒人去過涼州,大漢境內的州郡他們還會注意三分,但誰會去注意一個早已不屬於大漢的郡?所以


    ,眾人一時間看起來有些迷茫。


    賈詡解釋道:“張掖,別稱甘州,位於河西走廊中段,本來隻是絲綢之路上一個至關重要的驛鎮。但孝武皇帝當年派驃騎將軍霍去病西政匈奴之後,便


    在此地設郡,起名曰張掖,意為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掖。”


    這番話基本都是書上之言,眾人哪怕沒有看過,但也算不得陌生。


    田豐開口道:“文和,此乃舊事,如今匈奴都被主公族滅,此地又有何用?”


    “那是南匈奴。”賈詡開口道:“元皓,當年匈奴分裂,南匈奴入長城內附大漢,可北匈奴去了哪裏?”


    這個問題可真把田豐給問住了,匈奴的分列意味著失敗,失敗之後書上隻記載著北匈奴遠遁大漠,可誰會去關心一群失敗者究竟去了何處?


    “文和的意思是,當年逃遁的匈奴部落去了張掖?”


    “非也,詡隻是想說此處並非毫無作用。”賈詡繼續道:“當年定遠侯班超之子班勇為平定西域之亂,曾在張掖屯田駐軍。最重要的是,班勇曾經在祁


    連山下建立了山丹馬場,此處馬場從那之後便成為了供應整個涼州戰馬的重要場所,若是能奪得此地,我軍將會有源源不絕的西域良馬!”


    王猛眼前一亮,立刻問道:“不知這張掖如今被何人占領,李傕還是郭汜?”


    對於王猛,眾人都算不上熟悉,但這個問題卻一下問到了點子上,讓眾人不免對他高看了一眼。


    山丹馬場是個十分重要的地方,這毋庸置疑。而如此重要的地方,如今掌握在誰的手中,李傕還是郭汜,隻怕他們都不會放心地將如此重要地地方交到


    對方手中,難不成兩人的爭鬥就是從此處而來?


    “都不在。”賈詡微微一笑,道:“在班勇死後,涼州屢次爆發動亂,羌人便逐漸占據了張掖。不過,張掖以北便是當年北逃匈奴所在之地,所以羌人


    對張掖的興趣大減,以至於居住在張掖的都是一些小部落。後來邊章、韓遂以及馬騰將軍起兵...張掖也在其中,再後來董太師平定涼州叛亂,張掖複


    歸大漢所有,董太師麾下騎兵之戰馬便大多來自山丹馬場。隻是後來太師身死,李傕、郭汜逃迴涼州,他們二人互相牽製,根本未曾平定張掖,所以如


    今那裏隻有羌人。”


    此話一出,眾人興趣頓時大減,寇準埋怨道:“文和,董卓身死已有數載,就算原先有馬場,如今早已荒廢,得之又有何用?”


    賈詡搖搖頭道:“此言差矣,馬場是現成的,張掖之羌人部落卻不是最好的牧馬人?而且西域各國又不是隻有攻破才能交易,隻要占據了張掖,那些商


    人便會自發前往西域,平仲隻需抽稅便是,甚至如今將此事散布出去,那些商人說不定會自發籌集糧草來助我軍攻打涼州,諸位以為如何?”


    “不妥。”張揚出言道:“之後要與西域各國貿易,本將沒話說,但如今卻不可接受商人的糧草,否則的話,之後勢必要在稅收等事上對他們做出妥協


    。大軍隻能聽本將的指揮,卻不能由商人的利益來驅動,此例不可開。”


    張揚的意思也很明白,簡單來說,就是大軍要攻打哪裏不能由商人來推動,否則的話,這支大軍究竟是在聽誰的?張揚從之前就說過,商人不可參與政


    治,這是張揚的底線,否則此國難免會成為商人之國,打擊世家可不是為了扶植商人。


    賈詡一想便明白了張揚的意思,連忙請罪道:“詡失言,還請主公勿怪。”


    張揚擺擺手,目光灼灼地看著劉伯溫、田豐、寇準三人,問道:“諸位,此事如何,可行得?”


    劉伯溫最先開口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時確實是攻伐涼州的最好時機,基無異議。”


    田豐也開口道:“其餘之事倒還罷了,隻是涼州苦寒,未必有官員願意去涼州為官,如之奈何?”


    “簡單。”張揚狡黠一笑,道:“本將不是要推行一稅製,想來反對的世家之人將會不少,本將也不殺他們,去涼州為官,如何?”


    田豐一驚,張揚這一下可真是環環相扣,著實高明。


    “主公英明,豐無異議。”


    寇準最後開口道:“此舉有益我軍,準也無異議,隻是抽調糧草需要一些時日。”


    “無妨。”張揚緩緩起身,意氣風發道:“等董越先動手,如此本將才好名正言順地攻入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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