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漸漸西斜的落日,一把把長刀上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兩群分屬不同國度的戰士,穿著不同的裝束,漢軍右手舉著環首刀,左手持盾,鮮卑人手握彎刀,背背長弓,仿佛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不約而


    同地向著對方疾馳而去。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管亥暴喝一聲,狼牙棒遙指前方,鋒利的尖刺閃爍著耀眼的寒芒。


    “殺!殺!殺!”


    所有陷陣營士卒齊聲暴喝,猛催戰馬,殺氣直衝雲霄,眼中除了對麵的敵人之外再無他物。


    “射!”


    鮮卑千夫長一聲令下,身後滾滾向前的一千鮮卑鐵騎紛紛收刀,從肩上取下騎弓,彎弓搭箭,弓弦震動聲猛然間便響成了一片,無數的雕翎羽箭衝


    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箭雨,向著漢軍騎陣頭上狠狠地紮落下來。


    看著雕翎羽箭在空中自由自在的肆意飛翔,不少鮮卑人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獰笑。


    “叮叮叮。”


    鋒利的雕翎箭無情地攢射在漢軍騎兵的重甲上,但隨著一片清脆的撞擊聲,無數的箭矢竟然被紛紛彈開,漢軍騎兵除了個別被射中麵部和戰馬等沒


    有鐵甲保護部位的倒黴蛋外,基本沒有損失,潮水般的衝勢竟然未受到任何的阻擋。


    不得不說,草原上的兒郎騎射雖然厲害,但騎弓為了使用方便,造得都不大,相應的便減少了騎弓的威力,如果換成漢軍的製式長弓,雖說也不一


    定能射穿這厚厚的鐵甲,但同樣會使漢軍不太好受,強大的力量會使漢軍滾滾向前的攻勢受阻,也會讓漢軍受到內傷。


    張揚站在轅門下暗中搖了搖頭,還是不夠啊,雖說他麾下的士卒俱皆配備鐵甲,但胯下的戰馬卻毫無保護,不是張揚不想打造馬鎧,而是條件不允


    許。他麾下的戰馬駁雜,西域馬、中原馬、匈奴馬應有盡有,條件相差較大,士卒本身的重量和武器鎧甲的重量對胯下的戰馬便是一個很大的負擔,若


    是再披掛上沉重的馬鎧,別說殺敵,讓這些戰馬跑起來都無比困難,更別說高速衝鋒了,這個時候,張揚無比想念前世質量堅固而又輕便的各種合金。


    還有就是陷陣營的士卒攻擊手段太過單一,唯有近戰搏殺這麽一種,如果鮮卑人是一根筋的二愣子還好,如若碰上精明的鮮卑將領,利用輕騎兵的


    速度優勢,不停帶著陷陣營騎軍兜圈子,再配合騎射的話,不需要鮮卑人動手,陷陣營自己就得把自己累趴下。


    看起來還是得想個辦法才是,至少不能讓自己麾下的士卒如此被動。


    鮮卑千夫長瞋目欲裂,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騎射竟然沒有絲毫的作用,這倒也怪不得他,像張揚一般,能給麾下所有士卒配備重甲的


    將軍,整個大漢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戰甲這種東西,在大漢,基本是裝門麵的。


    礦藏開采艱難,盔甲消耗的鐵量太大,突顯奢侈。一副鎧甲可鑄成十幾二十個槍矛的頭,安上一杆就是殺人利器!是故,摒棄衝鋒陷陣的軍官,衛


    戍皇城的虎賁郎、羽林騎,大將們的私兵部曲,大漢其他的士卒少有盔甲,有也有皮質的。什麽時候能被發送盔甲呢?送死的時候!一種悲哀的體麵。


    鮮卑人可不會理會張揚在這胡思亂想,鮮卑千夫長怒吼一聲,抖手棄了騎弓,重新從腰間抽出彎刀,向前狠狠一揮,身後的鮮卑勇士立刻有樣學樣


    ,大聲狼嚎著收起騎弓,反手拔出彎刀,向著漢軍鐵騎迎麵衝來。


    這些驕傲的鮮卑勇士相信,哪怕不憑借騎射,懦弱的漢人也絕對不是鮮卑勇士的對手。


    一排排長刀揮舞而下,兵刃的碰撞聲、噗噗的入肉聲、雙方士卒的慘叫聲、戰馬的悲鳴聲交織在一起,無數的血花在空中綻放,數不清的人頭在空


    中飛舞,無數的身影在這一刻慘叫著栽落馬下。


    漢軍製式的環首刀大約四五尺的長度,遠比鮮卑人一兩尺的彎刀要長,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何況漢軍還配備著小盾和堅甲,裝備上的優勢讓漢軍


