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殘陽如血,孤懸天邊。


    一騎如飛,卷起漫天煙塵,馬上騎士嘴唇幹裂,風塵仆仆,他不是不知道胯下的戰馬已經到了極限,但他絲毫沒有憐惜之意,仍然死命的抽打著戰


    馬,期望它能跑得更快一些。


    “虎牢急報,速速讓開!”


    淒厲的嘶吼響徹城門,守門士卒不敢阻攔,連忙驅散來往行人,給騎士讓出一條通路。騎士絲毫不見減速,直接策馬入城,順著長街直奔大將軍何


    進的府邸。


    府內,大將軍何進正在大宴賓客,袁逢、袁隗、黃琬、楊彪等大臣俱皆在列,酒過三巡,氣氛最為熱烈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何進麵露


    不豫,喝道:“門外何事吵鬧?”


    何府管家麵色驚慌,急急奔入大堂,尖叫道:“老爺,大事不好,前方急報,陷陣營已攻破虎牢,挾兵數萬,直撲洛陽而來!”


    何進麵露一絲嗤笑,不屑道:“何人膽敢謊報軍情,陷陣營精銳不過千餘,其餘皆為烏合之眾,就連妖道張角之弟張梁也於不日前授首,且如今還


    被皇甫將軍、劉州牧、袁將軍困於陳留已吾縣,敗亡不過旦夕之間,安能攻破天下第一雄關,兵寇洛陽?”


    老管家不知道那麽多詳情,焦急道:“老爺,這都是真的,信使還在門外呐!”


    這下,眾人無不變色,問道:“老管家莫急,可有軍報傳來?”


    “有,有,有。”


    老管家這才迴過神來,從懷中取出軍報,雙手遞到何進麵前。


    何進尤自不信,隨手取過軍報,一目十行匆匆看罷,直看到軍報最後那章清清楚楚的左中郎將大印時,麵色大變,厲聲道:“豈有此理!張勳匹夫


    ,天下雄關尚能易手,吾誓殺之!”


    袁逢等人從何進手中搶過軍報匆匆閱罷,亦盡皆變色,冷汗淋淋。


    何進麵色惶惶,不知所措道:“諸位,如今之計該當如何?如若讓閹黨知曉此事,必定在聖上麵前參我等一本。”


    袁逢心中不屑,何進身為大將軍,值此危難之際,不思保家衛國,卻隻顧和閹黨相爭,深恐禍及自身,如此無能之輩,安能成事。


    見諸人沉默,何進道:“不若暫時隱瞞此事,下令皇甫嵩和公路立刻迴師擊破虎牢關,再命本初盡起京兆之兵,兩相夾擊,盡滅賊寇,如此,就算


    聖上知曉,大事已定,我等當無恙。”


    袁逢搖頭道:“不妥,賊寇劫掠成性,虎牢既破,賊酋張揚必定縱兵劫掠京兆、三輔之地,此事聖上早晚會知曉,如若到時閹黨再添油加醋一番,


    我等危矣,不若此時稟明聖上,或可有一二補救之法。”


    何進道:“依周陽之見,此事該當如何?”


    袁逢沉吟片刻,緩緩道:“長社之敗,右中郎將之死,虎牢之失,此俱為大罪,聖上若知必定龍顏大怒,大將軍不妨把所有罪責推於皇甫將軍,待


    局勢安穩,大將軍再設法解救,如此方為上策。”


    何進聞言,頗為意動。


    袁隗亦勸道:“大將軍,左、右中郎將俱皆統率精兵,未能清剿賊寇,反而賊寇攻破虎牢,右中郎將更是身死,此與戰敗何異?大將軍當與其撇清


    關係,或可避過此劫。”


    楊彪聞言大怒,道:“司徒、司空二位不為人子,左、右中郎將俱為國之棟梁,況暫緩剿匪之策也是二位所獻,如今事急便推於二位將軍,如此做


    法於閹黨何異,吾不敢苟同,就此告辭!”


    說罷,楊彪拂袖而去,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黃琬打圓場道:“文先性情剛烈,言語失當,諸位切勿見怪。”


    袁逢亦道:“皇甫將軍為人吾豈不知,隻是如今之計隻得委屈皇甫將軍,不然必為閹黨所趁,於國家何益?”


    洛陽城內張讓豪宅。


    十常侍再一次齊聚,不過這一次不是在大堂,而是在宅內的密室。


    趙忠最先忍耐不住,開口道:“讓公,人已經到齊,不知是何要事,三更半夜召集大家來此,如今世家勢大,我等還是少私下碰頭為妙。”


    張讓陰惻惻道:“我豈不知,但此事緊急,容不得怠慢。”


    說罷,張讓環顧四周,調整情緒,一字一頓道:“諸公,前方緊急軍報,右中郎將朱儁身死,虎牢關被張揚所破,不日將兵寇洛陽!”


    此言一出,尤如沸水滴入滾油,眾人無不麵色大變,驚駭莫名。


    郭勝顫聲道:“不知讓公所得消息是否準確?朱儁身死便罷,虎牢乃天下第一雄關,豈是賊寇所能攻破的?”


