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石洞裏,暗得看不清前路。


    能看到的,唯有火折子照到的方寸之地。


    薑雲染用盡全力攙扶著祁璟璵,另外一隻手舉著火折子,兩人艱難地往前走著。


    靜謐的前路上,除了風聲,隻有彼此交融的唿吸聲。


    然而越往裏走,越加陰冷潮濕,空氣中還混雜著某種難聞的氣味。


    薑雲染不禁蹙起了眉頭。


    驀地,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猛地往前栽倒下去。


    好在祁璟璵及時拉住了她,關切道:“當心點。如何,沒有傷到吧?”


    薑雲染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等緩過神來,她用火折子晃了下地麵。


    看著反光的地麵,她擰了擰眉道:“地上太濕滑了,得再小心一些。”


    “嗯。”


    祁璟璵的聲音有些發悶,剛剛那一拉,牽扯到了傷處,疼得他擰緊了眉頭。


    幸虧周圍的光線暗,沒有讓薑雲染察覺到異樣。


    可沒有走出多遠,祁璟璵就發起了高熱,身體的溫度在迅速流失,冷得他渾身發抖。


    薑雲染能感覺到半邊身子的重量在不斷增加,步伐也越來越沉重。


    她意識到不對,忙詢問道:“王爺,你還好嗎?”


    祁璟璵的頭昏昏沉沉,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腳步虛浮無力,走得踉踉蹌蹌。


    被薑雲染一問,他停了下來,啞著嗓子道:“先停停,容我緩一下。”


    “好。”


    薑雲染停下了腳步,扶著他靠牆坐下。


    祁璟璵抬起那隻沒有傷到的手摸索了下石壁的位置。


    背靠著慢慢滑坐了下去。


    雖然意識不太清醒,但他知道,再這樣走下去不行。


    自己若是死在這裏,或者重傷失去意識,靠一個小丫頭怕是根本就尋不到出路。


    再加上石洞深不見底,也不知前麵有沒有危險,他擔心她會害怕。


    倒不如先停下,調息休息一下。


    薑雲染感到身上一輕,也累得癱坐在了地上。


    她隨手抹了把額頭上浸出的薄汗,抿了抿幹澀的唇瓣。


    忽然想到什麽,她從懷裏掏出一隻瑩白的瓷瓶,遞到祁璟璵麵前,“我之前熬製的傷藥,可惜隻有這一瓶,王爺先喝了吧。”


    “手,抬不起來。”


    祁璟璵說著,眸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裏麵似乎壓抑著一團火,散發出灼熱的暗芒,有些燙人。


    薑雲染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望著手裏的瓷瓶,無聲地舉到祁璟璵的唇邊。


    祁璟璵就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把藥喝了下去。


    炙熱的唿吸噴灑在她那瑩白如玉的手指上,讓薑雲染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


    她佯作若無其事地塞上了瓶塞,探了探祁璟璵的額頭,臉色凝重道:“王爺,你發熱了。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拾些幹草過來。”


    眼看著石洞裏越來越冷了,她擔心他挨不過去。


    祁璟璵卻一把抓住了她。


    不小心又扯了下傷口,他抓著她手腕的手一緊,悶哼道:“別走,前麵有沒有危險也不知道,你走遠了,萬一有什麽,我趕不及去救你。無事,我歇一歇就好。”


    可薑雲染不敢大意。


    洞裏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再加上他受了重傷,硬挨的話,真的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糾結猶豫了一下,她靠過去抱住了祁璟璵。


    讓他能倚在自己身上汲取溫暖。


    而懷裏抱著那麽大一個火爐,薑雲染也沒有之前那麽冷了。


    她抱住祁璟璵的一瞬間,能感覺到他渾身緊繃了起來,不由出聲道:“事急從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王爺放心,等離開這裏,我會將這裏發生的事都忘掉的。”


    “為何要忘?難道你還打算躲著本王?”


    祁璟璵的聲音很低,或許是生病的關係,他那低啞的嗓音,慵懶勾人。


    撩得薑雲染有些心跳加速。


    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幹得發疼,倒是讓她清醒了幾分,稍稍偏開頭道:“我沒有躲著王爺。我隻是,我……”


    “好困,讓我睡一會兒。”祁璟璵出聲打斷了她,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薑雲染明顯感覺到身上一沉,她嚇得趕緊拍了拍他的背,喚道:“王爺,王爺醒醒,別睡。這會兒應該是入夜了,冷得厲害,你身上有傷,還在發熱,睡過去很可能就醒不過來了。”


    “嗯。”


    祁璟璵無意識地應了一聲,喃喃道:“別怕,本王在。”


    見他的意識已經渾渾噩噩,竟然還不忘安撫自己,薑雲染的心情有些複雜,裏麵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她一直自詡是個堅強的人,哪怕麵對父親的冷漠和母親的偏心,也從不會輕易落淚。


    可不知為什麽,在這一刻,她的眼眶竟濕潤了。


    薑雲染吸了吸鼻子,深深吐了口氣,想把堵在心口的那股異樣的感覺給趕出去。


    沉默了片刻,她輕啟唇瓣道:“等義兄他們發現馬蹄印,應該能尋到斷崖那裏。再休息一會兒,咱們就繼續尋找出路吧。你傷得太重,必須盡早醫治才行。”


    “嗯。”


    祁璟璵輕輕地應了一聲。


    薑雲染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更不知何時竟然睡了過去。


    直到她從噩夢中驚醒,發現眼前一片漆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著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心裏很是驚慌。


    好在聽到了祁璟璵的唿吸聲,她那緊繃的神經才慢慢鬆懈下來。


    薑雲染嚐試著挪動了一下身體,渾身僵得厲害,半邊身子已經麻得沒了知覺。


    不過也有個好消息,那就是祁璟璵的高熱降下來了,隻是還有點低燒。


    “王爺?王爺,醒醒。”


    祁璟璵聽著耳邊軟軟的低喚聲,聞著屬於女子的馨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也隻有在夢裏,兩人的距離才會這麽近。


    “王爺?”


    薑雲染又試著叫了一聲。


    祁璟璵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不是在夢中,臉上有些不自然。


    他想要起身,發現身子又沉又麻,試著動了動胳膊,咬著牙直起身道:“火折子呢?繼續找出路吧。”


    這裏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還是要盡快離開才行。


    薑雲染應了一聲,拿出火折子吹亮,當先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伸出手想拉祁璟璵起來,誰知地麵竟又劇烈晃動起來。


    洞頂上倒吊的石錐“啪啪”地砸落下來,眼瞅著就要砸在她身上。


    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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