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木木略帶諷刺的笑了笑,道:“我自是記得,今晚的月色不大好,若不是花穗對東陵曼太忠心,沒有害我之心,我太仔細看你的傷口,也看不出來。”


    無名冷道:“那小人真是太不走運了,主人既然知道無名要殺你,你準備怎麽辦?”


    池木木沒有生氣,也沒有害怕,隻是眸光深邃的看著無名,許久,才淡淡的問了一句,道:“是因為你的舊主人吧?”


    無名一怔,眼神出現一陣複雜的慌亂。


    池木木自知猜對。


    無名如此鎮定的人,會那麽慌亂,隻怕也隻有他的舊主人,有這樣的功效了!


    “還請主人原諒,你雖待無名恩重如山,可是舊主人對無名有養育之恩,舊主人吩咐小人找少主,吩咐小人為少主做任何事情,小人都不能拒絕。”無名躬身一禮,深深的垂著頭,看起來是很真誠的道歉。


    他竟沒有抬頭也沒有閃躲,若是池木木這個時候下毒,他必死無疑的。


    “姬翎呢?你可有傷害她?”池木木又問。


    無名輕輕的搖搖頭,道:“沒有。姬翎知道我要傷害你,很是生氣,她已經不理我了,隻是……”


    “隻是為了你的舊主人,你連你的新婚妻子都可以不顧了,是嗎?”


    池木木冷冷說道:“無名,你要殺我,我隻能說你是愚忠。可是你連自己的新婚妻子都不顧,你就是愚蠢了。如果你的舊主人真的是個有良心的人,怎會看著你連家都沒有?”


    無名一臉痛苦的抬起頭,深深的看著池木木道:“主子,小人罪該萬死,我已經沒臉見姬翎,況且我將她留在京城,並非拋棄她,是為了她好。”


    池木木冷道:“你若對她負不了責,當初就不應該娶她,還不如讓她留在青樓裏麵幹淨,現在留下她一人,讓她如何是好?”


    無名一臉痛苦糾結,沉默的想了一會兒,道:“小人沒有拋棄她,等事情了結之後,我會迴去的,哪怕姬翎一輩子不原諒我,我也無怨無悔。”


    池木木深深的看著無名,沒有說話。


    無名抬頭,跟池木木的眼神對視,歎息了一聲,說道:“小人隻是佩服主子您,竟然不為自己斥罵小人,而是為了姬翎斥罵我。”


    池木木淡淡的說道:“姬翎是你的妻子,我隻是多事收留了一個愚蠢的你而已,也怪我看錯了你,我以為你這般的忠心,必能為我所用。”


    無名的神色更加內疚,眸光深邃的看了池木木一眼,許久,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主子教訓的是,無名確實是個愚蠢的人,而且忘恩負義,辜負了主子您的信任。”


    “東陵曼和花穗沒有冤枉你,倒是我,負了他們的一片好意。”


    池木木佯裝歎息一聲,身子挪到馬腹處,背負著手,攔住了無名的目光,悄悄的伸向包袱裏,想要摸出那瓶最厲害的毒藥,並悄悄向樹林裏的花穗打了一個手勢……


    她並非匹夫之勇完全懷疑花穗的話,讓花穗躲到樹林裏去,其實另一方麵,也是方便花穗偷襲。


    不然她們就算往前麵逃,無名若真是壞人,也總會追上她們,到時候打鬥起來,她們反而更落下風。


    現在若能趁機出手,反而更好!


    “曼王爺對主子你確實一片真誠,隻是……舊主人吩咐小人要取主子你的性命,無名也無可奈何。”


    無名為難又痛苦看著池木木,道:“主子如果原諒無名吧,殺了主子後,小人便自刎謝罪,來人定當結草銜環來報道您!”


    池木木冷笑一聲,道:“人都死了,還談什麽下輩子?”


    她的額頭冒出密密的汗水,隻是月色下看的不甚清楚。


    她佯裝一臉鎮定的看著無名,半晌才淡淡的說道:“何況你就算死了,我也原諒你了,還有姬翎呢?”


    無名本已漸漸靠近池木木,臉上殺氣盡顯,池木木相信,若不是她揭穿了無名,無名便會假意騙她上京,然後在路上找機會悄悄動手。


    他隻怕是想要池木木死在沒有痛苦沒有恐懼之中。


    看來,無名還是對她有同情和內疚之心。


    池木木心下暗暗決定,說不定可以以此活命,逃過一劫。


    “無名,你那麽愛姬翎,難道真的願意看到她為了你難過一輩子嗎?你想想姬翎多好的一個女子,為了你,不要名利,隻求跟你一生一世,如果你真的走上這一條不歸路,到了黃泉路上無臉見我,活下來也無臉見姬翎。”池木木聲色動情的看著無名,試圖要開導他。


    果然,提起姬翎,無名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那冰冷的殺氣也被消散了不少。


    “何況你那舊主人本就不是什麽好人,無名你那麽聰明,應該心裏也知道吧?”見無名動容,池木木繼續遊說道,並且一臉期待的看著無名。


    無名思索著,清秀的臉頰上,仿佛在糾結著該怎麽做決定。


    一邊是對他恩重如山的池木木和深愛的妻子姬翎,一邊是撫養他長大的舊主人,池木木相信,無名這樣固執又認死理的人,必定很難決斷。


    池木木的瞳孔看著無名的酒瞳褐發,腦子裏迅速的劃過一抹什麽。


    她看向無名,淡淡道:“無名,你的舊主人讓你找少主,你的那位少主,相信你已經找到了,對吧?”


