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門板的聲響敲醒祁淇的呆滯狀態,她下意識吸了口氣,將差點流出嘴角的口水吸迴嘴裏,遲緩地將焦距調整到辦公室敞開的門板。


    “你在發什麽呆?”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跟胡少韋認識的祁淇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他認識的祁淇總是活力充沛,滿腦子都是一些古裏古怪的idea,雖然不見得每個點子都能用,但消除壓力是絕對沒問題的。


    “啊?”呆愣地應了聲,她支著不曉得在想什麽的腦袋,感覺有點昏沉。“沒有啊,我哪有在發呆?”跟喝醉酒的人相同原理,發呆的人往往不太願意承認,自己的確處於發呆狀態,祁淇的直覺反應也是這樣。


    “還說沒有?要不是我敲門出聲喊你,我看你的口水早晚要水流成河。”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胡少韋的關心表露無遺。“我看你最近常在發呆,是不是被臧熙嬉那丫頭纏煩了?”


    “嗯?”祁淇盯著地麵的眼突然瞠大抬高,神色慌張地碰觸到他深邃的眸光。“熙嬉?她來了嗎?”老天!她的聲音怎麽變得如此尖銳?!


    胡少韋搖頭,歎了口氣。他就知道,她的失常跟那個纏人的丫頭脫不了幹係!瞧她衝煞衝得多嚴重,連他問題的重點都沒聽出來。


    “沒有。”他隻是“不小心”提到那個名字而已。


    祁淇明顯鬆了口氣,眼光又不明所以的在地板上來迴梭巡。“沒來就沒來嘛!你幹麽嚇我?”


    不是她沒耐心麵對一個煩人的小女孩,而是那丫頭……她,不簡單,真的很不簡單,一點都不似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天真無邪!


    世上很多事情的變化,都是在些微不經意的時刻裏產生,但臧熙嬉本身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催化劑,明明也沒做什麽太特別的舉動,卻搞得她和阿達之間的化學變化更加混亂、曖昧,而且更引得人心惶惶。


    偏偏那丫頭為了螢幕形象的問題,三天兩頭就往她家裏跑,害得她後悔死了,後悔自己當初為何要帶那丫頭認識她家的地理環境呢?悔不當初啊!


    可她又不能為了躲避臧熙嬉而連夜搬家。呃……因為人都有感情的嘛,她向阿達租那間房子也有一、兩年,住久了就舍不得搬……


    好啦、好啦,她承認是因為她懶,因為搬家實在太累人了,她怎堪得起操個兩、三迴?


    問題是,越拖越慘呐!她和阿達一見麵,還來不及說上半句話,對方的臉就先紅了,哪還說得出什麽話來?弄到最後,害她和阿達每迴避免不了地碰上麵,就趕忙點個頭,各自躲迴自己的巢穴,連放個屁的時間都沒敢逗留,尷尬死了!


    所以臧熙嬉這丫頭根本就是顆不定時的未爆彈,什麽時候要爆炸也拿不得準,卻會讓人神經緊繃兼無力,因此還是少見為妙。


    還好熙嬉和她煩惱的大問題,最後是經紀公司妥協,否則再拖下去,經紀公司也沒了推新人的衝力,因此不得不妥協於兩個女人的淫威……呃,威嚇,所以她現在還是以靜製動,靜觀其變。


    反正發片之後,理論上熙嬉是沒什麽空閑的時間可以來“麻煩”她,因為在前方等待著熙嬉的,將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通告和訪問,所以“非禮勿動”。


    至於她跟阿達的窘境嘛!就熬吧,過了一段時間,或許就會恢複以往的奸情……呃,朋友之情,這種事不用太急,半點都急不來。


    “如果你覺得臧熙嬉的案子讓你負擔過重,不如由我來接手吧!”他明白臧熙嬉是個難纏的怪咖,但為了不讓自己繼續心疼下去,他還是願意接下這塊燙手山芋。“經理那邊我會去跟他打聲招唿,你覺得怎麽樣?”


