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兩撥人劍拔弩張,稍微不小心都可能觸發一場大戰。


    不管是張揚麾下的管亥等人,還是潁川本地的彭脫等人俱都麵色驚異,張角兵敗的消息對他們來說不疑於晴天霹靂。黃巾軍以宗教為根本,張角在


    他們這些人心中就像是神靈在世間的代言人,是他們的信仰,如今張揚跟他們說張角已死,如何能讓他們不驚恐異常。


    裴元紹扔自不敢相信,顫著聲音問道:“子昂,大賢良師真的兵敗身亡了?”


    慌亂之色在大漢的臉上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張揚清晰的捕捉到,所以張揚語氣肯定的道:“沒錯,若是我猜的不錯的話,恐怕陽城也已經被攻破,


    二將軍應該也身隕了。”


    那大漢勃然作色,怒道:“匹夫安敢妄言?”


    如今張揚反到鎮定下來,重新倒了一樽酒在手中輕輕搖晃,道:“大賢良師兵敗身死之事確鑿無疑,三將軍有沒有逃出生天真假難辨,此事容後再


    議。林衝,帶來人下去休息,待查明真偽之後再來商議不遲。”


    林衝聞言毫不猶豫,站起身來,手握刀柄,仿佛隻要大漢稍有動作便會將他斬殺在此。


    彭脫等人將信將疑,管亥等人卻對張揚的話深信不疑,聞聽張角身死,廣宗兵敗的事不由麵露淒苦,沮喪至極。


    那大漢額頭鬥大的汗珠不停流下,林衝給他的壓力太大,好像被猛獸盯上一般,再加上張揚言之鑿鑿,不像是詐他,隻好一臉疑問的道:“張將軍


    從何得知大賢良師兵敗身死的?”


    張揚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哪知道張角身死,不過是被逼無奈,瞎扯而已,本來他都打算把這些人斬殺在此了,沒想到讓他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裝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張揚淡淡道:“可曾有假?”


    大漢不再裝出聲色厲茬的樣子,老實道:“張將軍所言屬實,大賢良師確已兵敗身亡,唯獨末將與雷公將軍保護三將軍殺出重圍,本想去陽城投靠


    二將軍,卻發現陽城一樣被破,二將軍也同樣身隕,這才一路南下來投潁川,望張將軍能傾力輔佐三將軍,一統天下。”


    大漢言語悲切,說完之後跪地頓首,在青石地板上留下斑斑血跡。


    在坐眾人這才相信,目露悲戚之色,他們這些人基本都受過張角的恩惠,有的甚至是張角的弟子,如今驟然聞聽張角的死訊,無不嚎啕痛哭。


    裴元紹一把扶起大漢,目露懇求之色,對張揚道:“子昂,你看”


    張揚一臉為難,彭脫等人他可以毫不眨眼的全部斬殺,但裴元紹這些人他無論如何都下不去這個手,且不論他和裴元紹、管亥等人殺出來的感情,


    如果他連裴元紹等人都要殺掉,以後誰還會給他賣命?陷陣營眾人當下就得嘩變。哪怕是劉邦等冷血帝王,誅殺功臣也是在平定天下之後,他張揚自問


    不是個冷血之人,不然也不會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依然沒有拋下梁武獨自逃生。


    眼見勢如騎虎,張揚無奈道:“如此,我等便先拜見三將軍之後再做打算。”


    虎牢關,一彪軍馬傲然進入早已建好的大營,秩序井然,一看便是精兵。


    中軍大帳,皇甫嵩和朱儁相對而坐,麵露愁容,久久無語。


    還是皇甫嵩最先忍耐不住,焦慮道:“公偉,汝可曾接到天子詔令?”


    朱儁疑惑道:“不曾,隻有大將軍命我進駐虎牢,和義真合兵一處,義真也不曾接到詔令?”


    皇甫嵩長歎一聲,道:“大將軍亦讓吾駐軍虎牢內,但大軍已在此駐紮半月有餘,軍中糧草將盡,洛陽近在咫尺卻不得歸,將士多有怨言,長此以


    往,恐有嘯營之危。”


    朱儁憂心忡忡道:“還不是閹黨誤國,與大將軍爭鬥甚急。”


    皇甫嵩把手中酒樽往案幾上重重一砸,怒道:“些許閹宦,大將軍命我等提軍進京誅之可也,奈何令眾將士有家不得歸,於此空耗光陰。”


    朱儁長歎一聲,道:“陛下命小黃門蹇碩為上軍校尉,節製天下兵馬,若我等迴京,亦要聽其調遣,大將軍想必是有感於此,才不讓我等迴京。”


    皇甫嵩無奈道:“可如今糧草已盡,汝之大軍亦駐守虎牢,附近各縣無力供給,如之奈何?”


    朱儁沉吟片刻,道:“聽聞如今潁川黃巾複起,為首之人正是曾與吾交手的賊酋張揚,不若我等引軍擊之?想必賊寇糧草甚重,且周圍各縣也可提


    供糧草,再則張揚此賊不除,我大漢永無寧日,不知義真意下如何?”


