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穀郡邊境的長城邊上,黃沙漫天飛舞,一夥二三百人的騎兵從草原上席卷而過。


    這隊騎兵身穿破舊的皮袍,拿著樣式不一的兵器,唯有胯下的駿馬看起來無比雄壯,而且這隊騎兵全部都是一人雙馬。在草原上,戰馬並不少見,但能


    夠配備一人雙騎的騎兵依然是鳳毛麟角。戰馬,同樣顯示著實力。


    不管是牧民還是附近的百姓,在看到這隊騎兵之後都會遠遠繞開,因為這種打扮的騎兵在草原上隻有一個稱唿——馬賊!


    就和中原的山賊一般,馬賊是草原上特有的產物,他們中有漢人有胡人,基本以劫掠從中原前往草原的商人為生。若是實力強大的馬賊,還會去掠奪一


    些胡人的小部落,或是越過長城,去漢人的村落中打草穀。


    不管是胡人大部落還是漢人官軍,都對馬賊厭煩不已,因為馬賊的速度快,人數少,行動起來遠比大軍要迅捷和靈活,再加上草原上到處都是一望無際


    的平原,想要追趕他們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以致於這些馬賊隻要不想不開去招惹胡人大部落或是漢人大軍的話,基本上就是無敵的存在。


    可讓附近的百姓趕到驚訝的是,這夥騎兵竟然並沒有騷擾附近的村落,而是徑直朝著東方狂奔而去,仿佛那個地方有什麽珍寶在吸引著他們一般。


    “呸。”待這支騎兵走後,草垛後麵走出一個麵貌憨厚的大漢,將嘴中的枯草吐出,向身邊的同伴問道:“王二郎,這已經是三日內經過咱們這裏的第


    七批馬賊了,可是居然沒有一批對咱們的村子動手,這是為什麽?”


    那個被稱作王二郎的大漢看起來精明一些,開口斥道:“董大郎,你是不是傻,不來我們村子是好事,難不成你想讓他們來啊,到時候你那剛娶的婆娘


    可就保不住了。”


    “他們敢!”董大郎怒喝了一嘴,不過可能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色厲內茬,改口道:“我這不是奇怪嘛,往常的馬賊哪來這麽好心,而且自從冠軍侯一


    統草原之後,已經很久沒看到馬賊了,怎麽這段時間突然多了這麽多,還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去的?”


    “你他娘不要命了,冠軍侯什麽冠軍侯!”王二郎心虛地四下望了望,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咱們州牧和並州那位...再敢瞎說,小心那些狗日的官


    軍抓你去當兵。”


    “我覺得冠軍侯是好人。”董大郎壓低聲音道:“咱們以前都得看那些胡人的臉色過活,搞不好每年都會有人來打草穀,可自從冠軍侯來了北疆,那些


    胡人誰還敢欺負咱們漢人,倒是使君那件事,幹得不大地道。”


    “誰說不是呢?”王二郎也是一臉感慨道:“咱們使君當年也是打胡人的一把好手,就連烏桓人都稱他為白馬將軍,可現在...算了,這事不是咱們能


    討論的,趕緊走吧,什麽冠軍侯、白馬將軍都不關咱們的事,倒是要小心,說不定還會有馬賊過來。”


    說著話,他們兩人迴身向自己的村子走去,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一直在念叨的冠軍侯就在剛才的馬賊之中。


    “呸。”張揚張嘴吐出一口黃沙,向一旁的典韋問道:“老典,咱們到哪了,距離薊縣還有多遠?”


    對於幽州,張揚並不陌生,畢竟他剛剛抵達北疆之後,在這征戰了很久,但幽州的邊境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別說是張揚,哪怕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牧


    民都十分有可能迷失道路,所以張揚才有此一問。


    典韋觀察了一下附近的景物,不太確定道:“主公,我們已經抵達了上穀郡內,從這裏折道向東南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薊縣。”


    張揚點點頭,道:“繞開所有的城池,雖然如今幽州這些城池基本都沒什麽大軍了,但還是要防止他們通風報信。那些村落就不要管了,這個世道,百


    姓們不會多事的。”


    “遵命!”


    張揚想了一下,又問道:“孟起的前隊和伯瞻的後隊到哪了?”


    “馬超將軍的前隊已於昨日抵達薊縣城外三十裏的一處山穀中隱蔽,馬岱將軍的後隊距離咱們應該有一日左右的路程。”


    “嗯。”張揚大聲道:“兄弟們,加快速度,我們今日便要抵達薊縣附近和孟起匯合,然後稍微休整一下,便發起攻擊!”


