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的紙頁非常平整,手指輕撫,有種流暢的光滑觸感。


    奧爾加一直注視著趙毅。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笑,但他的內心卻很緊張一作為柏萊茲的律師兼密友,他的個人利益完全與伯恩斯坦家族捆綁在一起。因此,在他的公文包裏,隨時都準備著兩份內容截然不同的空白協議。其中,a備件屬於正常的利益對等合約,也是在公開場合所用頻率最高的一種。而b備件則帶有大量不平等條款,各種語焉不詳,莫棱兩可的含糊字句,經過專業化的法律解釋,可以將原本屬於簽約人的各種收益全部錄奪。


    在奧爾加看來,這其實算不上卑鄙。誰都喜歡自己口袋裏的鈔票越來越多,商場上爾虞我詐的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商人們總是希望盡可能榨取更多的剩餘價值,能夠少huā一個子兒,他們絕對不會給雇傭者多開一分錢的工資。


    擺在趙毅麵前的,是具有利益掠奪性質的b備件。即便是資深律師,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看出其中倪端。何況,這場談判本來就很倉促。但在奧爾加和柏萊茲看來,隻要趙毅能夠簽署,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他應該是一個在談判方麵毫無經驗的新手。這就是伯恩斯坦糖業集團的機會。


    說穿了,這相當於一個無形陷阱。奧爾加和柏萊茲則是守候在旁邊的獵人,在急躁、壓抑、激動的心理折磨下,正眼巴巴地望著趙毅這頭獵物,等待著他主動邁出腳步,落入自己的控製。


    趙毅並沒有想要拿起文件仔細翻閱的意思。他瞟了一眼文件末尾的簽約金數額,淡淡地笑了。


    代表聯邦元的特殊貨幣符號旁邊,有一串清晰的阿拉伯數字一“20.入000。000,。


    “兩千萬,這就是你給出的價碼?”


    趙毅將文件朝前一推,語氣充滿顯而易見的譏諷。


    “這隻是初步的意向性價格一一”奧爾加衝著正準備發作的柏萊茲使了個眼色,微笑著,用最溫和的口氣說:“按照協議規定,您可以從每一批成交貨品當中,按照等級和售價的不同,分別提取百分之十至十六的利潤分成。作為誠意的表示,這些款項的所有賦稅均由我方代為繳納。請相信,伯恩斯坦糖業集團將在最短的時間裏,把膠質巧克力全麵推向市場。一年,最多不超過兩年,您就可以躋身於億萬富翁的行列。甚至,有可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年輕的十億富豪。”年輕律師的口才的確不錯,用語言勾畫出來的美妙前景,充滿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趙毅平靜地注視著文件,沉默了大約十秒鍾。忽然,他推開椅子站起,用略帶冰冷的口氣說:“抱歉!我們之間的談話,應該不會有什麽結果。”他原本以為能夠聽到一個比格魯伯所給更高的價碼,卻發現辦公桌對麵所謂集團總裁,隻能給出區區兩千萬的收購價。這就好比某人把你從擺滿龍蝦鮑魚貴禽珍搓的餐桌上拉下來,聲稱帶你去品嚐比這更加昂貴的豪華大餐。然而,所謂的美肴珍饌,不過是普通的蛋炒飯加鹹菜。。。。。。趙毅覺得,自己能夠控製住如同火山一般想要暴怒的情緒,沒有當場掀翻桌椅,已經是極其紳士的表現。


    “請等一下,如果您對這個價格不太滿意,我們還可以繼續商量。”奧爾加連忙側過身,攔住去路,加快語速說:“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們會盡量予以滿足。”趙毅認真地看了一眼這個妖媚的男人,平靜地說:“我們不可能達成任何協議。兩千萬。。。。。。嗬嗬!這個價位實在太低了。”他沒有出言譏諷或者直接喊出數十億之類的天文數字。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力量都有其極限。用資產億萬豪族的標準,去要求全部身家不過數百萬的小富翁,這根本就不現實。


    有些話,說出來的確很傷自尊心。趙毅言盡於此,他相信,以對方的智慧,應該不難聽懂自己的潛台詞。


    奧爾加沒有繼續阻攔。他臉上仍然掛著微笑,身體卻朝旁邊側了側,讓出足夠寬敝的通道。同時,伸出左手用力按緊柏萊茲的肩膀,微躬著腰,對著趙毅做了個“請”的姿勢。


    隨著房門慢慢合攏,貴賓室裏的氣氛,再次恢複平靜。


    “你為什麽不讓我動手?”


