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褚在,就像多了一雙窺視的眼睛,讓人不自在。


    沒家主在,這對戀人就可以天天膩在一起,做什麽都行。宋西茜對周川的依賴,從一見麵就注定。


    一晃一個月過去。這日開始,周川給她調製藥浴,需要她每日浸泡三個時辰。


    泡浴時,宋西茜強烈要求在門外候著,陪她敘話。


    “風雲大陸除了上三宗,還有隱世宗門。隱世宗門裏,馭獸宗是不提不提的一支霸主勢力……”


    周川總有說不盡的話題,給宋西茜帶來無窮樂趣。對宋西茜來說,最大的遺憾,莫不過是沒有到風雲大陸看一眼。


    “真想去風雲大陸看看,是否跟你說的一樣。”


    “等你病好,我就帶你去。”


    “真的?”


    “騙人是小狗!”


    噗嗤。


    日子是那樣簡單快樂,相伴是那麽幸福滿足,誰都想將時間鎖死在這刻。


    一年又一年,宋瀾海失信了,他沒有及時迴來。


    為了尋找靈藥,給宋西茜續命,宋褚東奔西跑,經常不在藥閣。沒有人打理藥閣,四海更破落了。


    三年醫治,宋西茜死氣是消失了,但丹毒一直在破壞生理根基。宋西茜變成了滿臉皺巴巴的老太婆,她的力量很是虛弱,隻剩煉氣二層修為。


    不過,她每天都笑著,吃得飽,睡得好,蹦蹦跳跳,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將死之人。


    “周川,來,背我一下,我走不動了!”


    “馬上!”


    “你身上有一股臭味,臭死了!”


    “老太婆,我還沒嫌棄你,你倒嫌棄我!”


    “怎麽了,老太婆臭是正常。你一個年輕小夥子臭烘烘的,是懶,能正常嗎?”


    “你說得我無法反駁。”


    “哼,跟我頂嘴,你還嫩著!”


    由於宋褚不在,周川不再理會規矩,經常超時長留在內閣。每日,都與宋西茜散步、打鬧、戲耍,就像年輕在談情說愛的男女。


    下人看了,都羨慕,原來隻要你想,生活可以過得這麽簡單快樂。


    在第一世,宋西茜不曾嫌棄變成半妖半人的怪物,所以在這一世周川也不會嫌棄宋西茜是美人,還是老態龍鍾的老太婆。你若愛著她,就不會隻看到她的外麵。


    “周川,來,給我梳頭!”


    “可以,不過我不擅長。”


    “沒關係,反正沒人看。”


    “怎麽會沒人看,我可天天看著你。”


    “我又老又醜,你一定很嫌棄吧。”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嫌棄嗎?”


    周川擠出虛假笑容,把宋西茜逗樂。不過,這次沒有像往日那樣,宋西茜笑完了事。


    她,哭了。


    “怎麽了!”周川捧著她的臉,無比憐惜。


    “大家都嫌棄我,為何你不嫌棄?”她的眼淚更洶湧。


    “你想知道?”周川深情。


    “是的,我想知道。”


    “因為……我們前世是一對相愛夫妻。”


    “真的?”


    宋西茜不哭,定定看著。


    周川點頭,流出眼淚,輕輕抱住她,吻了老太婆的額頭。


    結果,宋西茜撲在他懷裏,哇哇大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冥冥中有感應,從見到周川那一刻,她就覺得此人在她生命裏出現了很久很久,值得信任。每日相伴,就像過著兩人小世界,雖然被病折磨,卻始終溫情,互相慰藉。


    “可是,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宋西茜沒有不信,反而覺得這是唯一合理的答案。她雖然沒有第一世記憶,卻感覺這個人很重要,這才拋棄俗世觀念,與他在一起。


    由於沒有驅逐她體內的丹毒,以致宋西茜的生機依舊在快速流失,每日她都感受到死亡在逼近。


    她不想死,從來沒有像現在害怕過。這輩子太短了,還沒活夠。她死了,豈不是又讓他重新陷入新的百年孤寂。


    “為什麽?為什麽?”


    她很知道太晚。她恨周川來得太晚。她恨年輕時不懂愛惜身體。


    “誰說你快死,我來了你就不會死。”


    “你不用騙我,我是無藥可治,沒人能治。”


    “我真的能救你。”


    不是不救你,而是讓你我都看清楚,我們的愛是永恆。即使某一方快要死了,變得醜陋不堪,我們依舊不離不棄,深深愛著對方。而且,周川總感覺,治愈了宋西茜會有不祥發生。


    許久,宋西茜才平息,躺在小夥子懷裏,情緒稍微好轉。


    “周川,上一世我們成親了嗎?”她突然問。


    “成親了,而且是光明正大,風雲大陸的大人物統統來齊。”


    “他們這麽給麵子。”


    “你是聖丹宗聖女,他們當然要來祝賀。”


    “哇!我去了風雲大陸,我是聖丹宗聖女?”


    “是的,你是月牙星最絢爛、最亮麗的新娘。”


    “才不信你,宗門怎麽可能讓成親!”


    “因為我是修真聯盟盟主呀!”


    “什麽?”


    周川好幾次,都想把第一世記憶傳給她。不過,他想到宋褚的死,想到最後的悲劇,她忍住了。


    聯盟盟主的地位,本來她是不清楚的,但過去三年都在聽周川講述風雲大陸,也就明白盟主的重要性。


    “周川,你到底是什麽修為?”


    “我的修為超越了化神期。”周川含蓄解釋。


    “這麽強!可是為何……”宋西茜說不下去。


    “為何保護不了你,讓你隕落,是嗎?”周川卻洞悉。


    “嗯。”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總有人實力壓你一籌。你被帶走了。”


    “後來呢?”


    周川沉默了。後來宋西茜被抓去仙界,神魂虛弱,有寂滅之危,他卻沒有膽量救她出來。


    他是懦夫,偽君子,不曾為愛一個人而去搏命。


    “後來我是怎麽死的?”宋西茜想問個明白。


    “……”周川無法忽視內心的陰暗。


    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到底愛不愛她?我救她又是為了什麽?


    他,迷惘了!


    “周川你怎麽不說話?”


    宋西茜咄咄逼問,結果周川朝她眉心一點,使其昏睡,今日發生的事被他抹除,眼淚在白流。


    隨著周天子、周瑩提前在曆史消失,宋西茜便成了他最後一道把柄。


    三年了,他都沒想好如何與她做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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