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丞相府大堂上彌漫著酒肉的香氣,聽著張揚雄才大略的構想,雖然眾人還沒怎麽喝酒,但卻有一種醺醺然的感覺。


    張揚舉樽遙敬眾人一樽,雖後揮了揮手,讓眾人稍安勿躁,這才開口道:“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內...”


    說到這裏,張揚停頓了一下,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後世那個光頭實在是可惡,把好好的一句話弄得滿是歧義,活該輸了個底兒掉。


    “如今我軍占據並州,本將本想趁涼州虛弱,徹底將涼州收入麾下,豈不是好?可本將思量再三,隻覺得如今還不到時機。李傕和郭汜乃是土雞瓦狗,


    不值一提,但並州不管是大軍和糧草頗為疲敝,若是再繼續攻伐,難免會有窮兵黷武之嫌。而且曹操、袁紹等人都非易與之輩,定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


    我軍攻取涼州,我軍如今的兵馬還不足以在穩定並州的情況下攻伐涼州...”


    聽到這裏,眾人都豎起了耳朵。劉伯溫、田豐等人自然知道張揚是什麽人,但魯肅等新降之人卻未必了解張揚。而丞相大人是否雄才大略,看的不是他


    口號喊得有多響亮,而是平日裏的這些隻言片語和施政方針。


    在這些簡單的東西中,隱藏的是主公的胸襟和氣度,以及是否值得輔佐。


    而且之後大家應該怎樣做依據的也是張揚的這番話,如果你重視農桑,那下麵的這些人自然會鼓勵農桑,如果你好大喜功,那他們必然也會溜須拍馬,


    若是你窮兵黷武,那下麵的人也自然會大肆征兵...


    千百年來,這些一直是官場上的鐵律,如果不能看破這些,那自然就會被淘汰。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哪怕等到千百年之後人們也無法跳出這個圈子,


    更何況是現在。


    不管眾人心中在想什麽,張揚仍在繼續,雖然不喜歡,但他對這些場景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駕輕就熟。


    溫和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不管他願不願意,想要成為一個帝王,一個梟雄,這些東西是必須要懂的,否則的話,屬下會覺得他毫無威嚴,也就是無人


    君之像。


    如果不論其他,隻說言談舉止的話,如今的張揚已經有了合格的王者之像。


    “若是根基未穩便大肆興兵,敗亡不過瞬息之間,爭霸天下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諸位還當謹記。”


    “諸位俱是當世才幹之士,有些話本不需我來多說,隻望君等能在我麾下盡展所學,若他日終有定鼎天下之日...”


    說到這裏,張揚霍然起身,振奮道:“諸位賢名將銘記於青史之中,供後人瞻仰,君等家族,也當顯赫萬世,子孫受益無窮。”


    張揚的聲音不大,卻如同一道驚雷一般炸響在眾人心間。


    “主公之誌,冠於古今,我等能夠附於驥尾,與有榮焉。”


    “我等鞍前馬後,鞠躬盡瘁,為主公大業,萬死不辭。”


    眾人紛紛開口,稱頌之言不絕於耳,剛才被張揚敲打所形成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觥籌交錯之間,眾人也明白了張揚所想表達的主旨。


    近期不會對外用兵,那麽眾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也就很清楚了。


    軍中將領們需要鎮守各地,操練麾下的士卒,不需要和文臣一般考慮太多,可以說他們是張揚麾下最幸福的一群人。不過煩惱的是,不對外用兵便無法


    立功,區區三個爵位可不能讓眾將滿意,不少人憋著一股勁想要為自己和子孫掙一個爵位迴來呢。


    文臣們想的要比武夫複雜多了,而且心情也更加振奮,攘外必先安內,重要的是一個安字。


    想要安定,可不是憑借手中的刀槍就可以的,需要的自然是他們這些治政之臣。將軍的功勞要在戰陣上獲取,而文官的事業自然需要在治理各地中得到


    。


    亂世之中,自然是英雄豪傑們大顯身手時機,不過這個英雄豪傑大多是指在戰陣上耀武揚威的家夥,最多再算上那些出謀劃策的軍師,文臣們大多都是


    默默無聞,但這個亂世少了他們又不行。


    簡單地說,就是在亂世裏,文臣遠不如武將那麽耀眼,功勞和官爵也更容易落在武人的身上。這在如今已經非常的明顯,簡單來說,就是荀彧這等治政


    之才名聲遠遠不如呂布、典韋等猛將。


    而如今卻有一個極好的機會放在並州文臣的眼前,張揚明確表達了近期不會動兵的意思,治世的功勞一下就擺在了一眾文臣的麵前,隻要能穩定上這麽


    一兩年,糧草增加,人口增長,等並州開始繁榮的時候,文臣的功勞也就有了。


    而且晉陽王氏這等世家大族還總攬著律法的事宜,他們未必不能參與其中,到了那個時候,文臣的地位也就穩固了,武人再想騎在他們的頭上,他們也


    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在眾人不知不覺間,張揚已經悄然無聲地文武分割開來,就連劉伯溫等軍師也被從大軍之中劃分了出錢去,如此看來,張揚絕對算得上高瞻遠矚。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並州的官員總算有了一個正常的上升渠道,這便是擁立皇帝的好處之一。


