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打得熱鬧,並州也不安穩,可位於滎陽東北方向的孟津,卻顯得非常安靜。


    孟津,古稱盟津,是周武王召集諸侯,歃血為盟的地方,位於河水畔,是一個小渡口。


    長一百裏,寬五十二裏就是孟津的所轄範圍,是一個多山,多丘陵的地帶。


    古人將孟津的地形概括為一句話,那就是三山六陵一分川。孟津古城便卡在這三山六陵之間的一分川上。延綿數百裏的河水沿岸,自河內唯有這裏可以


    到達洛陽。


    這原本的孟津守將,名叫皇甫堅壽,是名將皇甫嵩之子,皇甫嵩生前和董卓關係不好,曾經在董卓來他麾下報道的時候,讓董卓報門而入。


    所謂的報門而入,就是從大營進轅門開始,一直到中軍大帳,走一步,大聲報一次自己的官職、名字,主要是用來羞辱人的。


    自此,董卓便和皇甫嵩積下了仇怨,隻不過到董卓進入洛陽之後,皇甫嵩早就被張揚殺了,董卓總不能去刨了人家的墳,盡管心不甘情不願,這件事也


    隻能就此作罷。


    不過皇甫堅壽和他老子皇甫嵩不同,他和董卓的關係十分融洽,否則的話,董卓也不會將孟津這個雖然不起眼,但是十分重要的地方交給他。


    不過這一切都在十八路討董之後發生了變化,皇甫堅壽雖然和董卓親近,但畢竟是世家之人,哪有自家人來得放心,董卓這才命董平前來鎮守孟津。


    董平和楊奉在抵達孟津之後,立刻持虎符奪去了皇甫堅壽的兵權,可這孟津城頭上,卻依然插著皇甫堅壽的旗幟。


    雖說孟津不一定會發生戰鬥,可這皇甫堅壽的旗幟,在一定程度上能產生混淆視聽的作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憑這麵旌旗,便能立下奇功。


    一晃過去了一個多月,董平在孟津無所事事,每天好生的煩惱。虎牢關、滎陽的戰鬥越打越激烈,不時傳來的戰況,讓董平心裏好像貓抓一樣的難受。


    尤其是在董璜死訊傳來之後,更是如此。要知道,董卓的兒子早死,現在大伯的兒子董璜也死了,如今董家這一輩就剩了他董平一個男丁,若是二伯董


    卓也有個三長兩短,那這偌大的家業,還不是由他董平來繼承?


    在這種心態的趨勢下,董平更加心癢難耐,恨不得聯軍立刻出現在孟津城下,讓他董平大殺特殺一番,讓董卓看看他的本事。


    可不管董平心裏怎麽期盼,關東諸侯就好像忘了孟津這個地方一般,始終不見一人出現在孟津城下。


    “楊奉,你說本將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楊奉楞了一下,道:“少將軍這話從何說起,這孟津不是少將軍自己要來的嗎?”


    董平黑著臉道:“話是這麽說,可我當初也沒想到這個地方關東群賊根本不來啊,早知道我應該請命去虎牢關的,哪怕滎陽都行,聽說那裏打得熱鬧,


    肯定有我揚名的機會。”


    楊奉心裏一陣苦笑,恐怕不止是揚名吧,那西涼軍第一猛將華雄可是戰死了,難不成你董平比華雄還強?


    沒錯,在楊奉的心裏,董平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本事平平,仗著身為董卓的侄子才身居高位。不過如今的楊奉也看開了,自己本事也不怎麽樣,能在孟


    津這個安穩的地方,挺好。


    當下笑著勸董平道:“少將軍,此地雖然荒蕪,可對於洛陽而言,卻是非常重要。關東群賊中也有不少聰明人,不會看不見這裏的,如今正麵作戰不順


    利,定然會出奇兵。到時候,我孟津定然會有一場血戰,少將你害怕撈不著仗打嗎?放心吧。”


    “說不定這群諸侯真的是群蠢貨呢?”


    董平小聲嘀咕,讓楊奉暗中撇嘴,不過楊奉沒去再勸董平,既然能說出這句話,想必董平心裏已經接受了他說的話。


    董平耐著性子巡視一圈之後,準備下城休息。


    突然間,從遠方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古怪聲響,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晚還是十分清晰,董平也不是個沒打過仗的初哥,清楚得聽到了那一絲不同尋


    常的聲音。


    這麽晚了,有人來嗎?


    董平劍眉一挑,隱在了城樓之中。


    楊奉看了看董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暗讚道:這紈絝子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當下抬起手,示意城牆上的士卒集合警戒,自己在隱藏在旌旗之後。


    不一會兒,一隊人馬抵達孟津城下。


    為首之人身高七尺三四寸,黑暗中看不清麵龐,但是按衣著來看,當是世家之人,年紀大約三十上下。


    楊奉使了一個眼色,守城小校會意,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什麽人?再不停步就放箭了!”