    無名臉色瞬間一陣變化。


    池木木繼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少主,應該是我熟知之人,對嗎?”


    無名驚訝的看著池木木,神情裏卻是不置可否,顯然,他默認了池木木的話。


    池木木又思索了一會兒,不解的說道:“我隻是不明白,既然你的少主是我熟知之人,你的舊主人為何要你殺了我?難道是我對你的少主有什麽威脅嗎?”


    “主子,求您別說了!”無名一下跪倒在地,頭垂下,在池木木的腳下痛苦的說道:“無名本已不忍,求您……啊——”


    話未說完,無名忽然大叫一聲,然後捧著自己的眼耳口鼻,一臉痛苦的滾在地上。


    就在這一瞬間,花穗的身影從身後的樹林裏跳了出來,一柄係在腰上的軟劍迅速的刺向無名的咽喉。


    無名捂著臉,聽到劍聲往後退去,卻已經來不及,雖沒被花穗刺中要害,肩膀卻被刺出一個大洞,潺潺的血液流了出來。


    他迅速的彈了起來,也不管手臂的傷口,隔了老遠,手上一柄利劍握緊,冷冷的看著池木木和花穗。


    “主子何其聰明,倒是無名大意了,我早該想到,你怎會隻身一人在這裏。”


    無名的眼睛像是鍍上了一層寒冰一般,眸光冷漠的看著池木木,道:“我隻是好奇,主子是怎麽給我下毒的。”


    無名站在那裏,冷汗不停的往下流,卻輕易不敢動彈。


    那毒藥從他的口鼻和唿吸道進入,很快的侵入五髒六腑,不一會功夫,他就覺得全身奇癢無比,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噬而過,鑽心的癢一陣陣襲來,他卻不敢抓。


    因為他知道,他一抓的話,花穗就會趁機出手,他必定死無葬生之地,更別說刺殺池木木了。


    “無名,你知道我的手段,那毒會讓你癢上三天三夜後,任憑你如何抓也解不了癢,因為你的骨頭裏麵都是癢的,你會先把皮肉抓爛,然後恨不得削了自己的骨頭!”


    池木木一臉冷漠的看著無名,繼續說道:“這種毒藥是我獨門配置,算是我發明的所有藥裏最霸道最兇猛的毒藥了,你就算找唐門的人,也解不了此毒。這毒我本是用來對付窮兇極惡之徒,用來懲罰他們,怎知……第一個卻用在了你的身上。”


    這毒雖然霸道,可是卻是對付無名最好的法子。


    “主子果然不簡單,剛才說的話,想必是故意分散無名的注意力,好趁機下毒吧!”無名身上的癢更嚴重,他卻拚命忍著。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他全身都開始極其不自然的顫抖。


    “不過也好,主子給我下了毒,你就能走了,舊主人也不會怪無名是心軟,故意放走了主子您。”


    那雙拿著利劍的手也跟著劇烈的顫抖起來,在月色下,那鋒利雪白的劍,發出森寒的光芒。


    “夫人,現在正是殺了他的好時機!”花穗見無名這個樣子,一臉興奮,眼睛亮的驚人,躍躍欲試,要上前跟無名一決高下。


    看到花穗這樣的神情,池木木忙伸手攔住花穗,道:“不用,沒有我的解藥,他會受盡折磨而死。”


    池木木慢慢的上前,無名恐懼的看著池木木,想伸手舉起劍對準池木木,奈何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我現在不會殺你,你也殺不了我,還是省省力氣吧。”池木木冷冷的看著無名,稍思索了片刻,冷冷的說道:“無名,你可想要解藥?”


    “哇……”


    無名沒說話,忽的張嘴,卻朝旁邊吐出一口鮮血。


    池木木瞳孔一縮,心道這癢藥果然厲害,同時心裏也暗暗欽佩無名的忍耐力。


    他竟忍的寧願吐血,也不願意喊癢!


    無名毫不在意的抹了抹唇角的血跡,卻是一臉痛苦,臉頰都有些扭曲的看著池木木,顫顫巍巍說道:“主子,你可是想問無名,我的少主是誰,對麽?”


    “你若是告訴我,我便將解藥給你,不然……你必將忍受這奇癢而死!”冰冷的聲音,就如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


    無名驚詫的抬頭,因為癢而變得通紅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池木木,眼神漸漸出現一絲恐懼。


    他知道,此刻的池木木,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那個跟他說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平等的,就是小人物也有資格擁有愛情,那個總是不讓他跪,說貴賤不過是庸人自擾,那些沒素質的人自覺高人一等而已的好主子,竟有這麽淩厲和充滿殺氣的一麵。


    無名忽然開始明白為何他的舊主人要殺了池木木了。


    “主子,恕無名不能說。”


    無名單膝跪地,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因為難受,他甚至蜷縮著,手抱著自己的胸,卻又不敢輕易去抓,整個臉都青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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