    道理也簡單,從前張揚不過是一州州牧,幹什麽事總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哪怕勉強搞出來一些東西,也給旁人一種嘩眾取寵的感覺。可將劉辯推


    出來之後,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分封官職也名正言順,不會有任何問題。


    一場飲宴下來,算得上皆大歡喜,雖然眾人被敲打了一番,但總算看到了晉升的希望,可謂皆大歡喜。


    張揚做的事也很簡單,無非是讓眾人不要誌得意滿,再展望一下未來,將腦海中那個美好的藍圖清晰地展現在眾人麵前罷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張揚


    做的還不錯,並州軍的第一次眾議也絕對算得上完美。


    ...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


    一陣淒厲的大喊打破了薊縣寂靜的夜晚,頭發花白的公孫瓚猛然從噩夢中驚醒,隻感覺全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所浸透,整個人就仿佛剛從河裏爬出來一


    般。


    摸了摸濕透的床榻,公孫瓚鬆了一口氣,可迴想起剛才的夢境,公孫瓚突然又感覺不寒而栗。


    剛才的夢境之中,他被押解在了馬騰的墓前,而他的身後,無數的並州軍仿佛惡狼一般注視著他。


    張揚則手握長刀,拿一張漁網將他套住,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割著皮肉,時不時還發出一陣獰笑。


    張揚的腳邊則匍匐著一頭碩大的雪狼,他的血肉全部被那頭雪狼吞了進去。


    到最後的時候,那頭雪狼仿佛等不及了,嘶吼著撲了上來,在他的身上瘋狂撕咬,他甚至能問到巨狼腥臭的口氣。


    “主公,發生了何事?”


    兩名親兵手持利刃衝了進來,如鷹隼一般的雙眸掃視著房間內的一切,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此刻。


    可公孫瓚卻被閃亮的利刃嚇了一跳,反手抽出掛在牆上的寶劍,一劍將一名親兵劈成了兩段。


    鮮血肆意揮灑,但公孫瓚卻並沒有冷靜下來,反而因為受了鮮血的刺激,雙目也變得通紅起來,緩緩轉頭望向了另一名親兵。


    那名親兵嚇了一跳,連忙將手中的利刃丟在地上,顫聲道:“主...主公。”


    公孫瓚楞了一下,迴過神來,精神一鬆,手中長劍跌落於地,而他自己也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什麽時候了?”


    半晌之後,公孫瓚緩緩抬頭,有氣無力地問道。


    那親兵見公孫瓚恢複了正常,略微恢複了膽氣,低聲道:“主...主公,四更天了。”


    公孫瓚撐著床榻坐了起來,披上一件長袍,迴頭見那親兵仍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皺眉道:“去叫人來清理一下這裏,另外命子延前來見我。”


    “遵命!”


    那親兵如釋重負,連滾帶爬快步奔出了房內。


    等不多時,一群膽戰心驚的下人便來到公孫瓚的臥房內開始打掃,公孫瓚搖了搖頭,起身去了大堂。


    而羅藝已經在大堂之中等候。


    “主公。”


    大堂內燈火幽幽,公孫瓚傴僂的身影武看來無比蕭瑟。


    “子延,最近可有什麽消息?”


    羅藝眉頭一皺,問道:“不知道主公所指何事?”


    “並州。”公孫瓚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並州可有什麽動靜?”


    羅藝道:“沒有任何異動。”


    公孫瓚不放心道:“那晉陽呢,張揚可有出兵?”


    “主公放心。”羅藝點頭道:“末將已經將斥候灑滿了草原,一旦有風吹草動,一定逃不過我軍的耳目。”


    但公孫瓚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憂心忡忡道:“難不成張揚真的放棄了複仇?這可不是張揚的性格。”


    羅藝道:“主公放心,此次並州軍同樣損失慘重,隻怕是無力出兵了。”


    公孫瓚苦笑道:“本將如何能放下心來,張揚之強悍你我皆知,我軍如今不過苟延殘喘而已,根本不堪一戰,若張揚真的率軍前來,該當如何?”


    羅藝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出言道:“主公,既然如此,不如派人將張揚刺殺,永絕後患。”


    “這...”公孫瓚道:“張揚實力不弱,一般人恐怕難以得手。”


    羅藝道:“主公放心,末將麾下有人精通此道,定然能夠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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