    張讓緩緩道:“咱家剛接到消息也是十分驚駭,但消息確鑿無疑,朱儁在長社身死不提,張揚後來命人兵分兩路,在已吾城生生阻擋皇甫嵩與劉岱


    大軍,他自己率軍直叩虎牢,不過一日,虎牢關破,守將張勳不知所蹤,張揚後率軍救援已吾,袁術於半路設伏,被張揚大敗,死傷無數!”


    眾人沉默半晌,各自在心中盤算。


    張讓在眾人消化這則消息之後,繼續出言道:“如今之勢,正好為我等所用,皇甫嵩屢戰屢敗,被張揚突圍而去不說,更讓其攻破虎牢,如今洛陽


    危在旦夕,我等正好上奏天子,將皇甫嵩治罪,收其兵權,則何進那屠戶手中再無兵權,縱有袁術與袁紹兩人,亦不足懼也。”


    畢嵐聞言讚道:“讓公之言甚善,隻是這張揚兵寇洛陽,該當如何?況皇甫嵩手中大軍該交於何人之手?若兵權再為何進所得,我等危矣。”


    高望道:“典軍校尉曹操、助軍右校尉馮芳與吾等親近,可上奏聖上,令其二人統領軍馬。”


    張讓獰笑一聲道:“善,此次虎牢關破,不止是皇甫嵩,恐怕就連何屠夫與袁逢、袁隗兄弟亦別想脫開關係!”


    趙忠不明所以,問道:“這卻是為何?如果何屠戶把事情都推到皇甫嵩身上,我等亦無辦法。”


    張讓緩緩道:“在皇甫嵩、朱儁進軍潁川之前,何屠戶曾密令二人暫緩剿匪。”


    段珪聞言大驚,道:“何屠戶這是養寇自重啊,他想幹什麽,造反不成?”


    張讓不屑道:“他何屠戶還沒那麽大的膽子,若賊寇盡滅,則皇甫嵩、朱儁二人再無理由統兵在外,而兩人所率大軍一旦迴歸洛陽,則勢必盡歸西


    園,何屠戶不想手無兵權,所以讓兩人暫緩剿匪,倒不失為一條妙計。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賊寇居然如此善戰,連虎牢關都被攻破,可謂作繭自縛。


    ”


    趙忠思索片刻,道:“讓公可有證據?且張揚若真率軍攻打洛陽該當如何?”


    張讓不以為意道:“張揚不是想得個官身?如今正是機會,且洛陽豈是如此好打的,張揚不是蠢人,不會自尋死路,可恨地是我等並無何屠戶養匪


    之罪證,而何皇後剛剛誕下皇子,聖眷正隆。當今之計,我等先奪了皇甫嵩兵權再做打算才是。”


    趙忠道:“善,明日早朝,諸位可依計行事。”


    虎牢關。


    張揚全身鮮血,連衣衫都被凝結的鮮血糾結在一起,不得不用利刃剖開才得以脫下。當張揚滿是創傷的軀體露於大夫麵前之時,饒是這名大夫見過


    無數重傷之人都不免深吸一口冷氣,他行醫治病幾十年,從未見過有人傷勢比張揚還重。


    換一個人,身負如此重傷,便是有十條命也早已死透,真不知張揚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張揚渾身上下布滿傷痕,但除了背後那處剜出狼牙箭的傷口外,其餘傷勢皆在正麵,可見其征戰無數,卻從不曾後退。張揚身上每一次傷口都記錄


    著一場惡戰,肩膀上和大腿上的血洞仍然源源不斷的滲出鮮血,其餘各處也不乏深可見骨的傷口,可能連張揚也不記得自重生之後參加過多少次大戰。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張揚都不免覺得荒唐,上一世他做了十餘年殺手,但竟然沒有重生後短短幾個月受的傷多,而且他竟然活了下來,看樣子還能


    一直活下去。


    大夫看著張揚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一時竟不知從何處下手。


    張揚微微一笑,道:“大夫盡管動手便是,我撐得住。”


    大夫麵露猶豫,從一旁熊熊燃燒的烈火中取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但遲遲下不去手。


    張揚眉頭一皺,對侍立一旁的典韋道:“老典,你來。”


    說罷,張揚繼續轉過頭去,對跪坐一旁的吳用道:“加亮,你繼續說。”


    吳用不敢怠慢,繼續道:“主公,虎牢被破的消息想必洛陽已經得知,至於袁術、皇甫嵩等人也一定知曉,如此一來,我軍若想攻破洛陽”


    說到這裏,吳用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典韋已從大夫的手中搶過燒得通紅的烙鐵,往張揚背上猙獰的血洞按了上去。隻聽一陣“滋滋”聲響起,一


    股白煙從張揚背後升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臭味,而張揚隻是眉頭緊皺,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一聲痛唿也不曾發出,吳用的眼珠不由有些發綠。


    帳中諸人無不麵色凝重,但每個人,哪怕是剛剛成為張揚下屬的何儀等人都目露狂熱之色。這就是張揚,這就是他們的大頭領,沒有任何傷、任何


    人能夠打垮他雙節假期已經結束,希望大家還是多多支持本書,謝謝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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