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陽城外,張揚三人邊戰邊逃。


    王威雖然不是林衝的對手,但他憑借戰馬,林衝一時也拿他不下,而等那五百兵卒合圍成功,張揚、林衝再勇也難免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無奈之下,張揚和林衝搶奪兩匹戰馬奪路而逃,梁武不會騎馬,暫時與林衝共乘一騎。


    這一逃就是大半天,雖說把王威暫時甩開,但相信不久後他就會追擊而至,官軍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怎麽都掙脫不掉。慌亂之中,張揚顧不上辨別


    方向,竟直直又朝宛城而來。


    宛城內,管亥在趙弘擊殺張曼成之後勃然大怒,拚命想要斬殺趙弘為張曼成報仇,無奈趙弘人多,管亥獨木難支,身上大小傷口不下十餘處,渾身


    鮮血,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眼看管亥就要被人潮淹沒,卻被一人拚命救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看不慣趙弘誅殺張曼成等人的廖化。


    廖化一路保護管亥衝進了張曼成的大營,被周倉救下。


    “你說什麽?”


    周倉抓住廖化的衣領,勃然大怒。


    廖化神色疲憊,伸手拍掉周倉的雙手,冷冷地道:“大督帥和龔帥都被趙弘害死,這廝暗地裏投靠朝廷,把大督帥和龔帥騙到西門外,官軍殺至,


    若不是我拚死相救,管亥如今也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龔帥部將杜遠也投靠了趙弘那狗賊,整個宛城黃巾除了我們再無別人。”


    周倉不理廖化的解釋,繼續道:“莫不是趙弘狗賊派你來此,準備連我們也一網打盡?”


    廖化神色輕蔑,道:“有必要嗎?官軍已經到來,你覺得你們跑得掉嗎?”


    不等周倉答話,營外喊殺聲四起,官軍已到。


    “來不及了,趕緊逃吧,不然一個都走不掉!”管亥麵色大變,急急地道。


    “該死!可恨!”周倉雙拳互擊,憤然道。


    僅存的幾千黃巾軍又開始亡命之旅。


    此時的宛城已經變成一片屍山血海。


    跟在朱儁身後的趙弘滿臉欣喜,渴望憑此功勞從黃巾賊一躍成為大漢軍官的趙弘並不知道,一刻鍾後便是他的末日。


    在朱儁的命令下宛城內所有的黃巾軍全部放下武器,赤手空拳的排成整齊的隊列拿起工具在宛城南邊開始挖坑。以為官軍要埋葬死屍的黃巾軍們沒


    有多想,老老實實幹著手中的活計。


    直到大坑挖得差不多的時候,一隊隊手持利刃的官軍露出了他們兇狠的獠牙,一直跟在朱儁身後的趙弘此時才意識到事情不妙,一個可怕的念頭從


    他並不發達的腦袋裏閃過,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就在此時,朱儁轉過頭來,直直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說不出的嘲諷和不屑,陰沉的眸子裏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機。


    趙弘仿佛被踩到尾巴的野狗,大聲地哭嚎道:“將軍,你不能,你不能這樣,你答應我隻要按你的吩咐做,從前的一切既往不咎的啊,你說的我都


    做到了,你不能言而無信呐!”


    朱儁冷漠地轉過頭不再看趙弘一眼,大聲下令道:“動手!”


    一聲號令讓無數的黃巾軍美夢破碎,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最後都變成了絕望的慘叫。


    麵色不變,心如鋼鐵的官軍不再遲疑,用力揮動手中長刀,仿佛死神的鐮刀一般,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不”


    趙弘滿目充血,怒火攻心,大吼一聲撲向朱儁,甚至連手裏的長刀都不曾拔出。早在一旁虎視眈眈的董卓把手中鬼頭刀用力一揮,一顆頭顱高高飛


    起,重重落在地上,趙弘到死眼中還是充滿著憤怒、不甘以及仇恨。


    “呸!”


    一口唾沫落在趙弘死不瞑目的頭顱之上,隨後一隻大腳落下,他的頭顱在董卓的腳下被碾得粉碎。


    斬殺趙弘的董卓尤自不甘心地看了眼城下的人間地獄,四五萬黃巾呐,那是多少的功勞!可惜不能算在他董卓的頭上,不然僅憑這份功勞,他就能


    換個中郎將當當。


    孫堅麵露不忍,別過頭去,不願再多看一眼這修羅煉獄。


    大雪驟然而下,仿佛老天也在為這人間慘劇而哭泣。


    管亥、周倉、廖化三人率領僅存的黃巾亡命飛奔,顧不上清點還有多少殘兵敗將,隻知道一路南逃。


    袁紹在後麵緊追不舍,仿佛不把這群人一網打盡誓不罷休。


    因為大雪的緣故,晚上一點月色也無,伸手不見五指,不知道逃了多久,一片河灘出現在眾人麵前,廖化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管亥和周倉不明所以,問道:“元儉,怎麽了?臉色突然這麽難看。”


    廖化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道:“此處,就是三天前我們被官軍埋伏的地方。”


    “嗚嗚”


    話音剛落,號角聲突然響起,數不清的官軍從四麵八方出現,衝天的火光映照在黃巾眾人萬分驚恐的麵龐上。


    “有埋伏!”廖化大驚失色,大吼道:“向東跑,擺脫他們!”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敵人,黃巾軍不敢迎敵,奪路狂奔。


    向東跑了不到30裏的路程,一座孤峰屹立在黃巾軍的麵前,眾人正想繞路而行,卻見左右各來了一支官軍,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後麵於河


    灘埋伏的官軍也迎頭追上,三麵合圍,再無退路。


    管亥大驚,道:“這他娘的來了多少官軍!”


