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布,天色昏沉,殺氣直衝雲霄。


    鋒利冰冷的長矛不斷從簡陋的柵欄後麵不斷突刺而出,無情地刺入鮮卑勇士的胸膛,殷紅的血液隨著矛尖上的血槽噴湧而出,潑灑在荒涼的黃沙之


    上,染出一片暗紅。


    鮮卑勇士麵目猙獰,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奮力擲出手中彎刀,卻隻是紮在了漢軍士卒的木盾之上,雖然幾乎穿透了整個厚實的木盾,但終究沒有


    讓漢軍士卒受到一點傷害。


    目睹彎刀失手,鮮卑勇士不甘心地長歎一聲,眸子裏的狠厲之色瞬間黯淡了下去,破布一般的身軀栽倒在地,化為無數冰冷屍體中的一員。


    花費了數天的時間,鮮卑大軍終於用人命填滿了漢軍的陷阱,衝到了山口的營寨之前。


    漢軍的轅門前,無數鮮卑勇士橫七豎八,雜亂無章的堆疊在一起,周倉麵無表情,唯有左眼上的傷疤泛著耀眼的紅光,仿佛轅門前堆疊的不是無數


    人類的屍體,而是一群群綿羊而已。


    蒼涼的牛角號響起,鮮卑人在扔下無數屍體之後再次不甘心的退走,看似強大的攻擊一次次被漢軍所瓦解。


    周倉看著鮮卑人退走的身影,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如果鮮卑人就這點本事的話,全部都死在這裏也別想越過長城一步。


    “報!”


    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周倉頭也不迴,淡淡道:“講!”


    斥候不敢怠慢,抱拳道:“將軍有令,命周將軍在適當的時候棄營,向陰風山穀敗走,盡量演的真實一些,不要讓鮮卑人看出破綻,將軍還命楊老


    將軍率剩餘騎兵前去陰風峽穀匯合。”


    “嗯。”周倉大聲應諾一句,道:“遵命!”


    斥候匆匆離去,通知楊業率人撤走。


    山穀下,號角聲再次響起,鮮卑大軍再次集結,準備再次發起進攻。


    周倉手扶刀柄,森然一笑,道:“附離子?鮮卑人終於要拚命了嗎?但願不要太讓我失望啊。”


    鮮卑大軍陣前,步度根手提沉重的大鐵槍,遙指山口的漢營,眸子裏滿是殺意,忽然間,隻見他將手中長槍狠狠一揮,怒吼道:“殺!”


    三千鮮卑附離子瞬間策馬上前,怒吼著揮舞手中的彎刀,所有的陷阱都已被破去,鮮卑鐵騎將用他們的彎刀扞衛鮮卑的尊嚴。


    三千柄彎刀映射出一片寒光,天地為之色變,草原為之顫抖。


    步度根策馬奔馳在最前方,一口銀牙咬得粉碎,大哥的艱難處境他清清楚楚,無數鮮卑勇士的屍體也都堆在腳下,不管是為了鮮卑的榮耀還是大哥


    的王位,這一戰,他都必須得贏!


    “無恥的漢人,鮮卑勇士來了!準備好受死吧!!!”


    仰天咆哮一聲,步度根眼中兩團怒火熊熊燃燒,該死的漢人,準備好承受鮮卑勇士的怒火吧。


    漢軍轅門上,周倉緊握刀柄的右手青筋必露,不虧是鮮卑最為精銳的附離子,隻是簡簡單單的一次衝鋒便有如此氣勢,但是,就是這樣,才有意思


    ,不是嗎?


    張揚的命令是撤退,但如果不將這些不可一世的鮮卑附離子打敗,如何能夠安然撤退?


    想到這裏,周倉大聲下令道:“打開轅門!”


    沉重的摩擦聲中,堅固的轅門緩緩向兩邊打開,三千漢軍步卒踏著整齊的步伐從營門內唿嘯而出。數百步外,鮮卑鐵騎正踩著無數屍體鋪成的坦途


    狂飆而至。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曾經響徹中原大地的號角在草原上震天而起,仿佛猛虎下山的咆哮。


    漢軍已經排成了整齊的隊列,每個人都神色凝重,狂亂的馬蹄聲充斥著整個天地,兩軍相距已不過百步之遙,連馬背上鮮卑人那猙獰的麵孔都清晰


    可見。


    “張弓!”


    幾乎是同時,周倉和步度根的大喝同時響起,漢軍和鮮卑人同時取下背上的長弓,張弓搭箭,森冷的箭簇閃爍著寒芒。


    “射!”


    一聲令下,無數的箭矢在空中歡快地來迴穿梭,隻不過漢軍陣前有無數的巨盾阻擋,而鮮卑人卻沒有絲毫的遮擋之物,隻能盡量將身軀隱藏在馬背


    上,減少被箭矢射中的風險。


    暴雨般的箭矢唿嘯而下,不過片刻的功夫,漢軍麵前的巨盾上便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刺蝟一般。


    無數的鮮卑人被射中落馬,無數的戰馬倒斃一旁,慘叫聲充斥在每一個的耳中,但漢軍弓箭手沒有絲毫的手軟,仍然機械地射出手中的奪命箭矢。


    步度根眼中兇芒畢露,狠狠一挾馬腹,使胯下的戰馬速度又快了三分。


    代郡長城邊上,丘力居和蘇仆延並騎來到閻柔的身前。


    “閻柔先生,附近有不少的斥候,看來張揚和公孫瓚早有準備。”


    閻柔眉頭一皺,道:“軍中可有善射之人?”