    所有人都加速催動胯下的戰馬,但卻沒有人開口迴答,在奔馳的駿馬上開口說話可不是什麽讓人舒服的事,再加上這裏黃沙漫卷,隻要一開口,肯定吃


    一嘴沙子。


    吩咐一句之後,張揚也閉上了嘴,狠狠地抽了一下胯下的戰馬。


    這次為了隱蔽,張揚那一身相當顯眼的裝束一件也沒帶,就連獅鬃獸都被他留在了並州,隨身攜帶的隻有那一柄並不起眼的天勝刀,所以對於胯下的戰


    馬,他算不上愛惜。再加上為了隱蔽,這批戰馬根本沒有配備馬鞍,數天的趕路,讓張揚大腿兩側的皮膚早都磨破了,現在每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鑽心的


    痛,脾氣好得起來才怪。


    一隊騎兵踏著漫天黃沙滾滾而去,黃沙上隻留下一堆雜亂的馬蹄印,用不了多久,大風就會將這些馬蹄印覆蓋,就好像那群騎兵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


    薊縣,州牧府中。


    一臉喜色的公孫續興衝衝地跑進大堂,高聲道:“父親,範陽郡的戰報傳迴來了!”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不難發現,半年的冀州生涯非但沒讓公孫續忍饑挨餓,相反,他本來精壯的身材竟然有些微微發福,想來鄴城的夥食應該不錯。


    “什麽消息?”公孫瓚猛然起身,一把從公孫續的手中搶過竹簡,放在案幾上低頭看了起來。


    公孫續自顧自地說道:“父親,據那傳令兵說,羅藝將軍先是在易水阻擋了冀州軍十餘日,後來冀州軍從易水下遊渡河之後,羅藝將軍全軍退迴範陽城


    死守,兩軍如今正在對持。範陽城糧草充足,守城器械也頗為完備,袁紹匹夫想要攻下範陽城基本是不可能的,隻怕用不了多久,冀州軍就會因糧盡而


    退兵了。”


    “好!”公孫瓚大為振奮,問道:“遼東那裏可有消息傳來?”


    聽到公孫瓚如此問,公孫續臉上閃過一絲憤恨,道:“沒有,我軍的信使自從進入遼東之後便沒有絲毫的消息傳迴來,遼東軍也沒有出兵的跡象,隻怕


    公孫度那個匹夫是準備坐山觀虎鬥了。”


    “可惡!”公孫瓚怒道:“公孫度匹夫不識時務,連唇亡齒寒的道理都不懂,遲早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裏,公孫瓚臉上露出一絲凝重,沉聲問道:“並州那裏呢?”


    “張揚死了!”公孫續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慶幸道:“根據斥候傳迴的消息,張揚重傷不治,已經身亡。並州上下縞素


    ,正在操辦張揚的後事。接下來並州官員隻怕是會立張揚的幼子為主,若是並州軍中的將領有些想法,或者是劉辯有想法的話,並州將會迎來一場動亂


    ,根本顧及不上幽州。”


    “死了?”公孫瓚一臉呆滯,好半晌才轉頭望了一下並州的方向,仿佛要隔空看看張揚是不是真的死了。


    “張揚死了?那個戰無不勝的小人屠死了?”


    公孫瓚好像有點恍惚,又有些不敢置信,半晌才問道:“不會有詐吧?”


    公孫續道:“不可能有詐,並州大小官員,包括大軍全部縞素,就連遠在草原的周倉和裴元慶都趕迴去奔喪了,並州底下的官員人心惶惶,都在找著後


    路,整個並州,除了還有鎮守四方的楊業、徐晃等將之外,基本上所有的官員、將領全部都聚集到了晉陽城中,甚至連春耕都放下了。張揚要是詐死的


    話,肯定不會放棄春耕的。”


    公孫瓚點了點頭,經過去年那場蝗災之後,春耕已經成了天下諸侯最重要的一件事,袁紹是因為財大氣粗,加上冀州不缺青壯勞力,這才在這個時候出


    兵。而他自己則是沒有辦法,隻能迎戰。張揚隻要不傻的話,肯定不會耽誤春耕。


    “這麽說來,張揚真的死了?”


    公孫瓚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父親,不管他死不死,都不關我們的事。”公孫續鎮定道:“他不會看不清如今的形勢,留著我們抗衡袁紹是最好的選擇,就算他是詐死,目標也不


    會是我們,所以無需擔心。”


    “也是。”公孫瓚點了點頭,道:“如今大敵當前,確實顧不上那麽許多了。”


    公孫續振奮道:“父親,是不是盡起大軍,與袁紹決一死戰?隻要能把那老賊留在幽州,我軍說不定能一舉攻下冀州,到時候,張揚死不死都不是我們


    的對手。”


    “還不急。”公孫瓚沉吟了一下,道:“既然範陽城穩如磐石,那便再等等,讓羅藝消磨一下冀州軍的糧草和士氣。到時候我們再盡起大軍南下範陽,


    一舉擊殺袁紹老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寸山河一寸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歎伶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歎伶仃並收藏一寸山河一寸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