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草原上的大雪比中原來得更猛烈一些,往往連續下個十幾日都不奇怪,這也是為什麽一般草原民族往往喜歡在秋


    天的時候南下劫掠,不僅僅是秋天的時候戰馬膘肥體壯,更因為一到冬天,大雪封路,行軍會十分困難。


    “報!”


    一直沒能將周倉駐守的小山包攻下來,讓公孫康暴怒異常,接連斬殺了兩名前來報信的小校,正欲親自率軍攻打之時,又一名小校疾步奔來。


    看到附近血濺五步,屍骨未寒的同僚,小校麵色一寒,一臉驚恐地望著公孫康,竟不敢來到公孫康身前,遠遠跪在十步之外。


    公孫康目光陰冷,厲聲道:“何事?”


    “少將軍,昌河、徒河已經陷落。”


    整個遼東算上支援劉虞的一萬人和公孫度帶出來的五千人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大軍,昌河、徒河兩城空虛,所以被李嚴和楊七郎一戰而下也不甚奇


    怪。


    聞聽此消息,不禁勃然色變,張揚的援軍竟然來得如此迅速,兩座城池還不打緊,但這萬餘大軍卻被切斷了退路。公孫康這才想起來,柳毅率軍來


    時已經跟他說了劉虞敗亡的消息,一股冷意襲來,直讓公孫康如墜冰窟。


    “報!”


    還沒等公孫康反應過來,又一騎斥候奔來,淒厲地大吼道:“少將軍,西南方向發現大批騎兵。”


    公孫康驚道:“有多少人馬?”


    斥候慌亂地答道:“很多,至少萬餘騎。”


    “什麽?”公孫康失聲道:“萬餘騎?距離這裏多遠?”


    “百餘裏。”


    隻有百餘裏?公孫康身軀猛地一顫,直感覺貼身的裏衣已被冷汗浸濕,連忙下令道:“快,全軍撤退,立即撤退,北從塞外,從東部鮮卑的地方去


    高句麗,再迴遼東!”


    如今退路已斷,唯有冒險從鮮卑和高句麗的地盤返迴遼東了,希望還來得及。


    周倉單膝跪倒在張揚身前,羞愧道:“主公,某給陷陣營丟人了。”


    “不,你沒給陷陣營丟人。”張揚踏前一步,伸手重重拍了周倉的肩膀一下,凝聲道:“陷陣營以你為榮!”


    抬起頭來,張揚看著還僅剩的二百餘名匈奴鐵騎,張揚胸中豪情萬丈,雖然陷陣營就剩了千人,但這一仗讓他意識到,匈奴人也練出來了,有了這


    麽一支鐵騎做後盾,放眼天下,他張揚誰也不怕!


    深深地吸了口氣,張揚大聲道:“兄弟們,不管你們是匈奴人還是漢人,你們都是好樣的!”


    “也包括你們。”張揚轉頭望向嚴綱和他身後的公孫瓚將士,大聲道:“你們也都是勇士,這場仗跟你們毫無關係,可不少人卻為此殞命於此,本


    將感謝你們。”


    張揚右手握拳撞胸,標標準準地行了一個軍禮。


    嚴綱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他想他明白了張揚為什麽能擁有這麽一支虎狼之師。將為軍之膽,張揚便是這支大軍的靈魂所在,有什麽樣的主將,便有


    什麽樣的士卒,是張揚身上鑄就了這支虎狼之師,別人想學都學不來。


    “報。”


    一騎斥候踏碎滿地泥濘,徑直來到張揚身前,翻身下馬,抱拳道:“將軍,發現遼東狗賊的行蹤!”


    “講!”


    “遼東狗賊正向塞外而去,看樣子應該是得到了昌河、徒河陷落的消息,準備穿過鮮卑人的地盤,由高句麗返迴遼東。”


    “將軍。”


    斥候話音剛落,張揚身後剛剛被提拔起來的一名烏桓百夫長徑直來到張揚麵前,眸子裏滿是熊熊怒火,雙膝跪地,厲聲道:“請下令追擊!”


    這名百夫長話音剛落,又有數十名烏桓百夫長接連跪倒在張揚身前,厲聲吼道:“請將軍下令追擊!”


    “可憐末將一家老小無一活口,就連剛剛兩個月的兒子都未能幸免,若是不能手刃公孫康狗賊,末將死不瞑目!”


    “將軍!”


    萬餘名烏桓鐵騎不顧地上厚厚地積雪,齊齊跪倒在張揚身前,聲嘶力竭地向張揚請命。


    “當。”


    一聲轟然巨響,典韋抽出背後的一雙大鐵戟,狠狠一擊,生生蓋過萬餘烏桓士卒嘈雜的請命聲,待再無一人敢出言之後,典韋森然大喝道:“幹什


    麽,想要造反不成?”


