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西郡柳城往西八十餘裏,遼水在這裏拐了個大彎,河道寬闊,水流平緩,不管是行人還是戰馬都可以徒步而過。


    日暮逐漸西斜,冰冷的朔風唿嘯不斷,一場大雪將整片草原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沉悶的馬蹄聲響起,一騎斥候從不遠處急速奔來,目光警惕地在河灘邊觀察了半晌,確定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才調轉馬頭,急馳而去。


    片刻之後,西邊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出現了一道淡淡的黑線,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粗壯,最終成為一支洶湧的騎兵,驅趕著數不清的牛


    羊、婦孺緩緩前行。


    丘力居望著若有若無遠在天邊的黑點,心中一片火熱,終於要迴來了,迴過頭看看身邊數不清的戰利品,丘力居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冬天將會是


    一個富足的寒冬。


    正在丘力居想入菲菲之時,前方突然響起了三長兩短的號角聲。


    丘力居猛地一驚,放眼望去,隻見本來空無一物的草原上突然出現了一支幽靈般的鐵騎,人數大概五千左右,沒有打任何的旗號,看樣子不是烏桓


    人便是匈奴人。


    五千大軍黑壓壓的一片,滔天的殺氣絲毫不加掩飾。


    “該死的,哪裏來的敵人,斥候是幹什麽吃的!”丘力居咒罵一聲,隨手抽出腰間彎刀,厲聲吼道:“結陣,準備迎敵!”


    楊七郎胯下的駿馬打了一個響亮的響鼻,使勁甩甩碩大的馬頭,楊七郎愛撫地摸摸戰馬的縱馬,這是張揚特意給他召喚出來的駿馬,從看到這匹馬


    的時候,楊七郎便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和馬一起吃住。


    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楊七郎手中的虎頭烏金槍緩緩抬起,遙指丘力居,槍上兩條深深的血槽在冰雪地映照下散發著寒芒,顯得格外鋒利。


    綿綿不絕的抽刀聲中,五千柄彎刀高高舉起,在天地間肆虐的殺氣又濃重了三分,五千匈奴人眼中滿是貪婪,在他們的眼中,對麵的不是敵人,而


    是能給他們換來女人和牛羊的軍功,隻等著他們前去收割。


    烏桓人陣中,丘力居的心髒狠狠抽動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懼,如此濃烈的殺意,這肯定是小人屠的軍隊!數日前的大戰還時常出現在丘力


    居的腦中,那支狂暴的軍隊如今已經成為丘力居的夢魘,天氣十分寒冷,但冷不過丘力居的心房。


    丘力居環顧四周,隻見雪原茫茫,朔風陣陣,渾然找不到張揚的身影,但隱藏在丘力居心頭的恐懼卻愈加濃烈。


    丘力居的身旁,所有的烏桓勇士俱皆神色惶恐,這支軍隊讓他們想到了曾經那支騎軍,那員無比強悍的漢將,那宛如噩夢一般的場景重新在烏桓士


    卒的腦海中上演。


    “殺!”


    楊七郎怒喝一聲,手中烏金槍狠狠向前一揮,胯下的駿馬立刻甩開四蹄,沉重的馬蹄狠狠叩擊在布滿積雪的草原上,激烈的馬蹄聲打破了對峙雙方


    的寧靜。


    “殺!”


    怒吼聲連成一片,有漢語,也有阿爾泰語,五千鐵騎跟在楊七郎的身後,向著對麵的烏桓人席卷而至。


    丘力居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拔出腰間彎刀,高舉過頂,肅立在前麵的烏桓人從背上取下騎弓,彎弓搭箭,一支支鋒利的箭鏃已瞄準了對方。


    楊七郎沒有任何要閃避的意思,甚至還在催促麾下的士卒再跑快些,翻騰的馬蹄濺起一地碎雪,憤怒異常的楊七郎在馬背上瘋狂嘶吼著別人聽不懂


    的大喊,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現在,終於要開始了。


    烏桓人麵露恐懼之色,拿弓的雙手都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他們甚至能看到對著那群騎士那猙獰的麵孔,和他們胯下戰馬粗重的喘息聲。


    “放箭!”


    丘力居一聲令下,手中彎刀狠狠劈下。


    連綿不絕地弓弦震動聲中,無數的的雕翎羽箭衝天而起,如同流星一般向著陷陣營眾人襲來,但匈奴人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有對戰功的渴望。


    鋒利的羽箭給匈奴人造成的傷亡並不大,主要是前幾天那場大戰對烏桓人的影響太過巨大,他們深怕再招惹到那群悍不畏死的漢軍。


    看到弓箭不起作用,烏桓人頓時騷亂起來,不少人控製著戰馬緩步後退,相信隻要戰事不順,這群人一定會第一個轉身逃跑。


    “不許後退!”丘力居揮刀隨手將一個後退的烏桓騎兵砍落馬上,大聲怒吼道:“不準後退,衝鋒,殺掉這群該死的匈奴人!”