    皇甫嵩聞言不假思索,道:“好,就依文偉之言。”


    冀州郡治,信都城,刺史府。


    雖然天色已暗,但冀州刺史府依舊是燈火通明。


    刺史府大堂人頭湧動,當中端坐的正是如今的冀州刺史王芬。


    下首故太傅陳蕃之子陳逸、青州平原人著名方士襄楷、從大將軍府出走的許攸還有沛國人周旌等等赫然在列。


    許攸輕抿一口熱酒,恨聲道:“可恨阿瞞、陶丘洪、華歆三人膽小如鼠,竟不肯為國盡忠。”


    原來許攸從大將軍府逃出之後便直奔冀州而來,說動冀州刺史王芬接連冀州豪傑準備廢靈帝劉宏,另令合肥侯為帝。


    王芬認為僅憑他們不足以成事,又聯絡了陳逸、襄楷、周旌三人,並作書給此時不願迎合權貴,賦閑在家的曹操和平原名士陶丘洪、華歆三人,希


    望他們能共匡漢室。


    結果曹操三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拒絕,曹操還專門寫封書信給王芬,大意是:你王芬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不清楚?自古以來,敢談廢立的不外乎伊


    尹和霍光兩人,人家兩個是什麽人,是千古名臣,你王芬憑什麽覺得你能和這兩人相比。再者說,合肥侯是什麽地位,能比得上七王之亂時吳王劉濞、


    楚王劉戊身份更尊貴?你們現在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僅憑你們的猜想來行事,你們有幾個腦袋讓砍的?你們自己玩吧,反正我是不會奉陪。


    當然,曹操的原話文雅得多,也含蓄的多,不可能這麽直白。


    平原名士陶丘洪本來是想欣然赴約的,但卻被華歆勸阻,勸說的話和曹操的相差不大,隻不過加上了王芬性格疏忽而且不擅統軍的話,才讓陶丘洪


    打消了念頭。


    方士,也就是後世的道士襄楷出言勸說道:“子遠無需動氣,天意不利於閹黨,吾等必然可以成事。”


    王芬亦道:“聽聞當今聖上不日將要北巡河間,正是吾等之良機。”


    靈帝劉宏本非桓帝劉誌之子,他本是漢章帝劉炟的玄孫,曾祖父是河間孝王劉開,劉宏世襲早逝的父親劉萇解瀆亭侯的爵位。隻是桓帝死後無子,


    劉宏被外戚竇氏挑選為皇位繼承人,這才得以登位。所以劉宏小時候是在河間度過的,而且日子比較窮困,這才使他當上皇帝之後公然賣官,都是苦日


    子鬧的。


    劉宏是個念舊的人,他看見冀州黃巾已被平定,就想迴河間看看老宅。


    陳逸讚同王芬道:“大人所言甚是,但無故不可興兵,不若大人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已求起兵,待皇上北巡之際,便是我等動手之時。”


    王芬撫掌歎道:“善,子揚大才,吾得子揚,大事濟矣。”


    眾人舉樽共飲,哈哈大笑。


    潁川郡,許昌縣。


    豫州刺史王允端坐縣衙,問許昌縣令文謙道:“文大人,潁川如今局勢如何,請大人為本官詳細道來。”


    文謙不敢怠慢,道:“如今郟縣、昆陽、舞陽、長社等各縣俱已淪入賊手,唯穎陰憑借荀家之助幸免於難,再有就是下官治下之許昌還未遭敵手,


    但恐怕賊寇不日便會前來攻打。”


    王允安撫文謙道:“文大人不需憂慮,待本官親自出馬,一一剿滅這夥賊寇,卻不知這群賊寇人數幾何?”


    文謙道:“具體數目不得而知,但應不少於十萬之眾,其中多為賊寇挾裹的各郡縣百姓,稱得上精銳的唯有賊酋張揚的陷陣營,人數至多不超過千


    人。”


    王允不以為意道:“賊寇中的精銳能有多強?還能超過妖道張角身邊的黃巾力士不成?如今妖道已被刨棺戮屍,可見黃巾力士也不過爾爾,想必這


    陷陣營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文謙下意識覺得王允說的不對,但卻不知如何反駁,隻好不再多言。


    魯陽縣,一支大軍仿佛螞蟻一般,排成整齊的隊列,緩緩向東行進,前鋒大將正是曾經敗於張揚之手的紀靈。


    城門口,袁術緊握孫堅雙手,不舍道:“術已將文台功績表奏天子,天子感念文台忠義,欽賜文台為別部司馬,領長沙太守,此去一別,不知何日


    得以再見,望文台珍重。”


    孫堅眼中精光閃現,抱拳拜道:“堅謝將軍提攜之恩!”


    袁術見孫堅領情,哈哈大笑,一把把孫堅扶起,道:“文台無需多禮,此乃文台功績所至,與術何幹。”


    看著一身火紅鎧甲的孫堅,袁術心中豪情萬丈,隻要有孫堅這頭猛虎坐守長沙,這荊州便是他袁術的禁臠,可惜他如今不得不東進潁川剿匪,不然


    憑借他手中最為精銳的官軍和南陽太守之職,現在他就能把荊州收入囊中。


    不過這也可能是個機會,如果他袁術能把豫州拿下,配合荊州的孫堅,天下十三州,兩州便歸他袁術所有。


    “張揚,你還真是我袁術的貴人啊,哈哈哈!”


    張狂的大笑聲瞬間響起,久久不曾停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寸山河一寸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歎伶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歎伶仃並收藏一寸山河一寸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