    萬餘名烏桓士卒不再發言但同時以頭頓地,額頭重重叩在滿是積雪的土地上,滿臉鮮血都不去擦拭,任由鮮血流下,表情無比猙獰。


    “主公,是時候了。”


    吳用湊到張揚身邊,低聲道。


    這廝臉上滿是陰險的笑容,如今已經成功激起了這群烏桓人的怒火,隻需再稍微扇一扇風,這熊熊烈火就能點燃整片草原。


    張揚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典韋,將手中猙獰的天狼盔重重覆於頭上,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張揚反手從腰間抽出天勝刀高舉過頂。


    剛才還混亂不堪的平原立刻安靜下來,萬餘烏桓將士的目光瞬間凝聚在張揚的身上,天地間一片死寂,隻要那粗重的喘息聲響成一片。


    “公孫康小狗居然敢殺我婦孺,他殺的不僅僅是你們的親人,這還是對本將的挑釁!本將對長生天起誓,與公孫小狗勢不兩立,哪怕他逃到漠北極


    寒之地,本將也要將其碎屍萬段!公孫度老狗若是不識時務,連其一並殺之!”將手中天勝刀猛然麾下,張揚怒吼道:“不報此血海深仇,誓不為人!


    ”


    萬餘烏桓人就如同炸鍋一般,瘋狂地揮舞著彎刀呐喊起來。


    “誓死效忠將軍!”


    本來隻有一個百夫長這麽喊著,不過片刻之後,這個聲音便在整片草原響起,越傳越遠。


    嚴綱一臉驚恐,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不是張揚來不及救援,而是張揚想讓這些婦孺死,包括周倉和三千匈奴鐵騎的命,都在張揚的算計之中。


    看著這些瘋狂的烏桓人,嚴綱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將那個驚駭地想法壓在心底,神情無比複雜。


    殘陽似血,冰冷地朔風如刀一般狠狠刮過張揚的麵龐,大雪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但天地間一片蒼茫。


    如今距離張揚率軍追擊已經過去了整整三日,三天三夜毫不停歇地追擊,讓張揚這個鐵打的漢子都十分疲憊,可烏桓人的眼中怒過卻絲毫沒有減少


    的跡象,反而因為越來越靠近公孫康而便得怒火更盛。


    張揚不知道現在的高句麗和後世的高麗、朝鮮、韓國有什麽關係,但從輿圖上來看,這個高句麗並不在朝鮮半島,反而在後世的東北地區。不過,


    這些高句麗人卻不是漢人,應該便是後世韓國人的祖先,至少也是祖先之一。


    訾水河畔,張揚傲然獨立,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深沉,手中鋼刀直指向前。


    張揚身後,萬餘烏桓鐵騎緩緩向兩翼展開,組成一個矢鋒陣,箭頭正是張揚。


    並不寬闊的訾水早已被這寒冷的天氣凍得十分結實,騎兵踏在上麵完全沒有問題。


    訾水對麵,兩萬餘名高句麗士卒和數千遼東士卒嚴陣以待,在他們身後,高句麗的都城丸都隱隱可見。


    張揚迴頭森然一笑,眸子裏仿佛有兩團幽冷地火焰,一萬多烏桓將士的目光瞬間凝聚在他的身上。


    “打破城池,縱情劫掠三日,率先入城者,為千夫長!”


    “殺!”


    張揚話音剛落,烏桓士卒便瘋狂咆哮起來,忘情地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彎刀,就如同看見獵物的餓狼,露出了他們猙獰的獠牙。


    這一仗沒什麽好說的,高句麗比中原漢族和草原民族落後的不是一點半點,他們的武器簡陋到甚至還在使用青銅兵器,別說鐵甲,連鮮卑人的皮甲


    都沒有。至於數千的遼東士卒,士氣早已低落到了一個極點,如果他們還有勇氣一戰的話,當初也不會看到張揚大軍趕到便匆匆忙忙逃走。


    所以,才看到排山倒海地烏桓騎陣之後,聯軍甚至沒能做出像樣地抵抗便喪失了所有的鬥誌,轉身便逃。


    高句麗故國川王名叫高男武,兵敗如山倒這句話他雖然不知道,但意思卻是明白得很。


    “快,關上城門!”


    站在城樓上觀戰的高男武眼見聯軍大敗,氣急敗壞地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把城門關上!”


    “大王,我們的士卒還沒進城啊。”


    “蠢貨,再不關上城門,別說他們,就是我們都得死!”


    話音剛落,一支狼牙箭飛來,正中高男武的麵門,作為高句麗的王,他甚至沒能發出一聲慘叫便已摔落城下,被無數的士卒踐踏而過,化為一地的


    肉泥。


    一名烏桓勇士興奮地舉起長弓,他不知道自己殺的什麽人,但看樣子絕對是個大官,最少也應該能換兩隻羊吧?


    “大王死了!”


    高男武身亡的消息瞬間響徹整個城門,城樓上的守軍頓時亂作一團,不知道如何是好。


    城外,亂哄哄的高句麗敗軍正向著城門狂奔而來,隻恨爹娘給自己少生了兩條腿,不斷有落後的潰兵被烏桓人追上斬殺。


    成千上萬的烏桓鐵騎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來不及關上的城門,刀光在整個丸都城內閃爍,烏桓人開始了他們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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