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當正午,驕陽懸空,暖風微微吹拂,讓人昏昏欲睡。


    “咚咚咚”


    洛陽城東的曠野上金鼓齊鳴,無盡的肅殺之氣隨著號角聲在天地之間迴蕩,久久不曾停息。


    東北角上,張楊、張邈、王匡的三路勤王大軍終於趕到,浩浩蕩蕩地向著洛陽東門掩殺而來,七千大軍在東門外的曠野上鋪展開來,隻見陣列森森


    ,刀戟如林,隨風飄揚的旌旗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


    洛陽城頭,劉宏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再次登上城樓觀戰。這一戰事關洛陽之生死存亡,事關大漢之國祚興衰,事關他劉宏是生是死,劉宏無法枯坐


    皇宮,靜候消息。


    一望無垠的曠野上,陷陣營大營隱隱可見,麵對如潮水一般席卷而至的勤王大軍,陷陣營大營卻是一片詭異地寂靜,轅門大開,一個人影都無法看


    到,仿佛一夜之間成了一座空營。配合著大營不遠處的京觀,雖然在驕陽的照耀下,但還是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趙忠忍不住說道:“莫非賊寇聽聞勤王大軍殺至,已連夜棄營逃走了?”


    “嗚”


    趙忠話音剛落,大營中便突然響起一陣低沉幽遠的號角聲,城樓上觀戰的劉宏和文武百官皆被嚇了一跳。號角聲中,黑壓壓的鐵騎猶如絕提的洪水


    一般從轅門中傾瀉而出,飛速向兩翼展開,隻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在大營前的空地上列成了密密麻麻的騎陣,士卒身上那黝黑的鐵甲散發出無盡的寒芒


    ,升起一陣令人心悸的殺氣。


    騎軍陣前,張揚手中天勝刀猛地高舉,陣列森嚴的鐵騎忽然從中裂開,讓出一條通道。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瞬息之間,仿佛排練了無數次一般,嘹亮的號子聲如炸雷般響起,城樓上的劉宏和文武百官頓時被震得氣血翻湧,從心底升起一股顫栗,圓睜的雙


    目死死盯著軍陣,隻見一支鐵甲森森的精銳步軍從騎軍讓出的通道中唿嘯而出。


    周倉身披鐵甲,手握長刀,疾步奔行在軍陣最前,雪亮的長刀高舉頭頂,淒厲的咆哮霎那間響徹長空。


    “陷陣之誌!”


    “有死無生!”


    周倉高喊一聲,眾士卒便在何儀、何曼兩名副將的帶領下迴應一句,聲浪穿金裂石,視生死如無物,金戈鐵馬的彪悍氣息顯露無疑。隨著響亮的號


    子聲在曠野上彌漫,張揚雙眸浮起一絲灼熱,環顧左右管亥、廖化等眾將,森然道:“我軍步卒成形矣!”


    大營之中,何進之父何真、車騎將軍何苗、蔡邕三人在數十名士卒的押解下向著附近一處小山包走去,這是張揚特意吩咐的,意在瓦解他們的意誌


    ,見識一下陷陣營的兵鋒,在戰後的談判中取得更大的收益。


    “停!”


    不遠處的曠野上,周倉舉刀撩天,放聲大喝,洶湧向前的大軍戛然而止,整齊得如同隻有一個人一般。


    “咚咚咚”


    三百陷陣營重甲刀盾手以刀背狠狠砸擊手中巨盾三下,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將巨盾往腳下的大地上狠狠一砸,發出一聲衝天巨響,震得洛陽城寬


    厚的城牆都隱隱顫抖。


    官軍陣中,張楊的眸子瞬間縮緊,右臂高舉,厲吼道:“弓箭手出列!”


    雜亂的腳步聲中,千餘名弓箭手從官軍陣中奔湧而出。


    “放!”


    隨著張楊的一聲大喝,連綿不絕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千餘支鋒利的狼牙羽箭騰空而起,於空中交匯成一片黑壓壓的箭雨,帶著刺耳的尖嘯向不遠處


    的陷陣營軍陣紮落下來。


    周倉悠然抬頭,微眯的雙眼猛地開闔,手中長刀猛地麾下,厲聲吼道:“舉盾,衝鋒!”


    三百餘麵大盾猛然被舉在空中,連成一片密不透風的盾牆,將身後的步卒緊緊護住,不露一點空隙。


    陷陣營士卒踩著整齊的步伐,就像一頭渾身裹滿鐵甲的猛獸,向著官軍大陣滾滾而來。


    “篤篤篤”


    雨點般的箭矢唿嘯而下,冰冷地紮在厚實的巨盾之上,響起連綿不絕的悶響,洶湧向前的軍陣竟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宛如無可阻擋的滾滾鐵流一


    般,繼續向著洛陽東門外的官軍大陣碾壓過來。


    仿佛暴雨一般傾瀉而下的狼牙羽箭竟然沒能阻擋陷陣營片刻!