    周倉忍不住怒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還不想個辦法逃命要緊。”


    管亥暴怒,道:“前麵是山,左右後三麵都是該死的官軍,某家能有什麽辦法,不如跟他娘的狗官軍拚個你死我活!”


    廖化出來打圓場道:“如今兄弟們人困馬乏,哪有力氣再戰,為今之計,唯有趕緊翻過山梁逃命才好。”


    管亥、周倉兩人沒有別的辦法,隻得撇下坐騎,各領殘兵上山,準備翻山逃命。不料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山的另一邊傳來一陣喊殺聲,聲勢震天,


    直衝雲霄。


    三人哪還不知道中了官軍的詭計,卻又無計可施,最後廖化出來無奈的說道:“天色漆黑,又下著大雪,想必官軍也不敢上山,一切還是等天亮再


    說吧。”


    正當廖化等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張揚三人正幸幸苦苦爬到這山的東邊半山腰。原來堵死黃巾軍退路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路追擊張揚而來的王威。


    “當!”


    兩刀相交發出一聲脆響。


    張揚緊皺眉頭,不曾說話,連續亡命飛奔大半天的他已經精疲力竭,實在不願意開口再浪費力氣。


    “狗官,竟然敢追上山來?”


    管亥特有的咆哮響起,白天一陣惡戰身上十餘處傷口再加上一晚上的逃命好像對他沒什麽影響一樣,出刀依然力大勢沉,震得張揚手臂一陣發麻。


    “誰?”張揚麵沉如水,喝問道。


    “你爺爺!”


    管亥暴喝一聲,揮刀便要再砍。


    “別動手!”廖化衝了出來,試探著問道:“前麵可是張揚?”


    張揚覺得聲音有些耳熟,思索了一下,問道:“元儉?”


    “張揚,真的是你!”廖化大喜,衝到張揚身邊,對著張揚一個熊抱,道:“真的是你!太好了,兄弟們有救了!哈哈哈。”


    管亥和周倉沒見過張揚,疑惑的問道:“元儉,這人是誰?”


    “在下並州張揚,張子昂,不知閣下是?”張揚不動聲色,搶先答道。子昂是路上他費盡心機給自己起的字,這個時代隻有沒讀過書的平民才沒有


    表字,他想要有一番作為,馬虎不得。而且,他這個字可不是隨便起的,揚者,昂也。古代人的表字有解釋姓名的意思,比如趙雲,字子龍,取的就是


    雲從龍的意思。


    廖化怕那倆憨貨還不知道,壓低聲音對他們說道:“他就是在河灘上救了數萬兄弟的張揚。”說完又轉過頭來對張揚道:“這兩位是大督帥的親衛


    將管亥和悍將周倉。”


    管亥的名字張揚沒聽過,但從他的身形和剛才那一刀來看,絕對不容小覷,至於周倉,關二爺的捧刀將,有誰不認識嗎?


    略微一寒暄,張揚問道:“出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半夜在此?”


    周倉、管亥臉色鐵青,並不答話,還是廖化出來道:“完了,全完了!宛城裏的二十多萬兄弟,就剩我們這些。趙弘狗賊出賣了大家,大督帥他們


    全部戰死,隻有我們拚死逃出,現在被官軍圍困在此。”


    廖化麵色暗淡,語氣冰冷地把宛城的事跟張揚說了一遍。


    張揚麵色不變,說到底,他對黃巾軍並沒有什麽感情,而且他的骨子裏是個極為冷漠的人,與自己無關的人死多少他都不在意。不過,眼前卻是一


    個極好的機會,投奔官軍的路已經被堵死,如果能掌控這群悍匪,也未嚐不是亂世中崛起的根基。


    廖化這時才反應過來,問張揚道:“子昂,你們怎麽會在這裏?而且看起來頗為狼狽。”邊說還不住打量三人。


    張揚麵露苦笑,道:“別提了,差點死在棘陽,我他娘成欽犯了,畫像估計都傳遍整個荊州郡縣。”


    廖化楞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就留下吧,你腦子好,帶領大家殺出一條生路。”


    張揚還沒說話,管亥神情難看,張嘴想說什麽,卻被周倉拉到了一旁。


    “老周,你拉某家作甚,那小子不知道從哪來的,萬一弟兄們不是死路一條?”管亥疑惑不解,對周倉道。


    周倉麵色不變,問管亥道:“那現在的情況,你有什麽辦法?”


    管亥尷尬的撓撓頭,痛苦的道:“沒有。”


    周倉又繼續道:“我也沒辦法,那就不妨看看這小子有什麽辦法,如果他真有辦法,跟著他沒什麽,至少能讓兄弟們沒有性命之憂,如果他也沒辦


    法,再計較也不遲。”


    聽了周倉的話,管亥想了想,無奈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寸山河一寸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歎伶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歎伶仃並收藏一寸山河一寸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