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定於晚上七點鍾開始,但是費柴提前了十分鍾就下來了,其實不管是吃飯還是開會,把遲到當派頭都不是什麽美德,即便是領導也不行,相反正應該守時才對。


    電視房早有人布置餐桌,費柴也笑著過來幫忙,但別人怎麽會讓他動手?就算是他堅持著,也不過是某些東西過過手而已,更多的時間是在和人聊天。


    沒幾分鍾,秀芝和秦嵐就帶了人送菜過來了,為了怕中途菜冷了,還特地帶來的便攜的爐灶和湯鍋,於是費柴就招唿眾人入座,電視也打開了,不為看什麽節目,不過是圖個過節有個氣氛。


    菜擺上了桌,大家也都就了位,秀芝卻要走,眾人哪裏肯放,秀芝又推說店裏的爐子還沒閉火,最後還是費柴說了一句:“留下,大家一起熱鬧。”秀芝這才留下了。


    年夜飯自然是費柴首先進行新年祝詞,費柴就說了兩句,也沒啥新意,反正過年嘛,就是那麽迴事,而且之後幾杯酒一喝,大家自然就放鬆起來,這次留下的又是年輕的實習生居多,也就沒什麽尊卑長幼,不知不覺的時間流逝,連春晚什麽時候開始的都不知道,於是大家又哄笑著,撤去了殘席,重新將沙發座位擺好,一起坐下看春晚,費柴是一把手,又年長,自然是坐在最前麵的沙發的中間,兩邊有位子空子,卻沒人來做,費柴開始沒注意,坐了一會兒才發現,就招唿大家過來坐,可招唿了幾聲,都沒人過來,寧願搬椅子斜著看,費柴心中暗想:這就是做領導不好的地方了,身邊要麽就沒人,要麽就是馬屁精。想著,忽然看見張琪正在一旁看著這邊,看樣子是想過來,可又不敢,因為費柴下午才提醒了她注意兩人之間的關係和稱唿呢,於是就招手說:“張琪,你過這邊來做,你那地方太偏了。”


    張琪一愣,有兩個愣頭青起哄說:“琪琪,局長叫你呢,你不去該扣補貼了。”於是大家也哄起來,她這才紅著臉過來了。


    正起著哄,秦嵐幫秀芝收拾了碗碟迴來,看見費柴還有一邊的空位就說:“哎喲,你們還給我留著位子呐。”


    大家一聽,也都知道她是費柴的心腹,也就紛紛說:“就是給你留的。”


    秦嵐笑了一下,卻沒立刻自己坐,迴手拉了秀芝說:“秀姐,給咱倆還留了座位呢。”說著就拉著秀芝在沙發上坐下。秦嵐自己挨著費柴,秀芝在最邊上,看了大約二十幾分鍾的電視,秦嵐又借口去廁所,迴來時就一推秀芝說:“給讓點位子,別全占著。”這樣一來,她就不動神色地把秀芝推到費柴身邊去了,而且這原本是個三人沙發,現在坐了四個人,想不親密接觸也不行啊。


    一起看電視並不是開會,因此也沒個什麽紀律講究,因此看著看著,人就少了大半,局裏留下的年輕人多,這會有些人就去酒迪玩兒了,也有迴宿舍去的,總之是各有各的去處。留下的人心思也不全在電視上,別的不說,手機聲就是此起彼伏,不是電話拜年的,就是賀歲短信,還不到晚上十點,每人都接了不下二十多條。


    其實費柴也是知道年輕人是坐不住的,於是就對張琪小聲說:“琪琪,你也去玩兒,我看剛才小竇他們都約了你呢。”


    張琪說:“我不去,我喜歡看電視。”說著還又和他靠緊了些,其實這個時候人走了大半,空出了不少位子來,實在是沒有必要四個人坐一張三人沙發了。


    其實費柴坐在那兒看起來是很有豔福,但卻有幾分如坐針氈的感覺,畢竟這還是集體活動嘛,身為一個領導幹部,和三個美女擠坐在一張沙發上,說的好聽那是與民同樂,那要往不好裏說也是有大把的話柄,更何況費柴確實是想收收心了,和秀芝已經有過關係,那麽若要有機會再發生什麽,確實比之前兩人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容易的多。這樓上樓下的,難免不人多眼雜啊。想找個借口提前走,又覺得秀芝和張琪留下來多少有點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就這麽拋下她們也是不好,正糾結呢,救星來了。


    張琪的手機響了,開始她沒介意,也沒想接,反正這個時候打來的無非就是拜年,可後來又響了幾次才拿出來看,看過之後就急匆匆對費柴說:“費局,我出去一下。”


    費柴‘嗯’了一聲,見她真走了,居然鬆了一口氣,秦嵐也笑道:“這下好了,能做鬆快點兒了。”


    費柴卻往旁邊一挪說:“是啊。”心中卻暗道:“空位子現在多的很,不見你去坐。”


