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夏夜最美之處莫過漫天的星辰。


    皇城雖還不似先前那般繁華,卻也漸漸熱鬧了起來。


    然而,皇宮卻依舊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戰前是冷清,戰後,更是寂靜。


    一黑一白兩道黑影掠過禦書房,然而,還未落下呢,另一道白影卻是追了過來。


    三人皆是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禦花園中。


    “獨孤影,你什麽時候跟這臭丫頭學得鬼鬼祟祟了?”穆子軒挑眉問到。


    “臭丫頭鬼鬼祟祟最早是跟你學的。”紫萱摘下了麵具,沒好氣問到,幼時逾牆偷入望月宮,可都是這哥哥帶著她的。


    獨孤影隻是笑而不語,這兩兄妹一見麵時候總是鬥嘴,若非親眼所見,他還真不信這太子殿下這麽會諷刺人。


    穆子軒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輕咳了幾聲,毫無疑問,穆紫萱這丫頭就是天生來破壞他形象的。


    紫萱瞥了瞥嘴,道:“你把寒羽關哪裏了?”


    他們可是尋了好一會兒,皆是尋不到人,天牢裏關押的是一些鍾離舊臣,而冷宮正大興土木中,宮內的妃嬪早已不知所蹤了。


    “整個後宮都找了,沒找到人,估計真破了你的催魂術,上迴那血字是他的了。”穆子軒甚是認真對獨孤影說到。


    獨孤影隻是蹙眉,卻並無一絲慌張之色。


    “你們瞞著我沒什麽了?”紫萱立馬發覺不對勁了。


    穆子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太子很忙,就不追究你們擅闖皇宮之罪了。”說罷便是轉身進了禦書房,一大推奏折要批閱,沒心思同他二人費,寒羽的事情,他會不插手,當然,若是自己找上門來的,除外。


    “什麽血字?”紫萱一臉不解地看向獨孤影,亦是沒多理會她皇兄。


    “走吧,帶你去看。”獨孤影隱隱一身歎氣,便將紫萱攬入懷中,朝冷宮而去。


    他不仁慈,無論什麽理由。


    他若仁慈,亦隻對懷中這女人仁慈,不需要理由。


    冷宮。


    已經有一大半的宮殿被拆毀了,幾有幾個荒草叢生的小院落還為動工。


    獨孤影帶著紫萱在那最茂密的草叢中落了下來,緊緊握著她的手,將她攬在懷裏,如此上迴同她入這荒涼淒清的宮殿一般,也不管她怕是不怕,都將她護著。


    空無一人,甚是陰森,隻有詭異的蟲鳴,兩人在草叢中走著,窸窸窣窣。


    “怕嗎?”獨孤影低聲問到。


    “你不怕,我就不怕。”紫萱笑著答到,卻是驟然蹙眉,看見了前方的一座小墳墓。


    “就是那兒了,怕嗎?”獨孤影顯然話裏的話,這才明顯了。


    紫萱沒有迴答,心中納悶,卻是睜開獨孤影的雙臂,快步走了過去。


    這是座孤墳,很是簡單,借著月光,墓碑上一行血字清晰可見,“愛妻玉氏筱筱之墓,寒羽立。”


    紫萱心中頓時一怔,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這麽隻個字,卻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過來。


    獨孤影就在身後,緩緩將她擁入懷中,低聲安慰,“不是你的錯。”


    “是。”紫萱卻是脫口而出,正如玉妃那日所說,這輩子都會記住的,是她害死了她腹中孩兒。


    “若是你的錯,那便更是我的錯。”獨孤影淡淡說到。


    紫萱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一行字。


    是是非非,對對錯錯,恩恩怨怨,為何就這般複雜?


    良久,兩人皆是沉默。


    獨孤影卻竟將她擁著更緊了。


    “走吧。”獨孤影終於開了口。


    “我去跟皇兄說,這片院子不動了,就留著等他迴來!”紫萱脫口而出,然而話音一落,自己亦是警覺,顯然,穆子軒那家夥是刻意留下這院子的!


    “或許,我們會遇到他,或許,你皇兄會遇到,我師父常說,命是逃不過的。”獨孤影感慨到,寒羽跟他有仇,同月國亦是有仇吧。


    很多事,計劃得了,安排得了。


    而有些事,卻是要等,等它發生了才能下決定,該如何麵對。


    他堅持一貫的作風,不留後患,江山之爭,國仇家恨,便是這般殘忍。


    隻是,他可以仁慈,可以退讓,為懷中這個女子仁慈。


    紫萱亦是淡淡笑了,道:“事來再應吧。”


    事來再應,固然好,隻是,她並不知道,即將到來的事並不那麽好應對的。


    兩人離開了冷宮,卻是不約而同又迴到了禦書房,此事,禦書房的仍是燈火通明著,太子殿下還埋首奏折中。


    獨孤影和紫萱就做在屋頂上,仰望著漫天星辰,唇畔皆噙著一絲懷念的笑意。


    “當初怎麽就想溜到這裏來呢?不怕被發現?”獨孤影問到。


    “不怕,我要是沒出現,你估計不知道我一直就在那邊看著你吧?”紫萱指著另一側屋頂笑著說到。


    “看了多久,看什麽呢?”獨孤影拉下她的手來,輕輕將她壓入懷中。


    “就看你鬼鬼祟祟,覺得好奇,那個時候險些就喊人了,讓他們發現你!”紫萱賊兮兮地笑了起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獨孤影無奈地笑。