    占了不少的便宜。


    疾馳中的交鋒,讓廝殺短促而激烈,隻不過十幾息的時間,兩隊的騎士已經完成了第一波的較量。


    作為箭頭的管亥,身上已經染滿了斑斑點點的血跡,甚至還有不知屬於誰的碎肉掛在身上,看起來猙獰可怖。


    顧不上受沒受傷,也沒功夫清點傷亡,管亥調轉馬頭,反身再次率人衝上。


    這和草原上的部落戰爭,明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樣子。


    這是不留任何餘地的拚死相搏,麵對麵的強硬碰撞。


    鮮卑人毫不示弱,而且,憑借著嫻熟至極的馬術,他們反身用的時間更少,這也讓他們的速度更快,攻擊也更加犀利。


    管亥無所畏懼,身高一丈,膀大腰圓的他就像一輛重型坦克,在鮮卑人的陣中橫行無阻,一柄碩大的狼牙棒挨著便死,碰著便亡,絕無幸免之理。


    一名鮮卑騎兵嚎叫著將手上的彎刀狠狠劈下,向著管亥的肩膀而來,他的麵孔一片猙獰,他對自己很有自信,這無可阻擋的一刀,必然能將這名漢


    將整個肩膀都卸下來,他甚至都在幻想憑借斬殺敵人大將的功勞一躍成為貴族。


    “當!”


    然後讓他驚訝萬分的事發生了,鋒利的彎刀確實斬在了敵軍大將肩膀處的吞甲獸上,但除了發出一聲巨響,擦起一溜火花之外,漢軍大將居然毫發


    無傷。


    管亥獰笑一聲,手中狼牙棒當頭砸下,直接將這名鮮卑勇士的頭顱砸進了腔子裏,他疑惑不解的頭顱瞬間破碎,仿佛摔碎的西瓜一般,再也看不出


    原來的麵貌。


    與此同時,這名鮮卑勇士胯下的戰馬也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力,四蹄一軟便跪倒在地,濺起漫天的煙塵。


    同樣的場景在這片不大的戰場上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普通的陷陣營士卒雖然沒有管亥可怕的殺傷力,但堅固的戰甲給了他們絕佳的防護,使他們可


    以不顧防守,盡情廝殺。鮮卑人可憐的皮甲根本無法阻擋,而他們手中曾經犀利無比的彎刀也失去了作用,不少鮮卑人在戰場上呆愣起來,他們實在不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有什麽辦法能阻擋這群勢不可擋的漢軍。


    心膽俱寒的鮮卑鐵騎不敢再與這群魔鬼交戰,紛紛繞開正麵戰場,從兩翼落荒而逃,繞迴了鮮卑後陣。


    他們嫻熟的馬術終於發揮了作用,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用在這種地方。


    鮮卑大陣之中,魁頭用力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可麵前的場景並沒有絲毫變化,他麾下的鮮卑勇士竟然在亡命飛逃。一千鮮卑鐵騎,竟然被同等數量


    的漢人騎兵給擊敗了,而且是一場慘敗!魁頭簡直在懷疑眼前的這一幕是自己所做的噩夢,但那聲聲慘叫卻又無比真實,容不得他質疑。


    什麽時候漢軍的騎兵變得如此強悍了?鮮卑勇士才是草原上的王者,才是騎兵中的王者,懦弱的漢人怎麽可能比鮮卑勇士更擅長騎戰?


    “柯比能!”


    “在!”


    年輕的柯比能胸中掠過一絲不安,雖然年輕,但聰慧異常的他明白,這個時候被魁頭點名,可不是一件好事。


    “率你本部勇士,衝陣!”


    果不其然,魁頭並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在這個時候,他還知道用不屬於嫡係的柯比能來衝陣。


    柯比能雖然猜到了魁頭的想法,但他毫無辦法,他手下隻有三千人,柯最部落也是個小部落,最多和被張揚滅掉的去斤部落差不多,在魁頭這個龐


    然大物麵前,不管是他,還是他的部落,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遵命!”


    柯比能咬牙答應一聲,率眾而出,他討厭這種命運不能握在自己手中感覺,他發誓,他一定在改變這一切,就從麵前這群懦弱的漢人開始。


    “柯最部落的勇士們,隨我殺!”


    柯比能怒吼一聲,褐色的眸子裏跳動著無盡的怒火,手中鋒利的彎刀迎著血色的殘陽閃過一道寒芒,三千柯最部的勇士緊隨其後,向著漢軍洶湧而


    來。


    轅門上,張揚不屑地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鳴金,傳令迴營。”


    清脆的鳴金聲瞬間響徹整個戰場,傳進了每一個陷陣營士卒的耳中,管亥眉頭一皺,他還沒有殺夠,但張揚嚴格的軍令讓他不得不顧忌三分。違反


    軍令的話,張揚可不會給他留麵子,從張揚下令給自己行刑的那一刻起,嚴格遵守軍令的信念已經融入了每一個陷陣營士卒的心底。


    把高舉的狼牙棒放下,管亥大吼道:“都他娘的耳朵聾了?迴營!”


    早已不足一千的陷陣營士卒頃刻間調轉馬頭,向著本陣疾馳而迴。


    “想走?留下命來!”


    柯比能以為漢軍害怕了鮮卑人大軍的數量,同時也是為了給魁頭一個交代,不由放聲怒喝,加緊急促胯下的戰馬,期望能撿一個便宜。


    轅門上的張揚冷笑一聲,真以為老子就這點本事?真正的好戲才要開始,你們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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