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平。你瞧著李家姑娘怎麽樣。”華府的二夫人柳月娘指著眼前幾幅女子的畫像問身邊的兒子。畫像裏的姑娘都是揚州城大戶人家的千金。媒婆說這些姑娘不但家世與華府相當,而且容貌品德更是過人,她挑了很久才最後定下來拿給兒子看的。


    “李姑娘笑起來很美。”華念平看了看畫像中端莊含笑的女子實話實說。但……她笑起來更美……


    “那這個周家姑娘呢?”柳月娘又指著另外一幅畫像問道。畫中的女子神色冷然,美豔動人。“聽媒婆說,周老爺生意上的帳目,都是周姑娘處理的,若是能把她娶進門,你以後就不用一個人那麽辛苦。”


    “周姑娘看上去確實冰雪聰明。”華念平點頭,卻也比不上她……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世間的女子沒有一人能過比得上她……


    她……華念平頓時愣住。他怎麽又想起她了?她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


    但是,她說她相信他;她請求他不要走;她還說……她愛他。


    迴揚州前的那晚,她來找他,他躲在房裏不敢出來見她。漆黑的暗夜裏,他聽到了——她說她愛他。


    那一瞬間,他欣喜若狂,他要告訴她他的心亦然。然而,欲要前去打開房門的腳步還是收了迴來。欣喜之餘,他的自卑又悄悄地冒出頭來。她愛他,那他有資格去愛她嗎?他們之間的差別猶如雲泥。他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他怕自己給不了她幸福。


    那天晚上,他在房裏呆坐了一夜。一夜的時間,隻讓他更確定了一件事:他的確給不了她幸福。


    翌日一早,他便匆匆告別了風府。既然他給不了她幸福,他就不應該阻礙她的幸福。風府當家會給她幸福。


    所以,當風禦軒風塵仆仆地闖進華府,一臉怒氣地質問他思染在哪裏,他要娶思染時,他第一個反應竟是倘若風禦軒娶了思染,那她怎麽辦?


    後來,思染迴來了。妹妹迴家,他自然是高興的。他想通過妹妹探聽他離開後,涼吟的情形。


    直到妹妹隨丈夫迴洛陽那天,他終是沒敢問出口。


    就這樣吧,他不奢望擁有她,隻想一輩子在心裏記著她,一輩子別無他求。


    她說她愛他,有她這一句話便已足夠。可是為什麽他有時仍會覺得心間空落落的,怎麽也填不滿?他還要什麽呢?


    “念平……念平?”發現兒子的心不在焉,柳月娘輕輕地推了推華念平。


    “娘,什麽事?”華念平迴過神,茫然問道。


    “咳……咳……”柳月娘偏頭掩帕不住咳了幾下。


    “娘,怎麽了?又哪兒不舒服了?”華念平見狀趕忙扶母親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我去給您倒點熱茶。”


    “別去了,我沒事。”柳月娘拉住兒子,“念平,你坐下好好聽娘說。”她讓華念平在自己身旁坐下。“你實話告訴娘,這些姑娘不好麽?”她指桌上的畫像。


    “這些姑娘才貌兼備。”是他的心已經再也容不下別人。


    “那你怎麽就沒一個看得上眼的呢?”柳月娘不明白地反問。


    “是兒子配不上她們……”


    “念平,思染都嫁人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卻連個媳婦都沒有,你叫爹娘怎麽能不心急?”柳月娘語重心長道,“以前你說要替你爹打理生意,等穩定之後再論婚嫁的事情,娘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就由著你。俗話說,男大當婚,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娘的身體不知還能撐多久,娘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你爹嘴上不說,但娘知道他心裏也早想著要抱孫子了,念平你明白嗎?”


    “兒子……明白。後天,兒子要去杭州替父親收賬。婚事還是等兒子迴來再定奪吧。”他了解娘的苦心,可他的心有誰能夠明白?


    “唉……”柳月娘歎氣。年前拖到年後,要拖到什麽時候,兒子才能聽話娶個媳婦進門?“好吧。”柳月娘隻得無奈答應。


    這時,一個小廝進了門,恭敬地喚了一聲二夫人和少爺後,附在華念平耳邊低聲說道:“少爺,門口有人找您……”


    接到仆人的通報,華念平拜別了母親,向華府大門走去。


    就在他快要抵達大門的時候,眼前所見讓他釘在原地,再也挪不開半步。


    春日的和風吹過,卷起梨花瓣雨陣陣。樹下的女子轉過身看見他,倩然微笑。


    她的臉色有些許蒼白,一身粗布衣裙,卻仍掩蓋不住她渾然天成的光華。


    “念平。”女子含笑,蒼白的雙頰染上一抹紅暈。她緩步向他走來,在他身前停下,柔聲地喚著他:“念平。”


    她烏黑的發絲上停留著片片粉白的花瓣,她唇畔的笑容比****還要明媚。


    一時間,華念平覺得什麽東西從心房溢了出來,流滿整個胸腔,怎麽都止不住。


    這一刻,他終於恍然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麽了……


    他伸出手,把女子擁進懷抱,緊緊地鎖在懷裏。


    爛漫飄白的梨花樹下,他見到了他心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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