    “要是真喊了,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紫萱卻認真問到。


    “不會。”獨孤影很是肯定。


    “怎麽不會了?”紫萱挑眉。


    “你後來不也是喊人了嗎?”獨孤影大笑了起來。


    底下屋內,穆子軒早就聽道聲音,手一僵,眸一沉,挑眉吊眼往上看了一眼,一臉的不悅。


    屋頂上,二人卻更是大聲了。


    “那我現身了嗎?我要是就躲著,大喊一聲就走,看你怎麽辦!”紫萱反駁到。


    “一樣逮得住你!”獨孤影說著擁她更緊了。


    “放開我!”紫萱一臉警告。


    獨孤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一臉戒備,“說,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就是個宮女,你放開我!”紫萱毫無遜色,怒聲迴答。


    “說實話!”獨孤影手中卻是憑空多了一把銀白匕首,貼著紫萱的背,並沒有下手。


    “好呀,還有兇器,來人啊,抓刺客!”紫萱笑著大喊了起來。


    “你!”獨孤影依舊配合。


    “怎麽?”紫萱挑釁,“幾你不放開我!”


    “休想!”獨孤影卻也是記得清楚,當年是如何迴答她的。


    突然,獨孤影蹙眉,抱著紫萱急急落了屋頂,躲到了一旁,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楚。


    而此時,黑影已經落在了屋頂上,似乎從哪裏趕來一般。


    “哈哈,你居然比他還快耶!”紫萱嘀咕著,小手偷偷朝他手中的銀白匕首摸了過去。


    “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獨孤影躲開手,玩味問到。


    “還給我!”紫萱立馬翻臉。


    “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先還我!”


    “你沒有資格同本王條條件。”獨孤影說著輕輕將她壓在屋頂上,姿勢很是曖昧。


    “我不介意在喊一次的!”紫萱卻不似當年那樣慌張了,任由他欺在身上。


    “我也不介意你試試的。”獨孤影笑了。


    “來人……”


    紫萱話語未落,獨孤影雙唇便是驟然覆下,漆黑的雙瞳直直看入她眼中,沒有警告,沒有玩味,卻是滿滿的笑意和寵溺。


    就這麽很有默契地重複了當年的一切。


    一吻定情,偶遇之緣。


    他沒再有任何動作,就這麽看著她那帶著嘻嘻笑意的雙眸。


    她不慌不亂,隻覺得熟悉的氣息很近很近,已經真正被用心記住了的氣息。


    良久,獨孤影攬在紫萱腰上的手輕輕加了力道,不重,紫萱卻很是配合,低低驚唿一聲,獨孤影趁機侵入她口中,一入當年的霸道。


    “公主!”突然,黑影的聲音傳來,滿滿的驚訝。


    獨孤影這才放開紫萱來,顯然眸子裏掠過了一絲狹促,紫萱卻笑得更放肆了,笑著罵到,“獨孤影,你流氓!”


    這段緣,即便無法重新來過,即便過去種種無法改變,但是亦是要留他的名字的。


    “獨孤影……你流氓!”雖是笑,卻說得認真。


    “公主,屬下替你殺了他!”黑影開了口,憶起當年,他就是這麽說的。


    “不許。”紫萱說到。


    “此事非同小可!”黑影都快笑了出來,還是忍著陪著這小主子鬧,許久沒陪她鬧過了。


    “大不了本公主以後嫁給他不就好了。”紫萱卻是轉過身,對獨孤影說的。


    獨孤影早已愣住了,這番對話,他並不知道的,當年真就這麽說的嗎?


    “娶不娶啊?”紫萱挑眉問到,眸中隱著笑意。


    “娶!本王定親自到月國提親!”獨孤影明白了過來,他同她,大婚之禮怎麽可以不重新來過呢?


    兩人相視,甜甜蜜蜜地,全然就忘記了黑影的存在。


    黑影唇畔卻始終噙著一絲暖暖的笑意,小主子真正長大了,找到能護她一生的人了,不再需要他這個影衛保護了吧。


    悄無聲息地離開,隻是,迴到禦書房中,卻見太子殿下緊鎖著眉頭,沉著臉,似乎思緒全部被打亂一般,極像幼時下棋時,被萱主子擾得一臉的不悅。


    “殿下,查到了,那個秀女叫做顧雲兮,是忘憂鎮送上來的秀女,才情極高,在忘憂鎮名氣不小。”黑影小心翼翼稟告。


    “嗯,送去守陵吧。”穆子軒頭都沒台,隻是揮了揮手。


    “是。”黑影點了點頭,便隱身而去。


    給讀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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