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了年前的應酬,小冬也打來電話,邀他們去雙河鎮過年,同時幫小米核查一下今年的賬目,另外還有件重要的事,所有家人的靈位都在那邊,也該去拜祭一下,趙梅一年年的也喜歡上了雙河鎮的老房子,對此也表示讚同,隻是年前海榮和金焰非要請他們吃飯,當年調往鳳城的地監局人員也都紛紛迴來過年,對於老領導,飯局自然也是免不了的,於是一直到了大年二十九都沒能出發,好容易要出發了,秦嵐又風塵仆仆的迴來了,費柴就覺得奇怪,因為秦嵐自打老魏出家後,這麽多年走哪兒都是單身一個人,現在鳳城又分了房子,不好好在鳳城待著,迴雲山還不是一個人?於是言語間就那她打趣兒,秦嵐也厚著臉皮說:“我也是寂寞空虛,要是你們不介意讓我做個電燈泡的話,我想跟你們一起過年。”


    費柴沒敢一下答應,而是看了一眼趙梅,趙梅大度地說:“好啊,人多了熱鬧,我們家這些年也是人丁漸漸稀少了。”


    費柴見趙梅答應了,很高興,立刻招唿秦嵐收拾東西上車,三人一起開開心心的去雙河鎮了。


    又是一年沒見,小冬越發的像個有風韻的老板娘了,客店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她甚至盤下了隔壁的房子改成清吧,擴展了生意,但最大的成就是她成功離婚,盡管損失了一大筆錢,但總算是要迴了自己的生活,僅憑這一點就可喜可賀了。


    今年春節,龍溪縣在雙河鎮古街打造了全套的娛樂項目,因此十分的熱鬧,客店的房間也全租出去了,費柴和趙梅自然沒受影響,還住原來的房間,但秦嵐就沒另外開房,而是和小冬一起住了,另外春節客棧的長期員工很一部分都迴家過年去了,留下的人手不足,好在有幾個背包客滯留於此,小冬免了他們的部分費用,讓他們坐臨工抵,費柴和秦嵐等人閑了也過來幫忙,就這麽著,一忙就忙到了大年初五,旅遊的人群開始迴流,他們這才稍微輕鬆了些,小冬準備了一桌子飯菜,他們這才算是正式的過了個年。


    飯後,小冬又給費柴把脈,把完脈後直搖頭,趙梅擔心地問:“怎麽?不好?”


    小冬說:“哥的體質看上去很好,但是實在是屬於外強中幹的,前幾年發過幾次重症就是明證,雖說也堅持鍛煉,但總歸是入不敷出,在這麽下去……實在不好說。我早些年就給你開了補湯的方子,你也不堅持喝。”


    趙梅說:“這個主要怪我,我每周沒堅持了給他煲湯,偶爾一次,效果也不好。”


    費柴忙說:“梅梅,這不怪你,和你沒什麽關係。”


    小冬笑道:“其實這事兒怪我,早先呢總是想哥身邊有個人幫他,可是現在哥和嫂子兩地分居,嫂子就算想照顧哥也有心無力呀,我看那,還有幾天假期,哥你也別偷懶了,我教你煲湯,你以後就自煲自喝,別怪到別人頭上。”


    費柴笑道:“冤枉啊,我什麽時候怪到別人頭上了。”


    秦嵐在一旁偷笑道:“聽柴哥喊冤真是稀奇,怕是真的冤枉他了。”


    大家夥聽了都笑了起來。


    笑完了,費柴忽然問小冬:“對了小冬,你把你的家傳補湯說的那麽懸,梅梅的身體也不好,你有著沒?”


    趙梅說:“老公你別為難小冬,我這個心髒病是先天的,她能有什麽辦法。”


    小冬說:“先天性心髒病我是沒辦法啊,不過這個人體啊,是一整個的係統,一個部件運轉不靈了,必然影響其他的部件,別的不說,嫂子心髒不好,首先就不能劇烈運動,因為心髒負荷不起,可不能鍛煉了,整個兒的體質就差啊,免疫力什麽的也跟著下降,但這些是可以依靠補湯來增強一些的。”


    費柴一聽,立刻笑著拉過趙梅的手,又拉過小冬的手來說:“來來來,給你嫂子也把把脈,看看怎麽對湯下料。”


    原本誰也沒想到的,秦嵐卻詭笑道:“柴哥真狡猾,趁機摸兩個小手兒。”


    費柴聽了一驚,趕緊把小冬的手丟了,趕緊對趙梅說:“我沒那意思。”


    這一丟,丟的小冬心裏一痛。雖說和費柴在這兩年沒什麽越軌的事,她在此開店也沒閑著,可人性就是如此,有過的就覺得永遠都是自己的,但她臉上卻沒什麽表現,趙梅卻笑道:“看你,慌什麽啊,我看上去是那麽小肚雞腸的嗎?”然後對小冬說:“我忽然發現,咱們三個女人在一起聊天,有個人在這個地方很多餘耶。”


    小冬還沒說什麽,秦嵐就搶先說:“就是啊,似乎多了一個人。”


