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城,劉宏的寢宮之中,各種東西的碎裂聲和漢帝劉宏的喝罵聲不絕於耳。


    “可恨,實在可恨!”


    當劉宏再也找不到能摔東西之後,終於稍微冷靜了一些,但依然滿麵怒容,張讓、趙忠兩人侍立一旁,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滿是喜色,表情卻一臉


    肅穆,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憤怒。


    “朕自登基以來,雖說並無大功,卻也不曾像昌邑王一般,登基二十七日,造惡三千餘條,朕自問不及孝文、孝武皇帝英明神武,但依然每日勤勉


    朝政,不敢或時有廢,先是王芬,如今又是袁逢,百官妄生廢立之念,甚是可恨。”


    張讓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況且袁逢等人也不具備伊尹、霍光之才,妄議廢立,真乃大逆不道。”


    劉宏的怒火被撩得更甚,怒道:“讓父,立刻徹查此案,將牽連其中的官員開具名單,從重處罰。”


    張讓連忙道:“老奴遵旨,不過”


    劉宏以為張讓要為袁逢等人求情,怒道:“不過什麽?”


    張讓壓低聲音道:“百官上表太後請求廢立之事,如今還不知真假,但陛下不可不防,以免真有其事時措手不及。”


    劉宏稍稍冷靜之後,遲疑道:“袁逢、袁隗、黃琬、張溫莫不是朝廷重臣,韓馥、丁原、孔融等人也都是地方大員,若是全部下罪,恐朝野震動,


    百官嘩然。”


    張讓道:“陛下所言甚是,不管是袁逢等京官,還是丁原等封疆大吏都不宜輕動,若是用力過猛,恐怕激起叛亂,動搖國本。而且此事目前還無確


    鑿證據,若是聽信謠言便懲戒如此多大臣,恐怕百官不服。”


    劉宏沉聲道:“那依讓父之意,又當如何?”


    張讓臉色浮現一抹狠色,幽幽道:“依老奴之見,何不擒賊先擒王,隻要釜底抽薪,百官便是有此想法也無計可施。”


    劉宏道:“讓父之意是賜死皇叔?”


    張讓道:“陛下聖明,帝室之中,幽州牧劉虞名望、官位最高,其餘如合肥侯者名望不足,不過是王芬一廂情願罷了,必然得不到百官的支持。”


    劉宏為難道:“不過,皇叔甚得母後信任,名望頗高,且並無過錯,若是將其賜死,母後見責不說,百官也必然不服,這便如何是好?”


    張讓陰笑一聲,道:“陛下,老奴倒是有一計,不需要陛下親自動手,既可除掉劉虞,又與陛下毫無關係。”


    “哦?”劉宏急道:“讓父快快道來。”


    “陛下莫非忘了,幽並之間可還有一頭猛虎在臥,若是陛下放出這頭猛虎,劉虞便可手到擒來。”


    劉宏低頭沉思半晌,驚道:“讓父是說,張揚?”


    張讓點頭道:“正是,陛下何不下密旨令張揚斬殺劉虞,如此一來,不管是太後還是百官都怪不到陛下的頭上,到時候陛下再出麵保下張揚,其勢


    必對陛下感恩戴德,如此一來,既除掉了劉虞,又收獲一把利刃,豈不是一舉兩得?”


    “好!”劉宏大喜道:“就按讓父之意,即刻派人攜密旨前往馬邑,密令張揚斬殺劉虞,就說事成之後,朕定不相負。”


    張讓一臉奸笑,和趙忠對視一眼,道:“老奴遵旨。”


    張讓和趙忠都清楚,雖然這次沒能搬到袁逢等人,但這些黨人在劉宏的心中已經排上了號,隻要他們再犯錯,搬倒他們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幽州,遼西郡和右北平郡的邊界,周倉率領著三千人押運著數不清的婦孺和牛羊緩緩趕路,不過由於數量過於龐大,速度實在快不起來,三日的時


    間,竟然還沒有走出遼西郡。


    周倉位於隊伍的中央,麵容一片焦急,和劉虞老兒的決戰結果他還不知道,他現在十分想趕迴去參與這場大戰,他清楚這場大戰對整個陷陣營的意


    義,這押運糧草的話誰愛幹誰幹,反正他是不想幹,可張揚偏偏派他來押運糧草,這不禁讓他的心中充滿著怨念。


    “都他娘給老子快點!”


    周倉放聲大喊,就按這個速度,等趕迴馬邑,大戰早結束了,他可不想錯過這麽一場大戰。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周倉警覺地迴頭望去,隻見一隊斥候徑直來到周倉的麵前,喘息道:“將軍,遼東太守公孫度以其子公孫康為將,丘力居


    從子踏頓為副將,率大軍五千趕來,距離我軍如今已不到百裏。”


    “什麽?”