    祁淇突然驚愕地瞪著他,仿佛他是個剛由垃圾堆裏被“挖掘”出來的流浪漢,還帶了點莫名的譴責意味。


    細細地抽了口氣,她的頭搖得像支博浪鼓,而且看似有搖斷纖細頸項的危險。“不行不行,說什麽都不行!你怎麽可以打熙嬉的主意?她還未成年呢!”


    胡少韋愣了下,顴骨脹得潮紅。“我不是對她有意思!我隻是想分擔你的麻煩。”


    “不是喔?”主動省略他的重點,她隻聽見前一句就放心了。還好他對熙嬉沒那個意思,不然恐怕要吃上官司咧!“那我就放心了。”是放心熙嬉不會受到他的摧殘。


    她不安地再看了眼地板,終於勾起胡少韋無限懷疑。


    “你到底在找什麽?”從剛剛就一直盯著地麵,難不成地上有金砂還是鑽石?


    “口水啊。”她迴答得理所當然。“你不是說我發呆,發呆到流口水都不知道?我當然要找到不小心留下來的證據,好毀屍滅跡嘛!”要不然傳出去多丟臉?


    她還要留點顏麵讓人探聽呢!


    胡少韋翻翻白眼,對她的反應感到啼笑皆非。“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懂啊,怎麽不懂?”小學時老師就教過啦,幹麽問這麽益智的問題?“可是,那跟我的口水有什麽關係?”八竿子打不著嘛,真是!


    “那根本是假設性的譬喻!”胡少韋受不了地加大音量。“也就是說你原先‘差一點’流口水,而不是口水真的流了下來;所以你不用再找了,因為你的口水還在嘴巴裏,半滴都沒流到地上!”老天!解釋起來實在是有夠拗口。


    “欸?沒有嗎?”不安地再看地板一眼,她總算露出釋懷的笑容。“早說嘛,害我找得要死。”


    “是你……”算了,他在這裏跟她打什麽口水戰呢?反正他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對這個對愛情完全沒概念的女人,他除了循循善誘之外,別無他法。“我隻是想問你,今晚要不要去喝點小酒?”


    他想了好久,這是最不引起她懷疑,又可以多點時間和她相處的最好模式。


    “喝酒?”她的眼亮了下,隨即又黯了下來。“不行啦,我每次都會不小心喝得太多,隔天起來頭痛死了!”而且還有“阿達事件”讓她引以為戒,著實小女生怕怕!


    “我們就是聊天,不要喝太多就好了。”他可以阻止她啊,隻要她願意聽話。“你……今晚沒約人來接你吧?”莫名的,他也想到任達驊,心頭滿不是滋味。


    “沒啊,我還能跟什麽人約?”她孤身一人在台北工作,要男朋友又還沒交到半個,所以約會乏善可陳。“啊!我今天騎摩托車來欸!要是跟你去喝酒,那我的車怎麽辦?”她總不能喝了酒又騎車上路,會被警察扣車的說!


    “放公司停車場啊,有警衛應該很安全。”


    “我不是擔心安全的問題。”她頓了下,理由很牽強。“我覺得它會很孤單。”


    胡少韋翻翻白眼。“它是機車,沒生命的,哪有什麽孤單不孤單的感覺?”


    “我就是這樣覺得嘛!”嘟起嘴,她在心裏拔河。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約會?”歎了口氣,胡少韋難免感到受傷。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有種人就是天生鄉願,怎麽都無法拒絕別人,即使心裏的意願不高,在不願傷害人的情況之下,隻要不是太過勉強都會答應,好死不死,祁淇就是那種人。“好啦,那你要送我迴家喔!”


