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禦花園。


    當今天子劉宏正架著他心愛的白毛驢車在由宮女太監扮成的集市上挑挑揀揀,張讓、趙忠陪同左右,不得不說,自黃巾之亂以來,劉宏還從沒有如


    此開心過。


    “稟陛下,大將軍和盧公聯袂而來,求見陛下。”


    一名小黃門踏著小碎步來到劉宏麵前,小心翼翼地說道。誰都知道聖上最近為了張揚的事喜怒無常,他可不想觸這個黴頭。


    “盧公和大將軍?”劉宏麵露不解,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兩個人是如何湊到一起的,但他還是把手一揮,道:“讓他們進來吧。”


    等不多時,盧植和何進一前一後進入禦花園,躬身行禮道:“臣(草民)拜見陛下。”


    “免禮吧。”劉宏一臉不耐煩的道:“有什麽事,直說吧。”


    何進伸手示意盧植先請,盧植也不客氣,出言道:“草民聽聞聖上要罷免伏波中郎將?”


    張讓、趙忠在一旁豎起了耳朵,昨日,劉伯溫送了他們不少財物,讓他們在有人為張揚鳴冤時在一旁煽風點火,何進的到來不出他們的意料,但萬


    萬沒想到張揚能把盧植這個老頑固也請來,也不知道張揚是用什麽辦法說服了盧植。


    “此事,朕還未決定,皇叔與司空、司徒等大臣俱言張揚意圖挑起大漢與鮮卑大戰,如今各地叛亂還未平複,若果如皇叔所言,後果不堪設想。”


    盧植道:“聖上可曾接到具體戰報?”


    劉宏道:“那倒不曾,隻是不光皇叔,並州牧丁原也曾八百裏急報,具言北方鮮卑蠢蠢欲動,糾結大軍,似有南下之象。”


    盧植道:“聖上可曾接到伏波中郎將的奏疏?”


    劉宏仔細迴想一下,道:“不曾。”


    盧植道:“各地戰報、奏疏皆由尚書台呈報陛下,如今尚書令黃琬乃是世家之人,皇上豈可聽信一麵之辭?”


    說罷,盧植將從劉伯溫處得來的消息對劉宏詳細講了一遍。


    劉宏將信將疑道:“若果如盧公所言,張揚不但無過,反而開疆擴土,乃是功臣?”


    何進適時接言道:“啟稟陛下,臣今日前來也是所為此事,臣昨日接到伏波中郎將戰報,與盧公所言相同,並無出入。反倒是劉州牧所言並無證據


    ,相反劉州牧為人寬厚,對北方胡虜亦是如此,邊境之上若無伏波中郎將與公孫太守這等悍將,恐鮮卑人早已大舉南下了。”


    張讓亦不甘落後,躬身上前道:“陛下,袁氏二子袁術、袁紹曾累次敗於張揚將軍之手,袁司空此舉,未嚐沒有挾私報複之嫌。”


    趙忠在一旁補充道:“老奴聽聞司空、司徒大人和冀州刺史韓馥等人交往過密,邊患之言也為一麵之詞,未必不曾誇大。”


    劉宏尤自不信,問道:“不知盧公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盧植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如今蔡伯喈在張揚麾下擔任長史?昨日伏波中郎將麾下軍師劉基前來拜訪老夫,有伯喈書信一封,是以老夫才知曉此事


    。”


    蔡邕在劉宏的心中非同小可,一聽是蔡邕親口所言,劉宏怒道:“朕以國事托付,袁逢等人卻屢次因一己之私,置國家不顧,甚是可恨,張讓,即


    刻安排張揚軍師劉基入宮見朕,朕要親自過問此事。”


    張讓垂下的頭顱浮起一抹冷笑,諂媚道:“老奴遵旨。”


    阿拉山口,陷陣營大營。


    曾經雄偉壯觀的長城如今已是破損不堪,滿目瘡痍,張揚也並沒有足夠的時間來修繕長城,隻能在險要的山口處立起一座營寨,大有一夫當關,萬


    夫莫開之勢。


    鮮卑大軍若想從此處入關,除了攻破陷陣營大營之外,再無其他道路。


    轅門之上,周倉目光冷峻,如今他已經成了陷陣營的頭一號步將,這種守城戰,自然由他來負責。


    左眼上的疤痕因充血而泛起一絲紅光,周倉冰冷地凝望著緩坡下如同潮水一般的鮮卑鐵騎,右手長刀猛然舉起,大喝道:“弓箭手,準備!”


    雜亂的腳步聲中,一千名弓箭手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出軍營,五行一組,兩弩三弓,分成三排,在營寨後立定,弓箭手彎弓,弩手拉弦,一支支鋒利


    的狼牙羽箭閃爍著寒芒,一雙雙滿含殺氣地眸子看向轅門,冷冷地注視著周倉高高舉起的右臂。


    “殺啊!”