    沒過了一會兒,一陣哭聲傳了進來,這大過年的誰哭啊,大家都循著聲音看去,卻見張琪扶著彭琳進來了,後者已經成了個淚人兒。


    “哎呦,這怎麽迴事兒啊。”費柴見了趕緊站起來,另外也有人迎了過去,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問長問短的。


    秦嵐立刻大聲說:“誰把大燈開一下,電視聲音關小點兒。”馬上就去找人照辦了。


    費柴也過去問彭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雖然也猜出多半是又和丈夫有了口角,可大年三十的鬧口角真的有些過分。


    彭琳哭的厲害,眼睛都紅了,不過一側的臉頰也腫起來一大塊,多半是挨了耳光。問了她半晌,她才嗚嗚咽咽的說了經過。原來她這陣子一直在想辦法辦離婚,可她丈夫就是躲著不見麵,今天她帶著孩子迴娘家過年,丈夫卻意外的迴來了。彭琳雖然想和他離婚,但大過年的一來辦不了手續,二來也晦氣,所以依然當一家人對待,開始的時候也都好,晚飯後他卻說:“知道也留不住你,不如咱們好好談談細節,等年後一上班就把這件事辦了,免得大家都痛苦。”


    彭琳一聽有點喜出望外,就和他到臥室裏去談,誰知一進去他就反鎖了門,想和彭琳硬來一火,彭琳當然不幹,那家夥就說:“就算下一分鍾就拿離婚證,這一分鍾老子還是想幹你就幹你。”說著拳頭巴掌的就落了下來。


    老彭夫婦在外頭聽見動靜不對,就過來又是叫門就是喊的,彭琳趁著他一愣神的工夫打開門逃了出來,可她丈夫也隨之追了出來,把老彭也推了一跤,彭琳的母親見女兒挨打,就要跟他拚命,他卻進了廚房拿出把菜刀來揚言要殺人,老彭怕女兒真被他殺了,就大喊讓彭琳先逃,彭琳就抱上嚇呆了的兒子跑,可沒跑幾步就跌了一跤,爬起來時丈夫追了過來,她嚇得也顧不上兒子,自顧自的一路喊一路逃走了。因為之前費柴請了兩個有功夫的保安(其實已經放假迴家了)丈夫一直不敢到單位來鬧事,所以就一路逃到單位來,途中見後麵沒人追,就打了電話給張琪。


    費柴一聽事態緊急,趕緊讓打電話報警,然後又讓開上通勤車,把局裏還在的小夥子都叫上,一車來到彭琳娘家,到了之後彭琳一看家裏已經亂成一團,家具什麽的都倒在地上,就是一個人沒有,於是腿一軟哭倒在地上,費柴趕緊派人去問鄰居,才得鄰居早就報了警,警察來了把人都帶走了。費柴立刻又讓大家都上車,又打電話詢問人給帶到哪裏去了,最後得知人在分局,才又到了分局。


    到了公安分局,費柴一看忍不住自己都笑起來了,跟大家說:“都到這兒了,用不了這麽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來劫獄的呢。”於是就隻留下四五人,其餘的人都讓先迴去,可是大家都擔心,不願意走,就留在車上等消息。


    有腿快的先上樓去通報情況,畢竟費柴也是一級幹部,比一個公安分局局長級別高的多,雖然不是一個係統,但是官場禮數還是能起很大作用的。果然費柴等人還沒走上樓,值班局長就下來了,先是握手道辛苦,然後一起上樓,局長親自陪費柴到辦公室介紹情況,秦嵐有女警接待了問筆錄,其他人都到會議室坐著喝茶,會議室也有電視,打開了,請他們看。


    其實案情很簡單,沒多久就介紹完了,之後值班局長還像費柴征求處理意見,費柴就說:“當然是按照法律規定辦啦。不過小彭是我從嶽峰挑出來來鳳城工作的人才,也是我們局裏的業務骨幹,按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站在我的立場,我當然是要保護人才啦,解決他們的後顧之憂,解決他們的家庭問題,好讓他們安安心心的工作……”說著,費柴好像是跟聊天似的,說了說國家現在對地質災害預防這塊兒工作的重視。不管別人後來怎麽評價這一段,反正費柴自己覺得有點拉虎皮做大旗的意思。


    等他囉嗦完,外頭又來人了,居然是轄區應急辦和市公安局的領導,其中兩個費柴看著眼熟,估計是之前一起喝過酒,若是欒雲嬌在,肯定是能叫出名字的。最後又來了一夥人,足足有七八人之多,原來是當班的鳳城市副市長,聽他那話的意思好像是如果市長不是正合嘉賓在大廟敲新年鍾,少不得也要一趟的,但即便如此也帶來了一條指示:查清事實,依法處理。雖然是八個字的合理廢話,但好歹也算是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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