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天氣已經漸漸轉涼,而張揚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受到這秋天的影響,臉上逐漸帶上了一絲愁容。


    負手肅立在雍縣城頭,目送右扶風最後一批百姓在騎兵的護衛下踏上漫漫旅途,當那浩浩蕩蕩的車隊中消失在蒼茫的地平線上之時,張揚緩緩迴頭,那


    座曾經繁華無比的城池此時已經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座死寂的空城。


    無論是達官貴人、士卒門閥,還是市井小民,甚至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在陷陣營鐵騎斬馬刀的威脅下開始了大遷徙。當然,也喲許多的世家豪族不


    願意背井離鄉,但是張揚的長刀會讓他們明白,話語權究竟在誰的手中。


    就在此時,滿頭大汗的劉伯溫迅速奔上城樓,向張揚道:“主公,右扶風的十餘萬百姓已經全部遷徙完畢了。”


    “還是太慢啊。”從蔡琰懷孕的喜悅中走出來的張揚如今更顯沉穩,但那一雙深邃的眸子裏有著濃濃的陰霾,低聲道:“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月了,這才


    遷徙了左馮翊和右扶風兩郡百姓,要將京兆尹和長安附近的百姓全部遷徙到並州,隻怕剩下的一個月時間不太夠啊。而且這還是長安不在我們手中,如


    果加上長安城中的二十萬百姓,隻怕是再有兩個月時間都不夠。”


    “是啊...”劉伯溫長歎一聲,眸子裏充滿著凝重,深以為然道:“高順將軍已經連續兩次派人向主公求援了,以高順將軍的性格,如果不是到了十萬


    火急的地盤,他是絕對不會向主公求援的。可眼下我們根本無兵可派,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楊業老將軍和加亮的那一萬新兵身上了,希望他們能夠


    盡快趕到。”


    張揚抬起頭遙望東南方向,聲音無比飄渺,“算算時間的話,加亮那一萬新兵此時也應該趕到武關之下了吧?”


    而與此同時,張揚和劉伯溫心心念念的高順,正在陷入苦戰之中。


    十餘架井闌在高順的大寨前一字排開,仿佛傾盆暴雨一般的箭矢從井闌上傾瀉而下,把大營中的高順軍將士壓得抬不起頭來,更別說形成有效的反擊。


    而涼州軍卻士氣高昂,借著井闌上弓箭手的掩護,成百上千的涼州亂軍蜂擁到大營之前,套索、衝車、撞木。各種攻城利器一擁而上,對高順軍的大寨


    發起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攻勢。


    兩個月的時間,高順大寨的外圍,用來阻擋敵軍的九道壁壘已經全部被攻陷。


    如今,還阻攔在這道峽穀中的,隻剩下這麽一座簡陋的大寨,而現在,這座大寨在涼州軍狂風暴雨一般的猛攻下也是搖搖欲墜。如果這最後的壁壘再被


    涼州軍所攻破的話,那高順軍將陷入無堅可守的地步,就像一個不著片縷的絕世美人,而對麵卻是一群不解風情的魯男子,不需要多想,便能知道接下


    來會發生什麽...


    “轟!轟!轟!”


    堅固的衝車和厚重的撞木一下接著一下,不斷地撞擊在高順軍那算不上堅固的大門之上,發出十分富有節奏的巨響,大門已經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


    會有傾倒的危險。


    由於井闌的存在,原本應該駐守在轅門上的弓箭手此時已經全部被迫縮到了營柵的後麵,無奈地對著天空毫無目的地散射,寄希望於能蒙中幾個敵人,


    但這效果嘛...不能說沒有,畢竟涼州軍那麽多,總會有一些倒黴蛋被射中,但想憑這樣的攻擊來擊退敵軍,那也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涼州軍的主帥也由楊奉變成了董平。


    在楊奉率軍猛攻十日,卻始終無法得到寸進的時候,董平親自率大軍趕到,並重新將楊奉那所剩無幾的兵馬收到了自己的麾下。隨後董平命郭汜、趙岑


    等人輪番上陣,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毫無建樹不說,反而被高順軍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漂杵,峽穀中的官道上,涼州亂軍的屍體堆積如山,連大地都


    因為飽飲鮮血,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


    最後,就連頗為莽撞的董平都不得不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攻擊,哪怕人手多再多也不是這麽損耗的,無奈之下的他隻得向李儒求助。


    而李儒,也終於在安排妥當函穀關的事宜後親自趕到了這裏,一統前來的,還有十餘家匆匆趕製而成的井闌。


    作為董卓麾下第一謀士,李儒自然不是易與之輩,隻用了三天,便連續攻破高順大營前的九道壁壘。涼州亂軍的兵鋒直指高順的中軍大帳,隻要能攻破


    這最後的營壘,高順軍的防禦也將徹底崩潰,而涼州軍也將能順利返迴關中。


    李儒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向一旁的董平道:“平兒,隻要摧毀了這座營寨,高順軍就再也無險可守,我軍便能長驅直入,平定關中指日可待。”


    當李儒那句平兒剛出口的時候,董平的眸子裏便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芒,但他也清楚,此時的李儒還有用,換上一臉笑容,道:“皆是姐夫的功勞。


    ”


    李儒也不謙虛,道:“平兒,下令吧,命郭汜和趙岑把精銳派出來,萬萬不可讓敵軍緩過氣來。”


    董平點了點頭,冷然道:“傳令前軍,加緊進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攻破敵軍大寨!”