    周倉聞言一陣心驚,如果是在平時,他絕對不會怕這五千大軍,但現在不同,他手下有著大批的俘虜,雖說所有的青壯都被張揚帶走了,但剩下的


    這些老弱婦孺依然不可小覷,若是趁著大軍來襲,突然造反,那後果不堪設想。


    “何曼,爾率一千人看守俘虜,剩下的人,隨我來!”


    兩千匈奴大軍翻身上馬,跟隨在周倉身後而去。


    兩條粗細不一的黑線在滿是白雪的草原上越來越近,直到距離一箭之地時才堪堪停止陣腳。


    公孫康一臉詫異地看著對麵的周倉,驚異道:“這周倉匹夫居然敢出戰?還算有點勇氣。”


    “少將軍,請準許末將出陣搦戰,定斬周倉於陣前!”蹋頓咬牙切齒道:“周倉匹夫自張揚賊子在南陽起兵時便跟隨在身邊,末將欲將其千刀萬剮


    ,方消末將毀家滅族之恨!”


    “準!”公孫康自無不可。


    蹋頓躍馬挺槍,徑直出陣,怒罵道:“周倉匹夫,前來受死!”


    周倉勃然大怒,拍馬舞刀徑直衝陣,直朝蹋頓而去。


    別看蹋頓說得輕鬆,心中卻一點不曾大意,手中銀槍如同閃電一般,直取周倉喉嚨。


    周倉左眼上的傷疤泛著紅光,對直刺而來的銀槍不管不顧,怒吼一聲,手中大刀力劈而下,無盡殺氣在天地間迴蕩,看這架勢,竟是要和蹋頓同歸


    於盡。


    蹋頓畢竟年青,不曾經曆過真正的血戰,頓時被周倉這兇悍的氣勢所攝,急忙迴槍格擋,周倉森然一笑,小子,還是嫩啊,讓周爺爺來教教你,這


    仗是怎麽打的。


    瞬息之間,周倉力劈而下的大刀突然詭異一轉,蹋頓抽迴的長槍磕了一個空,周倉手中的大刀橫掃而迴,寬闊的刀背徑直砸在蹋頓的腰上。隻聽一


    聲悶響,蹋頓雄壯的身軀在馬上晃了三晃,卻居然沒有掉落馬下。


    周倉頗為驚異,一時間忘記了補刀,卻不想蹋頓趁此時機,倒拖銀槍,往本陣便走。雖然隻交手了一招,但蹋頓清楚,自己萬萬不是周倉的對手,


    再戰下去,恐怕得死在這裏。蹋頓不怕死,但他還沒有複仇,絕不能死!


    公孫康萬萬沒想到,蹋頓居然隻是一招便敗下陣來,他自己也不是沒和蹋頓切磋過,也隻不過是在伯仲之間,既然鬥將拚不過,那便隻能用人數碾


    壓了。


    “全軍衝鋒!”


    公孫康大喝一聲,五千大軍蜂擁向前,周倉也不甘示弱,率軍向前衝去。


    馬邑,一騎如飛,從東北方的雪原上疾馳而來,上下翻飛的鐵蹄激濺起漫天碎雪,隨著北風四處飄散。


    馬背上的騎士風塵仆仆,滿臉疲憊,眉宇間一片死灰,全身上下布滿著幹涸地血跡。胯下的坐騎嘴邊滿是白沫,尚未靠近城門,便已堅持不住,前


    蹄一軟栽倒在地,將馬背上的騎士狠狠掀翻在地,騎士落地彈了兩彈,再無一點聲息。


    城門上的守軍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不確定道:“好像是周倉將軍的親兵?”


    守城小校疑惑地問道:“你確定?”


    那名守軍仔細迴憶了一下那個騎士的麵容,確定道:“沒錯,是鐵蛋那小子,從南陽起便在咱們陷陣營中了,後來一直跟著周倉將軍。”


    小校麵色一變,急令道:“快快降下吊橋,打開城門,快!”


    幾名小卒轟然應諾,跟著小校疾步奔下城樓,搶步出城,從雪地中扶起那名昏死過去的士卒,仔細一看,果然是周倉的親兵。


    “醒醒,快醒醒!”


    在小校使勁的搖晃下,騎士緩緩睜開雙眼,有氣無力道:“快,快去稟告大頭領”


    小校麵露焦急之色,將耳朵貼緊騎士的嘴邊,急道:“你說什麽?”


    騎士氣若遊絲,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快快去稟報大頭領,周倉將軍遇襲敵軍大約五千,烏桓俘虜心懷不軌,請將軍速速發兵”


    話還沒說完,騎士緊繃地神經放鬆下來,眸子裏的精光逐漸散去,露出一抹輕鬆的神情,永遠消逝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兄弟,一路走好。”


    小校伸手輕輕將騎士的雙眼闔上,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地空氣,將死去的騎士抱起,道:“走,帶上這位兄弟去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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