    烏桓人在丘力居死亡的威脅下,勉強鼓起勇氣,催動戰馬,向著張揚軍發起了衝鋒。


    狂飆急進的兩支軍隊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一起,就如同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水麵一般,頓時濺起漫天的水花,戰馬的嘶鳴聲和士卒的慘叫聲響成一片


    。


    “丘力居你個雜種,過來讓小七爺結果了你!”


    楊七郎一上戰場便變得無比狂暴,隨著他的一聲大喝,在他周圍的烏桓人紛紛被他挑落馬下,根本沒有能在他的手下撐過一合。虎頭烏金槍或挑或


    刺,沒有一刻停止,瞬間便有五名烏桓騎軍死在槍下。


    一名烏桓千夫長目露怒色,徑直來到楊七郎身邊,手中彎刀堪堪撞上楊七郎的長槍,卻以更快的速度被砸了迴來,他的腦子還來不及反應,隻見楊


    七郎的長槍便已經唿嘯而至,挾裹著無窮無盡的氣勢向著他的胸膛刺來。長槍入肉的聲音頓時響起,烏桓千夫長眼珠凸起,伸手握住深深刺入身體的長


    槍,嘴裏鮮血噴湧而出。


    一旁的烏桓勇士以為有機可趁,揮舞著彎刀向楊七郎的脖頸砍來。楊七郎用力一抽長槍,惡狠狠地向這名烏桓勇士砸去,雄渾的巨力讓長槍成為了


    一個u形,無可阻擋地撞上了疾馳而來的烏桓勇士。


    轟的一聲巨響,烏桓勇士被砸飛出去,砸倒一片同伴,烏桓人密集的騎陣頃刻間被撕開了一條裂縫。


    再看楊七郎的槍尖上居然挑著一顆鮮紅的心髒,尤在不挺跳動,每跳動一下,便有一股熱血激射而出。


    隨手將心髒甩掉,楊七郎長槍直指前方的丘力居,眼中的殺意絲毫不加掩飾。


    目睹楊七郎如此威勢,丘力居倒吸一口冷氣,一邊拔馬後退,一邊怒喝道:“衝,都給老子上去,誰要敢退後一步,老子先殺了他。”


    數百名烏桓親兵不敢抗命,硬著頭皮迎向了肆意屠殺的張揚軍。


    “給小爺滾開!”


    楊七郎怒喝一聲,手中長槍舞得又快又急,在他身旁的烏桓人根本沒有一個活口。


    丘力居瘋狂地向後陣退去,楊七郎怒目圓睜,大吼道:“給老子死!”


    丈長的虎頭烏金槍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駭人的痕跡,挾裹著撕破空氣的尖嘯,向著丘力居狠狠飛去。


    一陣悶響,血肉飛濺,楊七郎的長槍從丘力居的背後貫入,胸前透出,猙獰的槍尖上沾滿了不知名的內髒,殷紅的鮮血順著槍尖泊泊流出。巨大的


    力量攜帶著丘力居騰空而起,飛出數丈之後,斜插在大地之上。


    丘力居緩緩低下頭來,驚恐地發現一柄鋒利的長槍已然把自己的整個胸膛穿透,丘力居緩緩舉起冰冷的雙手,想要把自己的身體從長槍之上取下,


    卻發現怎麽用力都是徒勞。


    丘力居淒厲地嘶吼起來,不過片刻之後便戛然而止,雙手無力地垂下,雄壯的身軀整個掛在了長槍之上,就如同被魚叉叉中的死魚。


    楊七郎策馬向前,伸手握住長槍的槍柄,將丘力居的屍體挑在空中,仰天長嘯起來。


    所有的烏桓勇士猛地迴頭,隻見一員年歲不大,但滿臉血汙的漢人將領,仿佛魔神一般肅立陣中,右手緊握一柄長槍,而他們的大人丘力居仿佛一


    條死魚一般在長槍上隨風輕擺。


    無盡的恐懼在烏桓勇士的心中迴蕩,數天前的噩夢還不曾在腦海中散去,沒想到如今又迎來了更為可怕的一幕,大人究竟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魔神


    ?


    連綿不絕的號角聲從四麵八方響起,跨坐在白雪之上的張揚緩緩出現在烏桓勇士的麵前,他手中雪亮的長刀仿佛在訴說著對鮮血的渴望,頭上猙獰


    的天狼頭盔隱隱有鮮血滴落。


    所有的匈奴人都瘋狂地嚎叫起來,他們的將軍,他們的神來了!


    “將軍有令,降者不殺,否則,全族皆滅!”


    張鴉耀武揚威地衝出軍陣,以阿爾泰語大聲高喊。


    一名名烏桓勇士丟下彎刀,伏跪在馬下,接受了戰敗的命運。


    漢靈帝中平二年十一月,張揚用計讓劉虞集結重兵於薊縣城外,然後千裏奔襲遼西丘力居部,斬殺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迫降其眾。次日,率眾攻


    破遼西烏桓老營,丘力居從子蹋頓僅率百餘人逃走,餘者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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