    費柴忙說:“我知道了,我出去透透氣。”說著真個站起來走了出去,隻留下一群女人在他背後咯咯的直笑。


    費柴在外頭溜達了一個多小時才被手機召喚迴去,隻覺得幾個女人詭異的笑,卻不知她們剛才說了些什麽,但經驗告訴他,最好也去打聽。當晚大家都有些累了,分別迴房睡覺。


    睡到半夜費柴隨手一抱,卻抱了一個空,本以為趙梅是上廁所了,可隨之發現不對,廁所的燈也沒量啊。於是趕緊披衣起來四下裏去找,院前院後都找遍了,才發現趙梅居然在後麵的小祠堂裏癡呆呆的看著那幾排靈位發愣,而且隻穿了單衣。


    費柴見了心疼無比,趕緊把睡袍脫下來給趙梅披上,說:“你半夜來這裏幹嘛?這都是尤家的人。咱們趕緊迴去吧,多冷啊。”


    趙梅靠著費柴,半晌才長歎了一聲說:“我記得上次立這個小祠堂的時候,幹爹說過,他們尤家沒男丁,希望你以後立個別院,也進這個祠堂……”她說著,停了停,又接著說“我知道,他們是希望你和尤倩在一起,我有時候就想,真要是有那麽一天了,我該在哪裏?”


    這確實是個問題,但畢竟是身後事,費柴還真沒想那麽多,但趙梅有時有些‘林妹妹’性格,想到這一層也在情理中,於是就勸慰道:“梅梅,別想那麽多,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趙梅幽幽的說:“我從不擔心當下,因為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哪怕你外麵有女人,你也是愛我的。”


    費柴最怕趙梅說這個(其實已婚男人都怕),趕緊說:“你又亂說了,我確實愛你,但其他的是沒有的事兒。”


    趙梅淡淡的笑了一下說:“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反正尤倩的靈位也在這兒呢,你即便是騙得了我,也騙不了她。而且你這個年齡,我這個身體狀況,又一周才迴家一次,現在又是這個時代,若說是你在外麵沒女人,怎麽都說不通。奧賽羅有句名言:隻要不知道失竊,就等於沒有失竊。我也是如此,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不到你不想看到的。做人有時候要學會退一步,我知道你愛我,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丟下我,就足夠了。有時候想要得到,反而會失去。我不是笨女人,但是為了永遠被你寵愛,我情願做個笨女人。”


    趙梅這一番話說的費柴既慚愧又心疼,還不知如何解釋的時候趙梅又說:“我有這個自信,我深信我隻要還活著,你最愛的女人還是我,至於你在外麵的,不過是你在我身上不能得到的。我唯一擔心的事,若是有一天我們都離開了這個世界,又見到了尤倩我們該怎麽相處呢?我是死也不願意放開你的手的,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這種情況。我有時候在想,我是不是想去了,好和她商量商量?……”


    費柴聽了,趕緊手捂了趙梅的嘴說:“你別這麽說,說這些讓我心碎的話,真的,你這麽說我很難過。”


    趙梅說:“也許這隻是我胡思亂想,死後的世界誰又能說得清是什麽樣子?或許真的隻是一片虛無罷了,不過我真的覺得這是件很重要的事,你能原諒我的任性嗎?”


    費柴抱著她,輕吻著她的臉頰說:“別這麽說,要說原諒,我需要被你原諒的事情更多呢,請你原諒我才對。”


    趙梅又笑了笑說:“你別這樣,什麽原諒了,我有怪你嗎?不過剛才我在這裏想了想,到也想了些辦法呢。”


    費柴說:“啥辦法明天再說吧,咱們現在先迴房,這裏冷,你身體又不好……”


    趙梅輕輕掙紮說:“你先放開我,我比給你看。”費柴見她力氣雖然使的不大,但態度很堅決的樣子,隻得鬆開她。


    趙梅走到靈位前微微鞠躬說:“尤倩姐,對不起了,得給您挪動下。”說著,她墊腳取下尤倩的靈牌,又走到旁邊一側的小平台上,對費柴說:“老公,你看啊,這兒就好比是分支,尤倩姐在這。”她說著,把尤倩的靈牌放在稍左的地方,然後把手放在中間稍微上邊一點的地方說:“你以後就在這兒,我在右邊。”


    費柴上前把她的手從冰冷的石台上拿開說:“這是幹嘛呀,二女共事一夫啊。”


    趙梅說:“隻要下麵還歸閻羅王管,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我這幾天老想著魯迅的《祝福》終不能把你從中間鋸開,一人一半吧。”


    費柴也被趙梅的魔障感染了,覺得這辦法倒也不錯,於是又把自己的位子往下擺了一些,好讓三人並排說:“我看還是這樣,我沒必要比你們還高,其實你們比我偉大。”


    正說著,趙梅忽然抽動著肩膀哭了起來,費柴趕緊哄她,卻聽她說:“我真是命苦,不管陰間陽間都沒有完整的你……”


    費柴聽了無比的羞愧,緊緊的抱了她說:“老婆,陰間的事兒誰也說不清,但陽間的事我還是可以做到的,我保證今後就隻有你一個人,不然讓雷劈了我。”


    “不要!”趙梅趕緊捂了費柴的嘴說:“我還不了解你啊,你鐵定會被雷劈的。”


    費柴頓時滿腦袋黑線。我這是什麽人品啊。


    “我其實都已經想通了。”趙梅說“所謂舍得,不舍就不能得,人的命數不同,不能為舍去的惋惜,要學會為得到的珍惜。”


    費柴抱著趙梅,覺得自己在這個瘦小嬌弱的女人麵前顯得既卑微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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