    丘力居苦笑一聲道:“不妥,張揚麾下斥候盡皆五人一隊,隻要不能在瞬間將五人同時射殺,總會有人跑迴去報信的。”


    閻柔道:“如此該當如何?若張揚和公孫瓚發現我軍蹤跡,很可能會放棄伏擊鮮卑人,轉頭對付我等,到時候損兵折將不說,還有可能讓鮮卑人大


    肆劫掠幽州百姓,到時候,使君就算全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丘力居道:“不若繞路而行,雖說會花費不少時間,但絕對不會讓張揚的斥候發現我軍蹤跡。”


    閻柔神色一動,當機立斷道:“既然如此,我們便繞路而行!”


    阿拉山口,激戰正酣。


    鮮卑中最為精銳的附離子果然強悍,最重要的是裝備精良,漢軍的箭雨對鮮卑鐵騎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漢軍步卒不得不承受鮮卑鐵騎最為嚴酷的


    衝擊。


    步卒與騎兵對抗,基本是拿命在搏殺,長槍兵的長槍能夠輕易地捅穿鮮卑人的皮甲,但哪怕最厚實的巨盾也無法抵抗鮮卑鐵騎的衝撞,就算步卒能


    夠把馬上的騎士捅死,但他們同樣也會被攜帶著無窮慣性的戰馬給撞倒、踩死。


    戰馬長嘶,士卒哀嚎,兩軍將士就如同被收割的麥穗一般紛紛倒下,人命在這裏比野草還要不如,每一息都有無數的鮮活的生命消逝。


    整片天地都充滿了有去無迴的悲壯,不過片刻的功夫,數百具人馬的屍首倒斃路旁,鮮血如同小溪一般泊泊流淌。


    漢軍麵前的重盾被移開,漢軍士卒嚎叫著奮勇向前。


    前排的倒下,後排的頂上,這群年輕的漢子早已殺紅了雙眼,他們通紅的血眸中,除了敵人之外,再無他物。


    他們忘記了恐懼,甚至連身上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他們的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他們,把所有阻擋在他們衝鋒路上的鮮卑人全部殺死


    ,一個不留!


    鮮卑人的衝鋒就如同滔天的巨浪,狠狠拍擊在漢軍用血肉之軀築成的堤壩之上,前麵一波剛剛被撞成漫天水花,後麵一波緊接著又衝了上去,大有


    不將漢軍斬盡殺絕絕不妥協的悲壯。


    轅門之上,高順眉頭緊皺,遙望陰風峽穀一眼,子昂也應該準備的差不多,是時候撤退了。


    “傳令,撤兵!”


    傳令兵手中的令旗狠狠麾下,鳴金聲瞬間響徹整個戰場,陷陣營老兵連忙拉住殺紅了雙眼的新丁,轉身向後撤去,一排排長槍兵交替掩護,有條不


    紊地重新撤迴了轅門之中。


    “殺!鮮卑的勇士們,懦弱的漢人撐不住了,殺光他們!”


    步度根嘶聲大吼,手中鐵槍沒有一刻停止,數不清的漢軍倒在他的槍下。


    鮮卑勇士瘋狂嚎叫著跟著步度根的身後,向著漢軍的轅門發出勇猛的衝擊。


    “點火!”


    隨著周倉的一聲令下,漢軍的整個營寨燃起了熊熊大火,最後迴頭望了一眼駐守數天的營寨,周倉大聲下令道:“全軍聽令,向陰風峽穀撤退!”


    傳令兵淒厲的長嚎響徹雲霄,最後僅存的不到二千陷陣營步卒跟隨在周倉的是身後,跨上戰馬,疾馳而去。


    陰風峽穀。


    張揚並不魁梧的身軀迎風肅立,望著阿拉山口上若隱若現的火光久久無語。


    “主公,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吳用出現的張揚的身後,談談道。


    張揚微微點頭,默然不語。


    就在此時公孫瓚也在麾下眾將的陪同下來到了山崖之上,一向看不慣張揚的田楷嗤笑一聲,道:“不要白忙活一場才好。”


    “鏘!”


    一聲脆響,脾氣最為暴躁的楊七郎瞬間將腰間長刀抽出一半,雪亮的長刀散發著寒光,楊七郎身上殺機湧動。雖然投在張揚麾下的時間不長,但楊


    七郎真心佩服張揚,視他為主公,如今田楷竟然敢口出譏諷之言,不由讓楊七郎怒火滔天,便想一刀結果了這廝。


    田楷如墜冰窟,全身發寒,竟然被楊七郎殺氣所懾,不能動彈分毫。


    張揚伸手按在了楊七郎的手上,將拔出一半的長刀生生按了迴去,楊七郎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再有任何動作。


    田楷渾身冷汗,躲到了公孫瓚的背後,不敢再多出一言。公孫瓚和嚴綱對視一眼,望向楊七郎的目光中滿含敬畏,不想這年輕人歲數不大,殺氣如


    此駭人。


    “報!”


    一名斥候快步走上山崖,大聲道:“將軍,周倉將軍已率軍撤出了阿拉山口,鮮卑人緊追不舍,形勢危急。”


    公孫瓚聞言道:“張揚將軍,是不是派一些人接應,若周倉將軍被鮮卑人追上,我等誘敵之策就會功虧一簣。”


    張揚手握刀柄,迴身望著那條彎彎曲曲的山道,仿佛能透過重重夜色和茫茫山林,看到周倉的麵容,片刻之後,張揚一字一頓道:“不需要,派人


    隻會打草驚蛇,周倉他,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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