    柏萊茲緊盯著奧爾加,蒼白的麵頰上,充斥著被淤壓的憤怒。他用力甩開對方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惡狠狠地說:“我可以用更強硬的方法,把這個家夥留下來。我有六名四階力量型強化異能者,想要對付他其實很簡單。既然他拒絕接受我們的開價,那就省下這筆錢,雇傭其他人為我們賣命。要知道,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把一個活人從這裏帶走。最多隻需要兩百萬聯邦元,就能洗掉會場的所有監控錄像。”“讓我怎麽說你呢?親愛的,你總是那麽衝動。。。。。。”


    奧爾加歎了口氣,伏低身子,趴在柏萊茲的肩膀上,說話聲像女人一樣甜糯,帶有幾分撤嬌的意味:“工業聯盟理事絕對不是你能夠招惹的對象。何況,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是隻有你想象中那些簡單的辦法。別忘了,這是一個科學技術高度發展的時代。如果換個角度來看問題,你會發現。。。。。。它們其實並不複雜。”


    說著,奧爾加從擺在桌麵上的白瓷盤裏,伸手拿起一小塊切碎的巧克力,帶著邪惡的微笑,久久凝視。


    。。。。。。


    科學家研究表明一太陽,將在五十億個地球年後毀滅。當然,也有另外一種矮橙星與太陽相撞的說法,將這個時間期限提升至一百五十萬年以後。無論誰對誰錯,那個充滿黑暗與絕望的時刻,都距離現在過於遙遠。地球仍然被燦爛的陽光普照,人們依然按照各自的固定軌跡,為了生活而奔波、忙碌。至於以後。。。。。。死去的人們,永遠不會從墳墓裏爬出來,與生者共同應對災難。


    稽筆從紙麵上劃過的“沙沙”聲永遠是畫室裏唯一的基調。隻有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才會聽見從教室角落裏傳來的小聲交談。


    趙毅刻苦而認真地畫著。


    對於繪畫他有著旁人難以理解的頑固和執著。這是他的理想,也是從幼年時期在s12基地生活、遊戲、娛樂的最主要構成部分。那個時候,幸存者們隻是將這種塗鴉當做小孩子的一時興趣。他們當中,沒有人能夠在這方麵給予趙毅指導。也正因為如此,隨著畫技逐漸提高,忽然發現軍人與科學家在這方麵遠遠落後自己的趙毅也很自然萌發出孩子般的自豪。


    這是他在那個時候,最值得誇耀的事情。隨著年齡增長,最初的興趣,也漸漸轉換成為固定在腦海深處的理想。


    可是,連趙毅自己也無法否認,他的確是美術係f班畫技最糟糕的學生。盡管他非常努力,也很刻苦,但這種需要時間積累,通過大量訓練獲得的技術效果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超越。


    化就像是一隻頑固的蝸牛,朝著認定的方向緩緩蠕動。雖然很慢,卻總是在不斷前進。


    擺在教室〖中〗央平台上的石膏頭像,已經換成了太陽神阿波羅。按照偷偷溜進教室看過趙毅畫畫胖子粱良的說法那就是一個被冠加以神聖頭銜的地球人雕像。不過,趙毅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種開解而變得舒暢。相比伏爾泰棱角分明的麵部輪廓,阿波羅那張微胖的臉,實在很難用線條加以表現。尤其是石像上那些被古代藝術家精心雕刻出來的卷曲頭發簡直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下筆,甚至有些抓狂。


    如果教室仍然保持以前的格局,趙毅的內心或許會平靜許多。


    那個時候,他總是獨自縮在角落裏,不受人關注,卻很〖自〗由。


    現在,張小嫻和艾斯的畫架就擺在自己身後。他們隨時可以看見自己的畫。這讓趙毅很不舒服有種私人空間被窺探的感覺。可是,


    他無法對這種行為提出抗議或者抱怨~~教室並不屬於個人,學生們可以在任何角度和位置畫畫。


    正如英俊的美術講師斯坦瑞說過的那樣趙毅選擇的視角很偏,這也是他為了躲避旁人目光的無奈之舉。然而,張小嫻與艾斯似乎也有同樣的嗜好。他們就站在趙毅身後,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小三角。


    “你好,能借我用一下你的工具刀嗎?”旁邊傳來一個明顯過於柔膩的男聲。趙毅不用轉身也知道,這是那個叫做的麥基的同班男孩。這家夥個頭很高,如果不是臉上長有太多雀斑,倒也勉強配得上“英俊”這兩個字。


    從上個星期開始,麥基每堂課都會到自己身後呆上十幾分鍾。當然他的目標不是趙毅,而是站在身後從同一角度對石膏像進行觀察、繪畫的張小嫻。


    平心而論,張小嫻是個長相不錯的女孩。


    雖然是亞裔,她的皮膚卻很白,也有著黃色人種特有的細膩。黑而長的睫毛,使眼睛看起來有種特殊的韻味。飽滿的胸部至少有四十d,這種非常美妙的曲線,在她的腰部極度收斂,向下,至臀部位置開始朝兩邊擴散,形成圓潤挺翹的弧度。尤其是那雙修長筆直的長腿,很容易引起最直接的視覺遐想。唯一的缺點,就是近乎凝固在麵孔上,令人難以接近的冷漠。


