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局長看著慕材那雙帶有殺傷性的眼神,頭頂冒出了些微小汗珠,他用小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又轉臉看看高恆,後者像一尊雕像一樣,隻是眉頭緊蹙,緊緊盯著慕材。


    “我最近辦理了一宗係列案,正是貴警察局辦理的,但是我真的感到很遺憾,這當中出現了不太合規的地方。”慕材語氣凝重,輕輕歎了一口氣,“按照我多年的辦案經驗來說,這宗係列案件,是完全符合保釋申請的,但是很遺憾,貴局卻沒有批準,這不就與貴局所提倡的司法效率與資源利用相違背嗎?”


    高恆坐直了腰板,右手手肘支撐在桌麵上,心裏尋思著這個鍾律師到底是要做什麽,突然一道閃光從他腦海邊掠過,難道是采取這種方式逼宮?


    “律師身負的重任很大,是法律的適用者,也是法律的監督者,麵對不符合法律原則的辦案行為閉口不言,就如一名警官見到有犯罪事實不理不顧,同樣令人可恥。”慕材神情嚴肅,眉宇間甚是凝重,“本來,作為嫌疑人的辯護律師,本不應該在此公共場合討論案件,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我想這是一輩子的遺憾,更是良心的譴責,思前想後,我決定冒險一次,以便讓自己沒有遺憾。”


    郭娟聽到此,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兩個手掌的食指緊緊交叉合在一起,緊緊咬著嘴唇,似乎在默默為慕材祈禱。


    小胖晟扭轉頭,看著師父,以往開庭,他都是坐在師父旁邊,可以很清晰得感受到師父氣息,而這一次,他發現師父除了剛開始有點緊張的氣息,現在隻覺得師父是如此平靜安穩,可以看到師父進入狀態很快。


    小霞和麗影急忙在筆記本上記錄慕材的發言,這已經是成為她們的習慣了,她們豎起耳朵邊聽邊記錄,內心也被慕材的演講所打動。


    “既然這個環節是提問環節,那我想請問,如果一個案件經過律師會見了解情況,核查後確實是符合保釋申請的,但是貴局卻一直以案情複雜為由多次拒絕,請問這是符合司法效率和資源利用原則嗎?”慕材說完眼神直勾勾看向高恆,正如一把劍直射過去。


    高恆嘴角抽動一下,然後兩邊的嘴角微微上揚,眨了眨眼睛,依然一動不動得坐著,顯然他並沒有被慕材這樣咄咄逼人的提問所嚇倒,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也許高恆見慣了這樣的場麵,又或許他根本就沒有將鍾律師放在眼裏。


    全場靜悄悄的,大家都將目光聚焦在主席台上,想看看牛局長或者尚部長會如何迴應,可是等了一兩分鍾,還不見有動靜,美女秘書見狀,便在旁邊提醒了一下,說道:“鍾律師,麻煩您再重複一遍問題,可以嗎?可能領導沒有聽清楚。”


    “不用重複了,這位鍾律師的問題,我已經聽到了。”高恆還是開口說道,“鍾律師這個問題,是好問題,但是在這樣的場景提問,未免太欠妥了。”


    “很抱歉高警官,如果以這樣的方式來跟您溝通,給您造成了不舒服,我表示深深的歉意,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您見諒。”慕材迴應道,他的後背感到一絲發涼,因為他知道這種方式的不利後果,“我們也僅僅是出於善意來溝通這個問題。”


    此時,高很也陷入不利的境地,上級領導和眾多的媒體記者都在現場,要是他使用強硬態度迴應,這都會使警察局的顏麵和榮譽受到影響,要是退一步,先答應慕材的要求,這個也是沒有先例的。


    “這個鍾律師說的是哪個案件呢?”牛局長低下頭,湊到高恆的旁邊壓低聲音問道。


    高恆便對牛局簡單說了一下,以便讓後者知道是哪個案件,而尚部長皺著眉頭,又低聲向牛局長詢問了何事。


    這時,會場騷動了起來,大家都交頭低耳,竊竊私語,仿佛是在猜測什麽,新聞媒體記者更是迅速記錄這一幕,準備為自己的新聞稿件添加一些新意。


    “這位律師同誌,我想這個案件的具體情況,我們警察局需要再次討論,到時候以正式的方式來答複你,可以嗎?”牛局長率先說道,“有一點,我們肯定會答應你,如果案件真的違反了司法效率和資源利用原則,我們會一定進行整改,非常感謝律師同誌的提醒。”


    “局長同誌,看在我們都是從事法律工作的份上,恕我再囉嗦一點,千萬不要見怪。”慕材繼續說道,“也請牛局長不要認為我這是在咄咄逼人,好像要故意要挑在這種公共場合來提問,這真是迫不得已啊,因為過兩天就是中秋佳節了,這是一個團聚的節日,我懇求牛局長能夠體恤家人團聚那份渴望,特別重視這個案件,嫌疑人的家屬也過來現場了。”


    慕材轉過身,看向郭娟和郭洪,激動得說道:“牛局長,這兩位就是嫌疑人的家屬。”慕材示意他們二人站起來。


    “你這個鍾律師,還要打人情牌,哼,真是絕。”高恆心裏自言自語得說道,“我就看看你想耍什麽花招。”


    郭娟和郭洪緩緩站起來,兩人已經哭成淚人一樣,慕材將麥克風遞給了郭娟,用眼光瞟了瞟,示意她有話就說出來。


    在這之前,慕材已經跟郭娟和郭洪做了思想工作,在打感情牌這方麵,需要他們父女兩做充分的表達,以贏得領導的同情,為後麵的保釋申請做最後的衝刺。


    郭娟站起身,接過慕材遞過來的麥克風,用紙巾先抹幹眼淚和鼻涕,又抽泣了一下,過了一兩分鍾,她緩緩開口說道:


    “尊敬的領導,我的名字叫郭娟,旁邊這邊是我的父親郭洪,我這次過來,也是為我弟弟求情的,謝謝領導給我們這麽一個寶貴的發言機會,在此,我們表示不勝感激,非常感謝領導給與的機會,


    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的父親因弟弟被抓,一天就白了發,現在還瞞著母親,生怕她知道後,會再次激發腦溢血,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我們隻求能夠在中秋佳節一起團聚,正如各位領導所期望的一樣。”


    郭洪從女兒手中拿過麥克風,聲音沙啞得說道:“我的兒子本性是很善良的,他不是那種壞人,他對女孩子說話都會臉紅的,他天性就是這樣,領導們,求你們……放他一條生路,讓他……出來,跟家人一同中秋團聚吧,嗚嗚……”


    郭洪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這幾句話,把會場的人也感動哭了,一向感情不外露的郭洪,此時,也哭得如淚人一樣,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哭得最為稀裏嘩啦的。


    “哢嚓哢嚓”旁邊的記者拿著照相機拍了幾張照片,他們似乎找到了要報道的新題材了,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神情。


    慕材見郭娟和郭洪說得差不多了,便拿迴麥克風,再次說道:“各位媒體記者和市民朋友,今天你們看見的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一旦辦案機關缺少了愛的關懷和憐憫的原則,那麽法律將會變成冷冰冰的工具,我的當事人不過是普通的市民,他沒有帶有一絲惡意,卻被當做有惡意來處理,這是多麽不公的事情。”


    聽到此,高恆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來,用手指著慕材,說道:“鍾律師,我在這裏提醒一下你,別過猶不及了。”


    高恆用眼光投向站在會場門口的同事,示意他們要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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