    那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抬手示意身後的人馬不要前進,自己催馬上前道:“敢問皇甫堅壽將軍在否?”


    小校楞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董平自認關東諸侯見過自己的人應該不多,大步站了出來,大聲道:“皇甫堅壽將軍在府衙中,敢問閣下何人,又有何事?”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猶豫,沉吟片刻之後,命人取來弓箭,將腰間的玉佩解下,綁在箭上,射向城頭的旗門杆上。


    “我是誰,小將軍拿此玉佩給皇甫堅壽將軍看,他就知道了。”


    “還請稍等片刻。”


    董平怕嚇走來人,用詞頗為客氣,上前取下玉佩,退了迴來。楊奉也從陰影中走出來,問道:“少將軍,可認得那來人?”


    董平迴憶了一下,道:“看著有些麵熟,但應該沒見過。”


    兩人也不怠慢,取過一柄羊脂火把,結著明亮的火光,隻見那玉佩正麵寫這“皇甫”兩字,反麵雕刻了一個虎頭。


    董平心中一跳,驚叫道:“是皇甫酈,皇甫嵩的從子,官拜謁者仆射,可是他怎麽會從東麵來呢?”


    安定皇甫家也是世家之一,雖說比四世三公的袁家不夠看,但在涼州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世家,董平剛才隻不過一下沒想起來,如今一見這玉佩,立刻清


    醒過來。


    可這個時候,皇甫酈跑來孟津...


    董平和楊奉相視一眼,其目的自然不問可知。


    “皇甫酈此來,必是為了勸說皇甫堅壽。”


    “那...”


    皇甫家畢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楊奉顯得有些猶豫。


    董平一咬牙,道:“管他是誰,和咱們對著幹那就是敵人,不如一刀...”


    楊奉也知道這個時候猶豫不得,點頭道:“如此也好。”


    兩人議定,讓小校在城頭上拖住皇甫酈,董平翻身上馬,手持雙槍,在城門後隱藏起來。


    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城門緩緩打開,皇甫酈的注意力,也被城樓上的小校所吸引。


    就在這刹那,董平猛然一催戰馬,從城門下的陰影中殺出。他胯下的坐騎,同樣是董卓從西域買來的駿馬,雖然比不上呂布的赤兔馬,但也隻是差了一


    籌而已,那速度,自然是飛快。掌中雙槍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寒光,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皇甫酈身前。


    皇甫酈一愣,啊得叫了一聲。


    但不等他聲音落下,董平雙槍並舉,如同閃電一般刺出,當場便把皇甫酈刺死。


    於此同時,楊奉率領人馬自城中殺出,把皇甫酈隨行人馬殺得落荒而逃。


    一場短暫的交鋒很快便已經結束,董平擠壓在心中一月有餘的怨氣,也終於得到了宣泄。


    董平興高采烈,得勝歸營。


    但楊奉卻麵色凝重,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楊奉將軍,為何悶悶不樂?”


    楊奉道:“皇甫酈出現在這裏,想必是關東諸侯的安排,今日我們殺了皇甫酈,隻怕是明日便會有大軍抵達。”


    “怕甚。”董平大大咧咧,滿不在乎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區區關東群鼠,能奈我何?”


    “少將軍,還是小心一些,我看最好修書一封送往虎牢關,讓太師知道這裏的情況。”


    董平雖然不以為然,不過也不好拒絕,當下點頭同意,由楊奉寫信,通知虎牢關。


    從孟津到虎牢關,也隻有一日的路程,往來很方便,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董平眼睛一轉,道:“這樣,楊奉將軍,不如由你領軍埋伏在山後,待敵軍前來,你我可前後夾擊,到時候定能一舉破敵。”


    楊奉想了想,雖然按照他的想法,最穩妥的當然是穩守城中,堅壁清野,這是個萬全之策,要知道董卓出於謹慎,給了董平足足一萬人馬,憑借孟津的


    關隘,足以拖住聯軍。而洛陽若是得到消息,援軍能在一日之內抵達,從時間上來說,絕對很充足。但看董平這個樣子,肯定不會同意。


    如果要出城和聯軍野戰,董平的方法雖然談不上高明,但也著實不錯,當下道:“既然如此,由末將率精騎兩千,埋伏在山中,伺機而動,少將軍看如


    何?”


    “如此甚好!”董平欣然同意。


    楊奉當下領命而去,董平在關隘中調集人馬,準備迎接來日將臨的惡戰。


    不過,聯軍的速度很快,在天亮時分,便已抵達孟津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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