    盡管對身後窺探者抱有微詞,但趙毅不得不承認張小嫻的確是自己所見過最漂亮的女性,沒有之一。


    女孩專注地在紙麵上鋪灑線條,似乎沒有聽見麥基的說話聲。或者。。。。。。直接把這名求助者當做透明的空氣。


    美女,在很多時候都是目光聚集的焦點。幾乎每天都有快遞把鮮huā送進教室,指名道姓收貨人就是張小嫻。遺憾的是。。


    。。。。那些被裝在漂亮透明紙巾裏的嬌豔玫瑰,連拆封釋放出迷人香氣的機會也沒有,就直接被扔進豬角的垃圾堆,默默枯萎、腐爛。


    很多男生都會以各種借口接近這個女孩。借橡皮、借鈴筆、借小


    刀。。。。。。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的確缺少這些東西,他們通常會故意弄壞自己的工具,或者幹脆什麽也不帶。尤其令趙毅覺得煩躁的是一一自從這些追求者把目標對準張小嫻後,原本分散在教室裏的畫架,已經全部聚集到她的附近。


    這也意味著。。。。。


    。看到自己拙劣畫作的人越來越多。


    “能不能。。。。。。借我用三下你的工具刀?”


    被人無視的感覺很糟糕,也很沒麵子。沉默或者應該說是尷尬的麥基,再次提高了音量。


    近在咫尺的唿喊,會使聽覺器官有種被轟炸的感覺。張小嫻握筆的手一僵,她猛然轉過身,冷冷地盯著滿懷信心的男孩看了幾秒鍾,從線條柔美的嘴唇深處吐出一個兇狠無比的字。


    “滾”


    麥基臉上的微笑驟然凝滯,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他下意識地搓著雙手,訥訥地說:“那個。。。。


    。。你,你似乎有些誤會。我,我隻是想要借。。。。。。”“信不信我現在就割掉你的生殖器,扔出去喂狗?”


    張小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聽起來非常冰冷。不知道為什麽,麥基忽然感覺周圍的空氣已經凝固身上如同壓上了數十噸的重量,連唿吸都變得極其艱難。他本能地倒退了幾步,卻看到張小嫻正從畫架上拿起工具刀和鈴筆,狠狠地削著。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恐怕很難相信,這種充滿狠辣陰冷的威脅字句,竟然會出自如此美貌的少女之口。


    “不相信?你可以試試一…


    ”


    最後這幾個字張小嫻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嘴唇裏吐出來。同時,她靈活地轉動著握在手裏的工具刀,閃耀出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屬光芒。


    麥基不再說話。他瑟縮著身子,帶著臉上畏懼和不情願的神情,悄悄縮迴自己的畫架麵前,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把新的工具刀,默默削著鈍婁的稽筆。


    盡管沒有親眼目睹整個小故事的全過程趙毅仍然被張小嫻兇狠淩厲的聲音,以及所有男人聽了都會不寒而栗的字句所震撼。他不由自主地偏過頭,想要看看站在身後兇悍異常的女孩,卻忽然發現,張小


    嫻那雙漂亮勾魂的妙目,正像針芒一樣狠狠盯著自己。仿佛。。。


    。。。要從自己身上剜下一塊肉,或者兇殘無比地刻下幾個字。


    趙毅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慢慢轉過身,在畫紙上小心翼翼挪動著鉛筆。


    他敢肯定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這個女孩。但事實也顯而易見,她並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說是憎恨。


    趙毅不知道究竟在哪裏得罪了張小嫻。在解釋與詢問都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情況下他隻能保持沉默。


    站在旁邊的艾斯顯得非常冷靜。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張小嫻,目光又隨即轉移到趙毅身上意味深長地吹了聲口哨。輕佻、散漫,使他另有一種充滿了英氣的特殊魅力。


    。。。。。。


    手表指針正對著十二點零九分,現在,正是午餐時間。


    擁擠的學生食堂,使男人和女人都擁有相互揩油的機會。準確地說,赤,裸,裸,的摸胸抓屁股是不可能的。那樣隻會引起尖叫,無法遏製的公憤,會讓荷爾蒙分泌過於旺盛的動作者,被無數飛舞的餐盤和叉子,活活打成殘廢。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擠在美女俊男的身前或者背後,用大腿、肩膀、腰臀等部位輕輕摩擦。當然,這種方法並不確保百分之百有效,一旦目的暴露,下場同樣很淒慘。


    “你確定,就是那個叫做於蓓的女孩?”“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身材倒很不錯,臉蛋也馬馬虎虎,很一般嘛!”“你真的決定要泡她?而不是直接甩出幾萬塊鈔票,把她直接砸躺在床上?”


    “戀愛的過程並不重要。其實無論用哪一種方法,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不是她在上麵,就是你在上麵。當然,如果你有興趣做一迴“龍騎士”我個人還是比較佩服的。”


    粱良的舌頭非常靈活,複雜晦澀的字句從他嘴裏說出來,絲毫沒有遲滯感。他坐在食堂南麵的桌子上,一邊大口對付著餐盤裏的食物,


    一邊對正在進行相同動作的趙毅循循誘導。


    趙毅扔下一塊啃淨的雞骨頭,用紙巾擦了擦沾在手上的油膩,認真地問:“什麽是龍騎士?、,粱良用勺子舀起米飯,連同幾根京醬肉絲一起送進嘴裏,咀嚼著,含含糊糊地說:“長得暴醜的女人,通常稱之為“恐龍”。你把她推翻按倒,再騎上去,你就是騎士。。。。。。龍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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