    數千名裹著皮甲,手持彎刀,滿含蠻荒之氣的鮮卑勇士跳下戰馬,邁著他們畸形的羅圈腿,大聲嚎叫著衝上緩坡。


    這段並不陡峭的緩坡上被狡猾的漢人布滿了鐵蒺藜,再加上漢軍營寨外無數鋒利的鹿角,讓鮮卑勇士不得不下馬步戰。


    失去了戰馬的幫助,矮小的鮮卑人顯得無比笨拙,再加上他們因常年騎馬而變得畸形的羅圈腿,衝鋒的速度實在不敢讓人恭維。


    “射!”


    周倉一聲大喝,右臂猛然下劈,鋒利的長刀直指前方。


    第一排弓箭手和弩手眸子裏殺機閃爍,不再遲疑,弓箭手鬆開弓弦,弩手扣動扳機。


    一支支鋒利的羽箭衝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死亡之雨,鋪天蓋地地向著鮮卑人紮落下來。


    射完箭矢的第一排弓箭手迅速後退,去後方裝填箭矢,第二排弓箭手大步向前,發射出手中羽箭之後,也退迴後方,第三排弓箭手繼續接上,如此


    一來連綿不斷,箭矢沒有一刻停止。


    這便是昨夜張揚剛剛想起的三段射,他忘記是從哪裏看來的辦法,也不知是古代西方還是東方第一次使用,但三段射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以前的


    弓箭手在齊射之後,總有一段時間因為要張弓搭箭而不能對敵人造成打擊,而三段射雖然同時射出的箭少了,但可以綿綿不斷地對敵人進行打擊,不給


    敵人一點喘息之機。


    慘烈的嚎叫聲衝天而起,缺乏盾牌和重甲保護的鮮卑勇士成片成片的倒下,不少鮮卑老兵大聲唿喝著新兵讓他們趴下,無數次大戰的經驗告訴他們


    ,漢軍在一輪齊射之後,總會有一個空隙,而他們就可以憑借這段時間再次發起衝鋒,隻要能衝到漢軍近前,漢軍弓箭手就不可能再像這樣肆無忌憚的


    發射羽箭了。


    可半晌過去了,這些鮮卑老兵驚訝的發現,漢軍的箭雨好像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綿綿不絕的箭矢持續從天而降,冰冷地收割著鮮卑勇士的生


    命。


    鮮卑大陣之中,魁頭一口焦黃的牙齒咬得粉碎,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發起攻擊,但別說攻破營寨,連營寨前的鹿角都不曾搬走,該死的漢


    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頑強了?不但頑強,還變得十分狡詐,鐵蒺藜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但這綿綿不斷的箭雨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魁頭想破腦袋都想


    不出該死的漢人究竟用了什麽辦法。


    一旁的慕容恪湊到魁頭身前,勸道:“大王,漢軍頗為頑強,營寨也十分堅固,我軍並無攻城器械,不如暫且退兵,如何?”


    “什麽?!”魁頭目露殺機,怒道:“慕容恪,身為草原上的勇士,你膽怯了嗎?被懦弱的漢人嚇倒了嗎?”


    年輕的慕容恪被魁頭激的滿麵怒容,但他還是強壓胸中怒火,提議道:“大王,草原上的兒郎何時怕過懦弱的漢人,但如此毫無意義的損耗是對草


    原勇士的侮辱,不如由我率領一支偏師,率軍從代郡叩關而入,和大王兩麵夾擊,漢軍沒有防備,必能攻破漢軍營寨。”


    柯比能聞言雙目一亮,暗道好計,不由出言道:“屬下願同慕容小王一同前往。”


    魁頭沉思片刻,點頭道:“此計不錯,爾等率本部人馬,三日之內繞到漢軍背後,然後內外夾擊,一舉踏破漢營,本王許諾,此次劫掠所獲,你們


    兩個部落可以拿走三成。”


    慕容恪、柯比能一臉喜色,昂然道:“謹遵大王之命!”


    此時的漢軍主帳之內,張揚端坐主位之上,看著案幾上的輿圖沉思,外麵的大戰有他沒他差別不大,不需要他來操心,但劉伯溫臨走之言一支縈繞


    在張揚的耳畔,使他不得不重視。


    管亥昂首而入,道:“子昂,右北平太守公孫瓚遣使前來,說有緊急軍情稟告,你要不要見一下?”


    張揚猛地抬頭,道:“請。”


    “遵命!”


    管亥領命而去,不過片刻功夫,便領著一位少年武將走了進來,來人躬身一禮,朗聲道:“右北平太守麾下都尉公孫範見過張揚將軍。”


    張揚伸手虛扶一下,道:“公孫將軍不需多禮,有話直說便是。”


    公孫範開肅手立於一旁,開門見山道:“將軍大禍臨頭,尤不自知乎?”


    張揚麵色微變,凝聲道:“還請將軍詳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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