    “那有什麽問題?包在我身上。”


    ※※※


    老田一邊喝著酒,一邊泣訴自己是如何被老婆“淩虐”,一張老臉皺得跟涼掉的包子一樣,訴說得好不可憐。


    任達驊安靜地傾聽老田發泄心頭的不滿,其實不太能理解田太太的要求。


    他看過太多生活習性不是很好,自製力又極差的運將,他們完全都不像老田這樣,將開計程車的時間安排得像公務員上班一樣“定時定量”,不是晨昏顛倒,就是嗜賭、懶散,弄到後來連輛車都租不起。


    老實說,老田已經是很自律的計程車司機了,真不曉得田太太在嫌他什麽?


    “她說我都沒送過禮物給她。”說起這個就氣餒,又不是什麽太好過的人家,繳孩子們的學費、生活費、拉裏拉雜的費用都嫌不夠了,哪有可能花那個錢去買什麽禮物?“我每天累得像條狗一樣,還不是為了她跟孩子?真是不滿足的女人!”


    喝了口啤酒,任達驊頓了許久才開口。“會不會……她希望你去找個較為穩定的工作?”


    許多事情極容易產生盲點,尤其是在家帶小孩的田太太。


    她怎會了解在外打拚的丈夫有多認真?或許她計較的是,老田一旦休息在家就沒了進帳,不似一般公司行號休假還得算薪資給員工,這或許就是她最在意的一點,所以隻要看到老田在家就不順眼,因為他在家,就表示沒有收入。


    “拜托,我都一把年紀了,攤開報紙,哪一個不是要三十五歲以下的年齡限製?除非我願意去做清潔工。”


    找職業,年齡絕對是大多數公司考慮的條件,不是青青菜菜人家就願意雇用,況且現在失業率那麽高,他豈不是要跟別人爭得頭破血流?爭得到好工作就算了,萬一是間爛公司或爭不過其他競爭者,那還不是白費力氣?


    所以總歸一句話──白搭!


    “沒那麽誇張吧?”好笑地睞他一眼,任達驊試著將他的觀念導正。“去考個職貨或聯結車的駕照,找工作來得容易些。”一般來講,司機的工作較沒有年齡的限製,而老田最拿手的也隻有開車一項,因此還是適合由這個方向著手。


    “哎喲,那多麻煩呐!”煩躁地揉著頸子,老田的視線隨意在偌大的酒吧裏亂瞟,不經意之間,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喂喂喂,阿驊,你看看那是誰?”用膝蓋撞了撞任達驊的膝,藉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動如山地繼續喝酒。“喝你的酒啦,別多管人家閑事。”這種地方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馬都有,尤其是流字輩(流氓)和惡字輩(惡霸)的最多,言行舉止都該保持低調,再怎麽說還是明哲保身來得要緊。


    “不是啦,那個女人……啊!真的是祁小姐溜!”那抹身影正好將臉轉了過來,這下可讓老田看個一清二楚。“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啊?好陌生的麵孔!”


    任達驊猛地一迴頭,眯起眼看清她的身影,再看了眼坐在她對麵的男人,不知怎地,心頭一股鬱悶之氣直衝腦際,而且來得又快又猛,幾乎令他無法招架,幹脆拿起啤酒罐直接飲灌。


    “欸,你等一下不是還要開車?”老田見他如此牛飲,一顆心七上八下,他可是搭阿驊的積架來的,待會兒可不要出事才好。


    “不開了,坐計程車迴去。”以往,他戲稱這種行為是迴饋計程車司機的辛勞,所以偶爾他會選擇乘坐別人或別家車行的計程車;隻是料不到最近這種機會似乎特別多,令他感到焦躁。


    “那不然……我來開怎麽樣?”老田可舍不得花那個錢,心髒抽痛了好幾下。


    任達驊瞪他,很用力地瞪他。“你也喝了不少,難道想被扣車留照?”