    高順大寨之中,李嚴湊到高順的身邊,急聲道:“將軍,再不反擊,大營就要被攻破了。”


    “嗯!”高順重重點了點頭,沉靜如水的眸子裏掠過一絲堅毅,沉聲道:“是時候反擊了,李嚴聽令!”


    李嚴右拳撞胸,昂然道:“末將在!”


    高順將沉重的鐵盔重重覆於頭上,兩隻堅毅地眸子直直地凝視李嚴,沉聲道:“正方,本將不在的時候,全軍由你指揮。”


    李嚴麵露訝然,不解道:“將軍意欲何往?”


    高順猛然轉身,目光灼灼地望著肅立在大營外那十餘架送禮如山的十幾具井闌,沉聲道:“本將要親自率領一百鐵騎,向涼州軍發動衝擊,一定要摧毀


    敵軍的井闌,否則的話,這大營就真的守不住了。”


    “萬萬不可。”李嚴連忙道:“將軍身為三軍主將,豈可以身犯險?領兵反擊的事,就交給末將吧。”


    高順抬起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凝聲道:“正方,不必再勸了,本將心意已決。”


    “將軍三思。”李嚴急道:“這裏可以沒有李嚴,卻不能沒有將軍!如果將軍不在,末將也沒有把握守住這大營,李嚴身死事小,若是讓涼州亂軍進入


    關中,阻擾了主公的大計又該如何?”


    “兩位將軍不必再爭了!”


    不等高順答話,李嚴的親衛將安良開口說道:“這種小事何必勞兩位將軍動手,某去吧。”


    “安良,你...”


    不等李嚴說完,安良便打斷道:“將軍不必在說了,早在已吾城下,某就應該是個死人了,若不是大頭領率軍殺到,又怎麽會有今日的安良?既然此事


    事關主公大計,那安良又何惜一命?請兩位將軍迴去告訴主公,陷陣營絕沒有怕死之輩!”


    說完,也不等高順和李嚴迴答,安良迴頭大聲道:“來一百不怕死的兄弟跟老子去挑翻這群西涼崽子!”


    一百彪悍異常的士卒從陣形中大步而出,匯聚在安良的身後,安良轉頭看向高順,厲聲道:“將軍,下令吧!”


    “好!”


    高順咬了咬牙,將頭上的鐵盔取下,親自替安良戴好,大聲道:“安良聽令!”


    安良右拳重重擂在胸膛之上,大聲道:“末將在!”


    “率一百重騎,八百輕騎,對敵反擊!”


    “遵命!”


    一百敢死之士也在其餘士卒的幫助下開始披掛厚重的鐵甲,這鐵甲,不是張揚設計出來方便騎兵在馬上行動的兩當鎧,而是重甲步卒那種將整個人都完


    完全全包裹起來的重甲!


    不過片刻功夫,一百重甲鐵騎便已經嚴陣以待。


    安良緩緩從腰間抽出長刀,轉頭看向高順和李嚴,淒厲地長嚎道:“下輩子,末將一定還當陷陣營!”


    “殺!”


    安良猛然轉身,手中長刀直指前方,那一聲嘹亮的長嘯早已響徹山穀。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一百重甲鐵騎轟然迴應,隨著安良將手中長刀狠狠麾下,催馬狂衝,一百重甲鐵騎緊隨其後。霎那間,這一百重甲鐵騎已經完成了加速,就如同一群騎


    在戰馬上的鐵鋼巨獸,挾裹著碾碎一切的氣勢,向著轅門席卷而來。


    筆直的青石官道上,重甲鐵騎已經完成了加速,開始以最為恐怖的衝刺速度猛衝向前。


    “打開轅門!”


    隨著高順一聲令下,緊閉的轅門轟然洞開。


    擁擠在轅門前的涼州亂軍欣喜若狂,正欲一擁而入之時,卻發現正前方有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席卷而來。


    下一刻,以安良為首的百騎重甲鐵騎已經狠狠地撞進了涼州亂軍陣中,擁擠在最前方的涼州士卒瞬間便被撞飛了出去。


    血肉之軀根本就沒法阻擋這些已經完成加速了的重甲鐵騎,厚重的鐵甲雖然是沉重的負擔,但也給了這些戰馬更大的慣性,重甲鐵騎所過之處,涼州軍


    如同波分浪裂,原本密集的陣形一片狼藉,安良一馬當先,踐踏著涼州軍的屍體瘋狂向前衝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間,又仿佛過了好久,那高聳的井闌已經近在眼前。


    安良迴頭看了一眼關中的方向,他知道大頭領就在那裏,遺憾的是,以後不能再追隨在大頭領身後陷陣殺敵了。


    “有進無退,有我無敵!”


    伴隨著一聲震天的咆哮,安良竟是縱騎直直朝著一架井闌猛撞而去####晚點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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