    洛陽城頭響起一片冰冷的吸氣聲,恐懼如同病毒一般在眾人之中蔓延,皇帝劉宏雙股戰戰,顫聲道:“這這還是一群賊寇嗎?怎得比朕的大漢官軍


    還要精銳。”


    張讓等宦官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大將軍何進等人也是滿臉苦澀,別說皇帝劉宏,就是他們也從未見過如此聲勢的賊寇,居然在裝備、士氣等各個方麵完全碾壓大漢官軍。


    不遠處小山包上的何真也是驚恐異常,雖然這幾個月的時間內,他曾無數次的見過陷陣營恐怖的兵鋒,但每一次再見,他都會被再震撼一次。遙想


    在已吾城之時,這還是一群普通的賊寇吧,這才過了多久,便成了如此精銳之師,這張揚莫不是有鬼神之助?


    官軍大陣,張楊、張邈、王匡三人亦倒吸一口冷氣,昨日隻是鬥將,張楊、張邈還以為賊寇隻是憑借一二猛將才能攻無不克,沒想到賊軍士卒也如


    此強悍。眼見賊寇竟然將一麵麵巨盾高舉過頂,官軍連綿不絕的箭矢竟難以阻擋片刻,張邈將右臂高高舉起,厲聲喝道:“停止放箭,弓箭手後退!”


    “張俊何在?”


    張邈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落在張俊身上,張俊策馬上前,沉聲喝道:“末將在!”


    “率精兵二千,擊破賊陣!”


    “遵命!”


    官軍雖然兵多,但陷陣營也有三千騎兵虎視眈眈,今日可沒有地形給他們借助,所以張邈不敢大意,隻敢派兩千人給張俊衝陣。不過在他看來,這


    些人絕對足夠,二弟張俊的統兵之能他清清楚楚,甚至比張俊的武藝還要強上一分,是以他十分放心。


    張俊將手中龍鱗大刀向前一引,嘹亮高亢的吟唱聲響徹長空,兩千精兵越陣而出,在張俊身後匯集,齊聲高喝。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張俊振臂一唿,官軍士卒雲集景從,仰天長嘯,滿是有去無迴、一心求死的豪情,男兒血,英雄誌,滿腔豪情灑疆場,如同烈火一般的濃烈殺機從


    他們的眸子裏熊熊燃起。


    “殺!”


    張俊手中大刀猛地一揮,策馬疾馳而出。


    “殺!”


    二千餘弘農郡兵放聲高吼,如影隨形,洶湧向前。


    “長矛手上前!”


    見官軍收起箭雨,周倉長嘯一聲,滾滾向前的軍陣頃刻間陣勢一變,覆蓋在頭頂的巨盾瞬間收起,一支支鋒利的長矛從陣中衝天而起,整個軍陣頓


    時成了一隻渾身張滿鋼刺的巨型刺蝟。


    陷陣營士卒全然不曾受到官軍高漲氣勢的影響,猶如一頭嗜血殘忍的猛獸一般,向著眼前的獵物發起兇猛地進攻。


    洶湧向前的兩支大軍終於避無可避的轟然相撞,激烈的金鐵交鳴聲、兇猛的咆哮聲、慘烈的嚎叫聲瞬間交織成一片,妖豔的血花猛然綻放,無數的


    士卒哀嚎倒地。在毫無花巧的正麵對撞之中,再沒有任何計謀可言,隻有實力才能決定一切!


    陷陣營士卒依然保持著嚴謹的衝鋒陣形,前排士卒舉著巨盾連接成一堵冰冷的盾牆,將官軍死死擋在盾牆之外,中間的士卒利用手中長矛從巨盾留


    出的缺口、以及巨盾頂上不斷突刺,被堵在盾牆之外的官軍一排排刺倒在血泊之中。


    除了訓練,無論裝備還是士卒的強悍程度,陷陣營都穩穩壓過官軍一頭,甚至陷陣營俱是百戰精兵,而官軍除了剿匪之外再無一點大軍征戰的經曆


    ,空有一腔氣血之勇,卻根本沒有多少殺敵的經驗。


    在陷陣營冷血而有序的刺殺下,官軍一排排地倒了下來,就連陣勢都逐漸開始散亂起來。


    張俊冰冷的掃過戰場,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他來到這個世界不過月餘的時間,雖然能力非凡,但也沒辦法把一群新丁變成百戰老兵,不過就算他


    能帶領一支大漢精兵,和陷陣營這群虎狼之師誰勝誰負還尤未可知,畢竟死在陷陣營手中的大漢精銳已不知繁幾。


    周倉、何儀、何曼三人身影往軍陣中一閃,化身成為一名普通士卒,張俊之勇張揚跟他們說得清楚,他們自忖不是管亥的對手,自然也不會去捋張


    俊的虎須,但數千人的大戰,武將的個人勇武已不能決定勝負,更多的還是大軍之間的搏殺。


    血與火,在洛陽城外盡情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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