    他的車被扣是其次,頂多幾天沒有租金收入罷了,可是老田不同,一旦被扣車留照,連生活的工具都沒了,那麽田太太不是會更怨他?真是思前不知想後,結結實實的一個大老粗。


    “那倒也是。”敲了敲額頭,老田這下倒不好意思了起來。“阿驊,我老覺得奇怪,為什麽你和祁小姐認識這麽久了,怎麽都擦不出任何火花?難道你不喜歡她那一型的女人?”在他看來就很好啊,獨立又時髦,這種女人帶出去多體麵呐!


    唿吸一窒、心口一亂,突然之間,他竟也厘不清兩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全然沒有進展?“別亂講,萬一讓她聽到又不得了了。”


    “嘿,你幹麽那麽怕她?”拍拍任達驊的肩,老田陡地產生一股惺惺相惜的錯覺。“難道以後你打算跟我一樣,成為怕老婆俱樂部的榮譽會員?”他自嘲地苦笑了聲。


    “我不是怕她,那是一種尊重。”這種話說起來,又是愛麵子一族了,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除了笑臉之外的表情,所以盡其所能,他能讓步就讓步,久而久之竟也成了一種習慣,要不得的壞習慣。


    “好,你說了就算。”老田也懶得跟他爭辯,反正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懂他們這些中年人的想法,老是自以為是。“不過,我看你也沒什麽機會出去認識女人,難道就這麽一輩子打光棍下去?”


    “我已經習慣了。”他是個孤兒,從沒享受過家庭的溫暖。就因為沒有嚐試過,所以不會有想擁有的強烈欲望;但他很喜歡孤兒院裏和樂融融的氣氛,所以他經常會迴去他所成長的孤兒院看看。“這沒什麽不好。”


    最重要的是不會為了該結婚而結婚。


    有些人會為了家裏逼婚,或種種莫名其妙的因素,而成就一段稱不上幸福的婚姻;正困為他沒有家庭的壓力,如今才能過得如此自在。


    “我覺得這樣不好,很不好。”阿驊還年輕,不了解人到了某個年齡階段,那種有人能陪在身邊的渴望有多麽強烈,他絕對不是倚老賣老。“人,還是需要有個伴,雖然我們家那女人不太溫柔體貼,可是我還是很感謝她能夠一直陪著我。”


    好笑地睞他一眼,任達驊其實是羨慕他的。“老田,你真的老了。”他打趣道,藉以掩飾心頭的寂寞。


    “可能吧。”笑著搖了搖頭,老田倒是沒什麽異議。“不過,我覺得祁小姐人不錯,跟你站在一起也算登對,你真的不打算將她把起來當你車行的老板娘?”


    ※※※


    前陣子常在電視上播放的酒品廣告,一個女人正對著身邊準備出國的男人嘮叨,不曉得是進修還是轉職之類,反正就是得離開台灣一段日子。


    “後!年紀一大把了還要出國?”女人嘟嚷著,語氣裏有著明顯的埋怨。“這樣我不就少了個能一起喝酒打屁的朋友了嗎?”


    “說得也是。”男人喝了口杯中酒,陡地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那你……要不要等我?”


    猜猜那女人有什麽反應?


    “啊?”一個傷人至極的單音節,讓那個男人的臉都抬不起來,差點沒撞吧抬以謝天下。“啊啊啊?你說了什麽?”


    祁淇現在腦子裏正荒謬地閃過那個酒品廣告,因為她就像那廣告裏的女人一樣,莫名其妙被一個自似為是好哥兒們的男人告白了,在這略嫌吵雜的酒吧裏。


    不過,胡少韋可不是轉眼間就要出國的男主角,他是才剛由歐洲迴國支援,一時間恐怕很難在台灣消失,這可比那個廣告的情節更為棘手。


    “難道你除了‘啊’之外,沒有更好的迴答了嗎?”胡少韋的反應跟廣告裏的男人不太一樣,他沒有那般害羞、那般容易放棄,反而積極爭取祁淇的歉意及悔意。


    “呃……”咽下喉頭的硬塊,祁淇感覺之前喝下去的酒精都蒸發了,全成了阿摩尼亞。“那個……我、我去一下洗手間。”然後抓起皮包,沒敢迴頭地往洗手間的方向跑。


    要死了!胡少韋是哪根筋打結了是不?他和她,不過是比一般同事更有話聊的好哥兒們而已,他這麽突如其來,毫無預警地來場告白大會,這豈不教人尷尬?


    一個阿達已經讓她沒地方躲了,這下子連胡少韋都來湊一腳,教她該怎麽辦才好?


    滿腦袋亂七八糟的思緒讓她變得盲目,她看不清昏暗的走道上有沒有阻礙,沒頭沒腦地往前衝,想當然耳,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出“人禍”,她撞了人了。


    “對……對不起……”忙不迭地向被衝撞到的人道歉,這一抬頭正巧對上對方在小燈映照下的清楚臉龐,頓時令她眼冒金星,一顆心差點沒跳出喉頭。“阿、阿達?你怎麽會在這裏?!”


    陰魂不散、陰魂不散呐!她才剛想到這冤家,他就無巧不巧地現身在她眼前,著實是陰魂不散!


    “老田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出來解解悶。”任達驊穩住她莽莽撞撞的身軀,也很難解釋這種巧合。


    順著他的指尖,她尋到咧開嘴笑的老田,那老家夥還自以為瀟灑地朝她送了記熱情的飛吻,令她不得不哆嗦地將視線轉迴到眼前男人的臉上。


    “我的天呐,他是不是醉了?”搓掉手臂上的疙瘩,祁淇感覺有些反胃。


    “沒有吧?!”雖然他和老田都喝了不少,但以老田的酒量,應該沒那麽快就被酒精撂倒才是。“起碼他還認得出你來,不是嗎?”


    “我還以為他醉糊塗了咧!”祁淇吐了口氣,雙肩放鬆地往下垂。


    任達驊凝著她微紅的頰側,沉默了一會兒。“你約了朋友?”


    祁淇先是愣了下,下一瞬間雙眼一瞠,不安地看了眼胡少韋的位置;她幾乎忘了胡少韋的存在,在她撞到阿達之後。


    “噓!”略嫌焦躁地將他拉往一邊的梁柱下,祁淇看起來神秘又緊張兮兮。“喂,阿達,你等一下怎麽迴去?”


    眉尾一挑,他仿佛聞嗅到逃避的味道。“幹麽?”


    “我……可不可以搭你的順風車?”她不想再坐胡少韋的車子迴家了,至少在她想到拒絕他的方法之前。


    他微眯起眼,凝睇著她略顯倉皇的神情。“為什麽不跟你的朋友一起走?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個……”好嗎?這種事跟他說,妥當嗎?“我跟你……比較順路嘛!”


    任達驊冷睨了她一眼,陡地撥開她扯著衣袖的小手。


    “阿達?”他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沒有理由就搭他的車迴去,這是一種禮貌。”該死的禮貌,他竟有種不想讓她再跟那個男人接近的衝動,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阿達!”祁淇是遲鈍,但她並不笨,至少沒笨到感覺不到他的怒氣。“你不高興?為什麽?”她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惹到他的話啊!那他到底為何生氣?


    “沒為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教他該如何迴答?“我跟老田也喝得差不多,準備先走一步,你自己就……看著辦吧!”


    “阿達!”不假思索地,她伸手扯住他急欲轉身的手臂。“拜托!我真的不想跟他一起走,你幫幫我!”


    他的眉心打了個結,瞬也不瞬地瞪著她。“給我一個理由。”


    “我……他……”她脹紅了臉,無措的雙手更加猛力揪緊他的衣袖。“他突然要我跟他交往可是我根本沒那個意思偏偏又不知道該怎麽拒……唔!”她像機關槍似地直嚷個不停,直到任達驊捂住她的嘴,她才咿唔地閉了口。


    “我知道了。”瞪了眼不知情的胡少韋,眯成細縫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我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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